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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亮的月儿,好美的文章 -- 读陈瑞琳的《他乡望月》 ■作者:百草园(美国)

2025-05-09 00:23

华人号:文舞霓裳
《文舞霓裳》文学专栏  第449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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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百草園】本名孫新岸。 東北大學學士碩士,八十年代末期移居美國。

海外華文女作家協會、海外文軒作家協會、北美華文作家協會成員。華人頭條《文舞霓裳》專欄主編。 中國日報《世界華人週刊》責任编辑。  

出版散文集《憶海拾貝》和教育文集《走入美國教育》,均獲得海外華人著述獎。多篇小說和散文多次獲得漢新文學小說和散文佳作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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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月初,有幸与陈瑞琳老师相聚。得她赠与,她新出品的散文集《梦如人生》。回家后,手捧一杯咖啡,坐在后院阳台上,细品此书。

      第一篇文章《他乡望月》就把我深深地吸引了。

      文章的开篇,“当月儿升起来的时候,我就牵着三岁小儿的手,走进屋后的一片草色里去。”我的思绪,也随着瑞琳老师的笔触,慢慢地从美国中部明月下的夜色中,飞越时空地驻足在她儿时的外婆家。在夏虫鸣叫的湖畔,听那胡琴里传出的《苏武牧羊》。再跃去更远的从前,坐在乌篷船上,在绍兴周家祠堂的小运河游荡。感受那祥林嫂淘米的快乐,九斤老太的哀叹,和阿Q的手执钢鞭将你打。瑞琳老师的月色,辉映在,英伦苏格兰的羊毛披肩,和有着同样纹理的,外婆为她编织的粗布套装上。那月色,亦从渭城的雨和灞河的柳,以及故乡的荷塘,折射到得克萨斯州圣安东尼奥城运河旁的灯火中。

      远离祖国千山万水外的他乡,已是海外华人的家。他乡望月,其实是海外华人共同拥有的乡愁。瑞琳老师在文中写道:“都说‘乡愁’美就美在‘愁’的思量,其实,真正的‘美’却在于时空滤过那‘乡’的重现。”这话说得太入木三分了!月夜下的思乡,是一种心绪的表达。而故乡的人与物,才是心之所往。我们忘不了外婆的瓷花大碗,也忘不了村里“大婶子”“大妹子”的欢声笑语,更忘不了那曾经舔过我们手的小狗。万里外,月色下,故乡的人与我们血脉相连。而家乡的羊肉串、肉夹馍、虎头馍馍、和炸酱面,不但撩动了我们的味蕾,更是萦绕故乡的氛围,与月光一起,混入海外华裔的血脉。

      瑞琳老师的这篇散文,可以说是实虚结合。开篇以现实中,她领着三岁小儿,在月色下散步起始。而她的思维,在月光中穿梭,飞到那远隔重洋的故土、西域。小儿的呼唤,到了小小的木桥,母亲扶栏而立,眼前飘忽的是故乡的山水。小儿软软手指的勾动,母子俩静夜下的清亮地数数“一、二、三……”,荡起的音,终是成为故乡蛙鸣雨声的交响曲。而小儿雀跃的:“妈妈,到家了!”让母亲终于忆起,为了一栋自己的房子,当年出来闯世界的初衷。

      这篇散文从始至终,都以细细的、柔柔的、轻轻的笔触,一点点、一丝丝地勾画着,他乡月夜下漫步的母子。也一层层、一面面地揭开异域月光下,散步人心中那永远眷恋的故土风情。

     读完全文,不禁感叹,瑞琳老师真是文底丰沛,笔触细腻。写出的文字直击人心,可以永恒!她笔下的虚实月色,交相辉映。她文中的思乡情怀,如梦如幻。

      文章收笔于:“紫木的门被推开,小儿跑上螺旋的楼梯去。这里是异域的家,却是浪子回头的故园。”

      掩卷。轻叹,好亮的月儿,好美的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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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瑞琳】美国华文作家,出国前任教于陕西师范大学中文系。1992年赴美,曾任《新华人报》社长、国际新移民华文作家笔会会长、北美中文作家协会副会长、澳门大学访问学者等。现任欧美影视协会会长及陕西师范大学驻院作家。著有《走天涯》《“蜜月”巴黎》《家住墨西哥湾》《他乡望月》《去意大利》《将要忘却的事》《梦如人生》《横看成岭侧成峰--北美新移民文学散论》《海外星星数不清--陈瑞琳文学评论选》等多部散文集及评论专著,合作编著《一代飞鸿—北美中国大陆新移民作家短篇小说精选述评》。

他乡望月

(此文荣获2000年【世界日报】全球征文首奖)

陈瑞琳

      当月儿升起来的时候,我就牵着三岁小儿的手,走进屋后的一片草色里去。八年了,这墨西哥海湾浸润的休士顿城只有到了夜晚才飘来爽心的风。迷离的星空,墨蓝的天际悬着一弯金色的孤舟在云里悄然地荡着,就让人想起从前的长安那一片依稀的水色了

      日子有时滑腻,有时苦涩,年轮在脸上转着,可记忆总不见长。只要听到湖边的夏虫在夜里轻轻地鸣叫,我的心便会恍然,以为是走在童年时渭河畔上外婆的村庄里。

      当初在这郊外买屋,一见钟情的是看见那宽大的厅堂上竟横空有一条粗粗的大木梁,后院里则立着一棵遮天的老槐树,更有不远处听得见蛙鸣的池塘。于是,在岁末圣诞的彩灯里,我便能想象烟火里的爆竹,还有外婆挂在大木梁上的条条熏肉。空寂无人的傍晚,南来的风吹过院子,大树摇曳,就有乡下那特别的萧瑟,这便是记忆里的外婆端着瓷花的大碗从枣树林里的深处呼我走来

      什么时候,那个躺在麦秸堆里渴望漂泊的小姑娘,如今却在这他乡的月儿里痴痴地恋起懵懂的童年?曾几何时,岁月的斑驳浸溺在这清幽的光里竟幻出一 道道生命的五彩?

      散漫的星星在天幕上稀稀疏疏地眨眼,都说外国的月亮圆,怎么小时候的感觉里那月亮才是真正的大!外婆村上的打谷场到了夜里是多麽地亮,村民们围上来,不用掌灯,看我跳城里的舞。夏天时他们笑我穿的花裙子,冬天里就挨个地过来摸我的绸棉袄。

      乡下人才是最爱月色,手巧的媳妇坐在小马扎上呼呼地纳鞋底,男人们支起胡琴开始调弦,然后就听见有人扯着喉咙唱“苏武牧羊”。西北人吼的秦腔,丹田气足,远比鲁迅先生在《社戏》里写的南人小调悲壮苍凉得多。

      夜里听完了戏,外婆就会牵着我来到村头的小池塘。塘里的水已晒得温热,正好洗手脚,顺便再把脏了的衣服在水里摆一摆,砸几颗皂角搓搓领口的汗迹,泡沫里溢出一股特别的香。水里有月的影子,人一走,蛙声就忽然响成一片了。

      小儿在前面唤我,原来是他最爱的小木桥到了。原木的宽板子齐齐地排成一个拱形,踩上去有脆而沉的音响。孩子在极目寻着溪水里鹭鸶的影子,我却托腮伏在栏上,念起早年走过的江南绍兴桥了。

      那是梨花旺开的季节,我们几个读“鲁迅研究”的硕士生踏进了江南的名城绍兴。在周家祠堂前的小运河上,一艘旧旧的乌蓬船载着三个激昂的年轻人,穿过一座座木的、石的小拱桥,驶向了鲁迅儿时的外婆家。那撑船的就是一个面色颇象“闰土”的青壮汉子,他缓缓地摇着橹,我们则仰卧在舱里,听着耳边港汊湖泊的水声,想象着从前的小鲁迅走这一水道看望“外婆”时的童年心境。

       那一刻,我在心里念着:“乌蓬船摇着童年的周树人穿过水中看社戏的舞台,停泊在外婆家屋后的青石板旁,拾级而上的他在梅干菜的农家香味里一步步走近了祥林嫂淘米的欢乐。在前院九斤老太的哀叹里,他懂得了阿Q骂城里人把葱切成丝的忧伤。”

      我的手被一双软软的小指头勾住,是孩子告诉妈妈路要回头。他竟也爱上了这月下的一掬清辉,欢跃地戏逐着地上自己变幻的影子。心儿感动起来,不忍静夜里独语,母子俩便携手对着旷野大声地数起“一、二、三”来。风里开始有饱饱的雨,水边的蛙竟优雅地咽了声。数着数着,就好象听到前面有砍材的樵夫隐约在歌唱,目光聚处,遥远的 记忆里又抽出一根亮亮的丝来。

      五岁那年,城里教书的母亲正在“文革”的风暴里“大串联”,外婆便送我去砍材路上的小学堂读书。第一天的功课就是数数儿,我一口气数到一百,老师当下里拍板叫我跳进了二年级。

       那一年漫游在英伦孤岛的苏格兰,看见手工的花格子羊毛披肩,禁不住有潸潸的泪涌出,是让我想起了外婆的那双大手在月光里为我编织上学穿的粗布套装。

       人家是“朝花”“夕拾”,难道真是我的心老了?怎么听见雨就会念念早春里的渭城,看见柳就想起是秋风的灞河,遇到一汪水就觉得那是月色里的荷塘,假日里乘船在圣安东尼奥城的运河倘佯,竟以为是行在“桨声灯影里的秦淮河”呢!

       唐人贾岛有一首感伤而温暖的诗:“客舍并州已十霜,归心日夜忆咸阳。无端更渡桑干水,却望并州是故乡。”老人家真是在为我们这些飘洋过海的羁留人在苦吟。都说“乡愁”美就美在“愁”的思量,其实,真正的“美”却在于时空滤过 “乡”的重现。

       夜深起来,凉凉得不肯回家,眼睛不自禁地偷窥那街边芳邻锁在楼台里的灯火。乡里乡亲住了八年,各家的小狗倒常常亲我的手,人却是没说过一句贴心话。这月儿如钩的他乡夜里,耳畔就响起外婆的村子里“大婶子”“大妹子”串家过户借盐要醋的欢声笑语,那一股宗亲的感受怎是这美利坚人消受得了 ?!

       扑面似有冷冷的雾,这一寒,倒叫人想起小时候过旧历年了。伴着月光的母亲总要为我除夕赶做新衣,锅里还炖着一个给爸爸下酒的大猪头。若是回到外婆家,炕桌上一定有肥肥的五花肉,还有镶着蜜枣的虎头馍馍。老人家从不知道什么叫卡路里、胆固醇,她就喜欢看我吃得香香的模样。

       想起吃的,就觉得舌头下发痒。在长安城里念学位的日子,自己终于有了助学金,路灯升起,约了男友满城里找便宜的小吃。城墙根下的烤羊肉一毛钱一串,两个人各吃五口,一块钱的腊肉夹馍,一人半个,再买五毛钱的米面皮,最后数出十个分币,买一包晒干的柿子皮,一路慢慢地嚼着。那时男友总心痛我吃不尽兴,说等将来有钱,第一件事就是饱享天下佳肴。那知道如今真的是五洲四海的馆子杀遍,可就是再也吃不出从前的那 铭心刻骨。

       一束幽幽的光正斜斜地射在门前郁郁的丁香树上,小儿子一声雀跃:“妈妈,到家了!”我站定,深深地呼进一口夜的清香。想当年最大的梦求就是渴望有一幢自己的房子,不必再担心隔墙有耳。那婚后住的宿舍楼永远是热闹如市, 挥铲子炒菜常常是顶上行人的腰。可如今,真的有了自己的大房子,暮色降临,却好生盼着那从前的友人突来敲门的惊喜,听他们说大老远就闻到了我锅里炸酱面的喷香。

       一条窄窄的水泥路泛着青白的光,尽头的车库还在敞着,里面车身的幽光又让我想起多少个不眠的夜晚,两个人驰骋在新大陆的万水千山之间。南端的大西洋里的岛寻到海明威的故乡,加州的淘金谷里看见了马克吐温的小镇,新英格兰的秋天漫山是惠特曼歌唱的草叶,西北的荒原上看得见杰克伦敦笔下狼的战场。然而,走在这样的风景里,心海上却总是浮着屈原的汨罗江,陈子昂的幽州台,陆游的沈园,更有曹雪琴西山郊外卖风筝的草屋。站在尼亚加拉大瀑布的面前,想到的竟是李白的“飞流直下三千尺”,走在华州的维尼亚冰川雪山之巅,感觉里完全是杜甫老先生的“会当凌绝顶”。雄浑的“黄石”固然壮阔,却可惜没有苏东坡的诗;犹它州的红土高原天斧神工,就缺少石林里阿诗玛的传说。禁不住更想起庐山的仙雾里有石刻的碑,还有佛光环绕的峨嵋金顶。也不知今夜那苏州城外的寒山寺,袅袅的钟声是否已到了水上的客船?

       难道真是这样,生命的脚步离故乡的堤岸越来越远,灵魂里的距离却是越来越近?

       想当年,擎着“五四”的旗,执着在中国的脱胎换骨。却不想,关山远去,家国如梦。在这他乡无数个月夜里,心儿浴着蓝色的光,激荡的潮水终于退回了母亲的海岸。

       紫木的门被推开,小儿跑上旋转的楼梯去。这里是异域的家,却是浪子回头的故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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