华人头条内蒙古频道||红城文学•长篇小说连载《远去的战马》第八章（三十五）

远去的战马

——献给为共和国的诞生建立了卓著功勋的内蒙古骑兵

著作权人：萨仁托娅  李东东

第八章 草原，骑兵的家

（三十五）

到了草原上打马鬃的季节，苏克带着他的骑兵们帮助牧民打马鬃、打烙印。一大早，大群的马匹被赶来，好象大片飘动着的彩云渐渐聚拢着，足足有几百匹。草滩边上摆着一长溜桌子，上面摆满了酒、茶和羊肉，牛皮风箱已经生起火来，各种火印准备齐全，年轻人分成套马手、剪鬃手以及戴笼头、揪马尾巴、送火印的人们都各司其位。

苏克骑着天驹，手拖长长的套马杆，带着几个套马手围着马群，发出“嗨”、“咴”的喊声，把奔跑的马驱赶到一起。苏克一马当先，先把一匹枣红马追出群来，狂奔的枣红马被追得在草地上翻转腾挪。天驹紧追不舍，眼看越来越近，苏克纵身一跃，从鞍座跳到马背上，背靠前鞍鞒，贴着马鬃把套杆伸展，一下子就把套索甩了出去。此时他已经把枣红马套在手里，稳稳坐在坐在鞍鞒上揪着套马杆。站在一旁的人们手里早拿好了笼头准备着，扎纳一个箭步跑上去，把手里的笼头往上一罩，不偏不倚，正罩在马头上。随后把马被交到剪鬃人手里，几个人揪着马耳朵，剪鬃人跑了上来，迅速地把马鬃齐齐地剪掉。这时烙火印的也跑来，在马的胯上烙下了火印。

马群飞腾如排山倒海，苏克从容不迫的马上雄姿吸引着央金玛的目光，她的眼睛一刻也离不开那个英俊潇洒、勇毅伟岸的身影，不可抑制的灼热与使她痴了一样站在那里，一颗心仿佛要迸发出来。她身不由己被卷入呼啸的涡漩，不由地把手按在胸口上，默默祈祷。直到苏克把这匹三岁的枣红马交到了央金玛手里，她才醒过神来，随即一纵身，跳上马背飞驰而去。

她追上了苏克，苏克说：“这匹马是你的了。”

央金玛说：“苏克阿哈，给它起个名字吧。”

苏克的眼睛熠熠生辉，高声叫道：“宝娆，就叫宝娆吧！”

苏克又飞跑过去套别的马了。在一片欢笑和喧闹中，央金玛什么也听不见，眼前只有一个矫健的身影。她感觉自己的心已被这个人深深吸引不能自拔，她想起从小就依恋这个哥哥甚过亲哥哥戈瓦，还有她对那个小骨哨产生的莫明其妙的牵挂……可是，他回来的太迟了！

少女的心再一次理不出头绪了，思绪繁杂迷离起来。

骑兵自卫队一天天壮大，按照计划开始了训练。阿蒂亚指导着队员们苦练骑射功夫，他作为骑兵队的调马师兼兽医，主管教授战士们骑马驯马，他又罗嗦又风趣的话，讲起古来玄乎乎的，很让战士们开心。驯马的内容也很生动，他叫马卧倒，马不服从，他就自己给作榜样，边喊口令边卧倒、起立、前进、后退、躲闪跳跃、跨越壕沟障碍等动作……多数时候苏克也会骑上天驹配合着做示范，这样还真有效，马儿很快就能学会。

苏克主要教大家擒拿格斗，他把军校的课程简化成一套简单可行的打法亲自教给战士们。战士们练习格斗时总夹杂着草原摔跤的风格，让他忍俊不禁。阿蒂亚则说：“管他姿式怎么样，能打败敌人就行咻。”

除此之外，战士们还进行打“宝鲁”的训练，阿蒂亚常说：“别小看布鲁，牧民打猎离不开它咻！你看，就这么大，随身携带多方便，使用起来更灵活……打小动物太有效了！打仗时战士一旦落马，还可以对付敌人。”

央金玛有事没事总往骑兵队的营地跑，仿佛这是个巨大的磁场，她的魂儿已经被牢牢地吸引到这里来了。骑兵队也离不开她，隔三差五地就得让她送粮食和生活用品。

苏克调教宝娆以示对央金玛的感谢。这匹生个子枣红马宝娆在苏克的调教下驯服了好多，但是有时候还会发脾气，动不动就会不耐烦，它跳着脚想把背上的苏克甩下来，苏克紧紧抓住缰绳，身子就像长在了马背上，几圈下来，宝娆终于安静下来，老老实实地转回来，停在央金玛的面前。

苏克跳了下来，把缰绳递给央金玛：“行了，没问题了。”

央金玛搂过宝娆，一下一下摸着它的脖颈，枣红马用友好的眼光看着她。随后央金玛抓住缰绳跃上了马背，一夹马肚，宝娆如离弦之箭狂奔起来。

看见央金玛远去，苏克很不放心地骑上天驹追上了央金玛，大声喊道：“怎么样？”

央金玛没说话，轻轻拉了拉缰绳，宝娆轻快地放慢了速度，和天驹肩并肩、稳稳地跑着。

战士们看着苏克与央金玛的身影议论起来：“哎，你说，这姑娘总来看咱们队长，是他的……嗯？”

自作聪明的大有人在：“还用说吗？肯定是未婚妻啦！”

扎纳却说：“别乱猜！人家可是有婆家的人。

你们猜猜，她未来的婆婆是谁？”

“是谁呀？”

“王爷！哈伦高娃女王！央金玛姑娘聪明又美丽，是杭盖草原上最好的姑娘，女王能看上她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吧？”扎纳越说越来劲了，“不过女王的儿子额日敦也是个帅小伙儿，是个‘赛因额日’，英雄！好马也得配好鞍不是？”

“可是我怎么就觉得这央金玛姑娘对我们队长有意思，难道我的感觉错了吗？”

“是啊！我的感觉也是这样，她三天两头往咱们骑兵队跑，就是冲着苏克来的！”

“草原上的牤牛都能看出来，再说了，我们怎么看也是他们俩更般配！”

这以后，央金玛往营地跑得更勤了，借口说是宝娆要来找天驹的。说来也奇，这两匹马总是形影不离，央金玛含蓄地表示“它们前世一定是夫妻。”苏克假装不懂她的心，因为她是好朋友的未婚妻，并且他常常想起奥兰。

央金玛骑着宝娆又来了，她把手里的布包递给战士们：“额吉叫我给你们送点奶食来。”

看着她总是有些羞怯的样子，苏克有点不忍，说：“谢谢额吉。现在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以后不要总送东西来了。”

央金玛看着苏克，小声地：“不谢我？”

“当然也要谢你了！来，进来坐坐，你这么支持我们骑兵队，那就常来给骑手们鼓鼓劲吧。”苏克的笑容熟悉而亲切，她不由地觉得一种慌乱，不敢再看他，也说不出什么，转身跑开了。

阿蒂亚招手让小毛头过来，从蒙古袍前襟里掏出两块奶豆腐递给他，笑眯眯地看着他吃完，然后才让他把泡好的木棍拿来。这是前几天苏克砍来的杨木棍子，他将一头削出刀把的样子泡在了马槽子里，经过几天，棍子就变得湿漉漉、沉甸甸的了。毛头吃力地抱起几根，还没走几步就拿不住了，一根一根地往地下掉。

战士们取笑他，说这小毛头连个棍子都拿不动。苏克却说：“拿不动就对了，你们都过来，一人一根。这就是发给你们的马刀，每天就当成马刀练斩劈。”

战士们每人拿了一根，试了试，纷纷叫着“好沉！”

苏克左劈右砍做着示范：“抡起来，像这样！”

大家抡不了几下就抬不起胳膊了，纷纷嚷着太沉了，胳膊可受不了。苏克又让大家上马，在马上抡起来。众人纷纷上马，抡起木棍，但大多数人抡几下就不行了。苏克却说，就这样继续练吧，臂力就是这样练出来的。啥时候抡的就像高粱杆那么轻就行了！

接连几天，战士们都抡着湿淋淋的杨木棍子练斩劈动作。宝岩图用两只胳膊练，边说：“哎呀，这家伙真够劲儿，我这样的钢筋铁骨都快散架子了！”

有的人撸开袖子让大家看，胳膊都肿了。巴特尔、宝岩图左右胳膊同时抡起来，速度特别快，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扎纳哼了一声也抡起来，速度越来越快，人们不由地叫起好来。

苏克见状大声喝彩：“好，抡得好！听说明天日本人要亲自来跟咱们打一仗，看你们谁能搞到真正的好马刀！”

骑士们摩拳擦掌，跃跃欲试，兴奋起来：“真的，明天晚上咱们耍真刀。”

阿蒂亚从苏克手里接过宝娆的缰绳交给央金玛：“这马驯好了，真是匹好马呀！你好好骑它吧，这可是苏克的一番心意啊！”

央金玛点点头。天驹凑过来表示友好，两匹马互相蹭着脑袋，碰着鼻子亲热起来。阿蒂亚说：“我说什么来着？这两匹马有缘，前世不是夫妻就是兄妹。”

扎纳：“得了吧阿蒂亚大叔，一个是黑的一个红的，怎么可能是一家子？”

“这你就不清楚了，想当年，成吉思汗的八匹骏马……

“阿蒂亚大叔又要讲古了，还是从清朝康熙年间开始讲吧，要不得讲一天呢！”

阿蒂亚认真地：“别打岔！赞丹庙的那匹白马就是圣主成吉思汗的‘温都根查干’（蛋白色的灵骢马，被誉为神马）转世的，你没看出来它的灵气吗？那年，我跟随达木丁到赞丹庙参加大法会，就是每年6月15到8月1日都举行的夏安居法会，咱们杭盖草原三大寺中，属赞丹庙的大法会最隆重，人也最多。那年，我跟着达木丁……”

“哎呀您快点直接说那马的事吧，急死我了。”扎纳说。

“你急什么呀？这酒得一口一口喝，话得一句一句说咻，不是吗？那‘温都根查干’灵骢马早早就来到庙前等着了，你们猜它等谁呢？”

“谁？莫不是等阿蒂亚大叔您吧？”

“肯定是等我们的英雄达木丁呗！”

“哎，对咯！等着英雄呢！你说它灵不灵？那么多人，它一看见我们，就冲着我和达木丁就过来了咻，直接给我们俩摸顶……你说神不神？”阿蒂亚越说越来劲。

“不会吧？马还能给你们摸顶？”

阿蒂亚十分得意：“赶明儿我带你去，亲眼看看就知道了。那马真的太神了，充满了灵气咻！”

这时有人报告发现了日本人的运输车，苏克顿时来了精神：“全体集合，拿上家伙，走！”

所有人四散开来，纷纷奔向自己的战马。

宝娆也跟着天驹跑起来，苏克抓住宝娆交给央金玛：“宝娆，现在她是你的主人了，跟着她回家去吧！”

央金玛也要跟他们去，苏克让她别胡闹，这是去打仗!他让央金玛上了马，嘱咐着：“还得悠着点骑啊，慢慢来。毕竟是生个子……你快回家去吧。

央金玛不舍地离去，矫健的身影渐行渐远。

巴特尔赞叹着：“太带劲了！简直像一只大雁在飞，真漂亮！”

宝岩图在他身后拱拱他：“你说谁呢？姑娘，还是马？”

巴特尔语塞：“当然是……嗨，都有了。”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萨仁托娅， 女，蒙古族。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电影家协会会员，中国戏剧家协会会员，内蒙古翻译家协会会员。一级创作职称。著有长篇小说《静静的艾敏河》及同名16集电视连续剧；长篇报告文学《草原之子——廷·巴特尔》、《牛玉儒——一个人和他热爱的土地》、《国家的孩子》；剧本集《牧野无歌》；另有蒙译汉小说、散文数十篇。曾获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全国少数民族“骏马奖”长篇电视剧一等奖、最佳编剧奖，内蒙古“五个一”特别奖，中国曹禺戏剧文学小戏小品三等奖，中国戏剧文学学会银奖，全国电影剧本“凤凰杯”大赛一等奖，内蒙古第六、七届“索龙嘎”奖、“优秀剧本奖”及华北五省戏剧理论研讨会优秀论文奖等。荣获内蒙古中青年德艺双馨文艺工作者、内蒙古自治区劳动模范及有突出贡献的中青年专家称号。荣获第五届“乌兰夫基金奖”、“自治区杰出贡献奖”等。

【作者简介】李东东 ，女，汉族。电影文学硕士、编剧。曾任长影总编室编剧，《电影文学》杂志编辑部主任，吉林大学广告学系和北京电影学院文学系客座教授，中央电视台电影频道《电影人物》栏目编导。编导纪录影片《永远的微笑》、《导演于彦夫的故事》、《蒙古族演员恩和森》等十余部。创作作品：作为导演剧本编剧，曾策划、编辑的作品：《无声的雨丝》、《男人的困惑》、《给太太打工》、《花翎飞盗》、《势不两立》、《旧夫新婚》、《爱管闲事的保安》、《琴声暖洋洋》等，参与策划制作了电视连续剧《女银行家》、《何长工》等。作为编剧的主要电影、电视剧作品：电影《半个世纪的辉煌》、《金婚》、《青春做伴》、《龙之行》、《开心就好》、《先打锣鼓后唱戏》等；电视剧《金婚》（50集）（与人合作）、《风雪电影人》（30集）等。其中电影剧本《金婚》获第二届中国夏衍电影文学奖、影片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及金鸡奖提名。电视剧《金婚》获多项电视艺术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