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的颜色（小说）

夏婳简介：码字奔十年，依然努力中……

本文收录于美国南方出版社 

2016出版的夏婳中短篇小说集《搭错车》，亚马逊网和巴诺书店仍有销售。

上

王梅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三点，天啊时间怎么这么慢。还有两小时，一定要和平常一模一样的时间下班。绝对不能有任何的哪怕是半点的异常，这个时候细节上的差池会是致命的。她一边低下头装模作样地干活，一边在把自己的思路细细地再理了一遍。

崔伟业的自杀动机：婚姻充满问题，加上小三外援撤退，心伤甚大。事业上不仅工作岌岌可危，生意也因为资金链的断裂而出现很大问题。不能说到了万念俱灰的地步，但至少也是打击重重。这些理由绝对是站得住脚。结束一个人自己生命的真不容易，整得像无路可走不说，还要经得住别人的推敲。王梅记得以前也看过关于妻杀夫，或是夫砍妻的报道，当时还很奇怪：要怎样的恨？才可以对枕边人下手，现在想来其实不需要很多，就如当初结婚也并不是需要很多爱一样。不是所有的感情都轰轰烈烈直到天崩地裂，只要一点爱就可以成就很多婚姻，不是太多的恨，也足以夫妻之间相互推往另外一个世界。

崔伟业的自杀方式：服用安眠药，他从一年前就陆续从家庭医生那里获得安眠药，理由是失眠。其实真正失眠的是王梅，只不过因为崔伟业公司的保险好，药费也包。王梅当时为了省钱就这样干了。现在看来，真地是天意相助。要是崔伟业向别人透露过安眠药是给王梅开的，就会有一点麻烦，不过事到如今也只有挺而走险，而且王梅觉得还算精明的崔伟业把这事告诉别人的可能性不大，万一真地说了自己也可以抵赖。那些过去的日子里究竟是谁失眠别说死无对证，就是面对面也说不明白。

崔伟业自杀的时间和地方：周末的家里，他独自的睡房。他们分房而睡早已不是秘密。一般崔伟业周末才回来，等儿子出生后，崔伟业嫌孩子吵，难得回来的周末也只睡楼下客房，这一住就是三年，期间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想搬回来的意思，到后来外遇事件暴发，他想与不想搬回都变成了遥遥无期。

王梅觉得如果自己明早报警，应该合情合理，做好早餐让儿子去叫爸爸，结果爸爸不起来，自己发现异样再叫救护车。

假设警察确定崔伟业的死亡之后，应该会展开调查。他们大约会问王梅为何这么晚报警？如果解释因为分居而不知道可以说得过去，但同时也把自己陷了进去，警察会怀疑是她干的。被怀疑是王梅预料中的事情，如何让自己洗脱嫌疑也是她处心积虑地一直在思考着的问题。

崔伟业的死亡保险金是五十万美金，这个金额在高消费的纽约只能算一点钱，作为死亡赔偿实在不值得一提。而且这个保险的受益人确切来说是他们的儿子，王梅只是有保管和建议权。再到家里其他财产，两部破车和一栋满是贷款的房子，应该是属于再普通正常不过的行列。所以钱财上的动机王梅基本可以撇清。

关于遗书和遗言，王梅决定一概省略，没有必要画蛇添足。要是语气和文笔哪里有些不合崔伟业的风格，还会把自己暴露出来。虽然没有遗书和遗言的自杀有些奇怪，但是不是有一种叫激情的谋杀吗？就是没有预谋的突发的念头，很多的人犯罪都是这样，应该也有不少人的自杀属于这种情况。

怀疑王梅唯一站得住脚的动机就是崔伟业的外遇。关于这一点，王梅的解释也会是很得人心的。他们婚姻最困难的时候已经过去，为了孩子他们一起选择忽略过去往前走。只是往前走绝非一句话那么简单和容易，这涉及到方方面面各种感受。虽然话语表达起来显得生涩，但的确是真实情况，王梅觉得只要稍稍掩饰一下自己的恨意，辅助添加一点嫉妒难受之情，就应该没有问题了。

让王梅有些拿不定主意是事情真发生后，应该何种表情出现在大家面前合适？悲伤过头，别说表现不出来，呼天抢地地哭闹等于就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去申请别人的怀疑。可是太过冷静，感觉冷漠，也会让人去猜想是她干的。她应该是冷静中不失悲伤，这样和自己的年龄，职业和目前的夫妻关系最最合适。只是这不失悲伤的冷静具体如何表现？王梅想只能边走边看边揣摩临场发挥了。

终于同事们开始陆续下班。王梅按下心绪，若无其事地和大家打着招呼，走出了办公室。冬天的纽约就是天黑早，才刚五点，天边只剩下几丝黯淡的彩霞，迎面扑来的风和刀子似的。王梅快步走向停车场自己的车，就要把计划开始付诸行动了，她没有激动也没有惊慌失措，只有一些期盼，期盼一切都照计划顺利而来。

车却不配合，怎么也打不着火。王梅有些着急，赶紧下车找帮助。有两个不相识的人帮她看了看，说应该是没有电池了，如果有充电的线，他们可帮忙，非常容易解决。如果没有，他们也束手无策。王梅开车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碰这样的事，难道这是上天的警告，让自己收手吗？她有些沮丧还有些绝望。

王梅那不知该如何的慌乱表情倒是让别人的恻隐之心更加浓了，只是大家不知道这个弱小的女子烦恼的是杀人计划受到了干扰。正是下班的高峰时间过往的人很多，忽然有人说：保安室就有这种电线。还有人自告奋勇地去帮她拿了。人们一起三下两下帮她发动好了车子，王梅才如梦初醒似的，不停地说着谢谢！

人们善意地提醒着：“你最好到车行去检查一下电池，如果是电池没了你熄火之后，同样的情况还会发生。”

王梅的心又跌进了冰谷，如果不去车行检查车，估计事情发生后，这会变成一个很大的疑点。可是如果去弄车，天知道要多久，那么计划可能就要搁置。由于她的犹豫不决和各种场景的变化，这件事情已经再一拖再拖，时间再往后推，崔伟业自杀的理由还有那么充分吗？可是也不能因为这样铤而走险，她不想跟着崔伟业陪葬。

王梅无奈地开到了最近的修车行，被告知换电池很快的。但是今天由于顾客很多，她必须等一小时左右。王梅在心里把不知道谁的娘骂了好些遍之后，打电话给幼儿园的老师。说要晚些接孩子，对方的态度比天气还要冷。也可以理解，这周末的晚上基本人家都有安排，晚来接就意味着人家要加班，王梅只要多付十块钱的延迟费，而老师却还不见得拿得到那十块钱。

等王梅把自己和孩子折腾到家，已经八点多了，按以往的惯例，崔伟业也快到家了。王梅有一种欲哭无泪的感觉，难道自己精心的计划就这样泡汤了？她给儿子打开电视，想给自己先冲上一杯咖啡，再考虑到底如何走下一步。

电话突然响了，是崔伟业，汇报路上塞车厉害，他要晚一些才到家，再过两小时能到就不错了。王梅心里的火苗腾地又燃烧起来，所有的一切可以按原定计划执行……

中

王梅系上围裙，开始切羊肉。仓储式超市买的这种羊腿肉，没有骨头，而且鲜嫩无比。那是崔伟业的最爱，离开世界的最后一餐可以是心仪的美味，也算是王梅念了夫妻之情。不过王梅选择这个菜是另有更重要的原因的。羊肉骚味极重，花椒大料一大堆地放，那么就可以掩盖掉安眠药味道，让味觉不太灵敏的崔伟业更不会察觉。

羊肉刚放下锅开始炖，儿子就在一边闹饿了，王梅急忙下了面条喂儿子。吃饱了的儿子躺在地毯上就睡着了，王梅一阵心疼，赶紧把儿子抱到楼上卧室去了。

下楼的时候，王梅突然想这样真地很好啊，儿子一早睡了，后面发生什么都不影响他了。对于儿子，崔伟业干的事情不过是捐精而已。王梅坚信这个爸爸对儿子来说是若有若无，无关紧要的。就像他们的感情对崔伟业来说若有若无，无关紧要一样。

王梅和崔伟业的感情就是用甩干机来甩，也甩不出一丝浪漫。历经感情沧桑的彼此蓦然回首发现身边的白菜，虽然明知称不上最适合的茶，可是总比单着强，两个人在一起吃饭都要香一些。都是学生化的博士，处理事情理智可能是共性。而王梅在这上表现似乎还要大刀阔斧有魄力一些。

当年的小崔也闪过终生大事要慎重的想法，可终究敌不过那满满的寂寞。很多的人迈进婚姻其实只是希望可以摆脱孤单。

虽然没有王梅期待的婚纱和宴席，但终究他们也算是合法夫妻了。老公虽然和理想中有很大的距离，也勉强可以称之帅哥，婆家没有露面，好歹给了三万美金的贺礼。所以新婚伊始时，王梅觉得自己还是很挺幸福的。只是残酷的生活就如吹肥皂泡泡，不管多大多美，终究还是要破的。

崔伟业是个有理想的人，小小的实验室根本没有放进他的眼里，所以他也从没有好好地干过活。当裁员风潮卷起，他便是首当其冲的第一个。他接受得怡然自得，把王梅给气得七晕八素。崔伟业不在乎，觉得那是实现自己理想的一个绝好机会。怂恿着王梅不但把那三万礼金，就连王梅还是姑娘时的私房钱一道捐献出来，让他搞起了生意。

两个春去秋来，生意一点起色没有，王梅辛辛苦苦赚钱养家不说，回来还要做饭干家务伺候已经以老板自居的崔伟业。忍无可忍地不仅是王梅，连身边的朋友都看不下去，王梅的师兄给介绍了一份收入不错的工作，离纽约洲有四小时车距。好说歹说，崔伟业是一万个不情愿地去上班了。

那段之后，他们也喜事连连过。王梅怀孕了，崔伟业的生意也开始有佳音传来。崔伟业一下子变成楷模丈夫，多能赚钱啊，不仅做生意还上着班呢！王梅也是旺夫的典型了，可事实上王梅大着肚子上班，回家还要自己做吃的。虽然在王梅生产前婆婆赶来照顾她，可这相应的代价也很惨重。王梅和婆婆吵得你死我活，经过真枪实剑地一番争斗后，发展到真地肉搏相战了。结果输赢还在其次，最大的变化是崔伟业一家都不再搭理王梅了。王梅那时也不在乎，还乐呵呵畅想着崔伟业说的话：“等我赚钱了，我用钱砸你。”

王梅终究没有等到那天，不是崔伟业没有赚钱，而是他把钱用来去砸别人了。她简直没有言语可以形容心中的恨。为了这个男人，自己倾尽了所有，感情和金钱青春，最后落下什么？背叛！但是王梅还是选择了原谅，不是她想去原谅而是谁也找不出比原谅和接受更好的方案来。那段王梅过得很辛苦，每天就是和自己做斗争，把那些足以烧死人的嫉恨之火压下扑灭。火灭了有起，周而复始，仿佛日夜轮换没有尽头。

真正压倒王梅的最后一根稻草是发现崔伟业并没有如他所承诺地和小三分手，而是变成更地下。以至于事情后来演变成小三拿走了公司所有的流动资金，让公司陷于停顿。即便这样崔伟业似乎还只是伤心感情的别离，并不心疼钱财的流逝。

盘算如何消灭枕边人，是多么残酷的事情！可是王梅觉得，她是被逼的，她选择原谅的时候期待他们可以有未来。崔伟业亲手把未来捏了个粉碎。离婚对王梅来说，不是出口是末路，因为岁月让容貌只剩下了残渣，而小三的和平演变让她在金钱上连渣也不剩了。离婚她除了伤痛，什么也得不到。

王梅的恨吞噬着她的心，无法入睡，无法思想。崔伟业和崔伟业家人的种种劣迹，不断地涌上心头。她想起婆婆吵架时曾恶毒地咒骂她是寡妇命，那一刻她果断地决定要让婆婆的预言变成现实。而没有过多久，师兄告诉她，崔伟业可能将会被裁掉，让她做好思想准备。

是上天刻意安排好了的吗？王梅决定一定要抓住这个机会。到时她无限凄楚地说：大家都以为由我告诉他被裁会好一些，可是没有想到他的反应还是那么过激。如果两行热泪再配合而出。效果应该绝对会超预期的，不仅警察会对她的遭遇产生同情，连师兄也正好成了她无辜的证人。

羊肉的香味弥漫了整个屋子，王梅另外装了一碗放在边上，这是为警察要检测剩下食物所预备的。她把安眠药粉细细地撒在羊肉上，轻轻地搅拌，直到那些白色的粉末无影无踪。再放上切好的葱段，王梅把羊端上了桌子，桌上还有王梅精心烹制的其他菜，只是这一道的心思更加多一些。

王梅抬眼看了一下窗外，发现不知什么时候雪花开始飞舞了。“这漫天的雪花就是我送给你的礼物！”崔伟业曾经口如蜜糖地对王梅说过这样的话。王梅的心一抖，就冲这句话，这盘菜也应该进垃圾桶。她伸出手去，却停在了半空。“我只是觉得我们之间的感情化了，就像这雪。”当王梅追问崔伟业婚外情时，他冷冷地蹦出。爱与不爱都在崔伟业的两唇之间，王梅似乎除了接受别无选择。

王梅突然觉得好累，也很乱，她需要静一静。她坐了下来，打开CD，高胜美的歌轻轻地传荡过来：是谁在耳边说，爱我永不变，只为这一句呀，断肠也无怨，我情愿与你化作那团火焰……

如泣如诉的歌声把王梅思绪带到好远好远，她的心也柔和轻盈起来。她根本没有听见车库门卷起落下的声音，崔伟业一身风尘地回来了。

下

“儿子睡了？”崔伟业走进厨房，高声问道，他的问话让王梅如梦初醒。

“是，是啊！”王梅有些手足无措。

“我先去洗个澡，一身都臭了，整整开了七个小时。”崔伟业边说边扫了一眼饭桌：“你不要等我了，先吃吧。”

王梅看着崔伟业的背影，突然有些惊恐，他吃了这盘菜真地永远不会再起来么？自己会不会失手，要是没有死，他会不会告我谋杀？到时自己坐牢，儿子怎么办？

崔伟业洗完澡回来，见王梅还在发呆：“你怎么还没有吃？我去热一下菜。”他边说边端起那盘羊肉。

“我来，我来。”王梅一把夺过盘子，用力过猛，羊肉洒了一地。王梅木然地看着一地的羊肉，突然想起天意弄人这个词。

“你急什么呀？”崔伟业伸手抓起盘子里余留的一块羊肉塞进嘴里大嚼起来。

王梅觉得自己是本能地大叫：“别吃，别吃，不要吃！”

崔伟业很奇怪地扫了她一眼：“你今天怎么了？可惜了一盘好羊肉！”

王梅被看得反而镇定下来了，飞速地转身：“那个凉的有骚味，我还留了一碗，我去热一下。”

王梅在清扫地上的羊肉时，忽然有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但是也有摆脱不掉的失落感。那种失落就好像一个新演员，辛苦彩排了很多次自己期望地一个角色，在隆重登场前，结果被告知演出取消。王梅试探着自己的内心深处：这生活该如何继续？如今又面对失业，所有的问题重新卷土而来，都还没有从上次的伤害中恢复，伤痕累累的感情怎么去面对这些风波，王梅觉得自己不是倦了而是怕了……

当崔伟业听说要被公司裁掉时，脸上表情没有一丝变化，依然窝在沙发里，遥控器不停地变换着电视频道。

王梅重重地放下手上的茶杯：“你倒是说句话呀！”

“你要我说什么？我说什么人家就不裁我了？”崔伟业头也不抬地搭。

“我跟你的日子真地没法过了，你的心思根本就不在家里。”王梅鼻子一酸，眼泪滚了满脸。她开始列举崔伟业的种种劣行，上网上得忘了接儿子，在家什么家务也不干，屡次被裁员，做生意钱赔了不说，把自己也赔给了人家……

王梅越说越激动，那些陈年往事也在她的描绘下活灵活现。平时斯文有礼冷静的王梅和崔伟业吵起架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和街边没有文化的泼妇没有区别。

崔伟业早已给说得晕头转向，反正对的，不对的到了王梅那里都变成了他的罪过。多年的征战，他已开始习惯王梅那人前人后迅速改变的脸。他也毫不示弱：“吵，吵，吵你就会吵架，吵到最后说离婚，然后又拖着不离。你到底想怎样啊，我们可不可以不要这样，安生地过几天日子呀！”

“安生，你什么时候给过安生日子我们过了？一会儿没工作，一会儿有外遇。”王梅拿起茶杯仍在地上，茶杯被砸了个粉碎。儿子的哭声随之在楼上响起。

又是一个无眠之夜，看着儿子泪痕犹在的小脸，王梅的心一阵一阵地抽得好痛。她想如果崔伟业死了，儿子会伤心吗？三岁的孩子到底懂多少？妈妈对爸爸的恨他能理解和接受的又有多少？今天的行动失败得莫名其妙，可是看到崔伟业去吃有药的羊肉，王梅似乎阻拦得不由自主。她开始有些迷惑，究竟自己想不想让他死？

王梅定定地看着窗外无边的黑暗，听着儿子在她的安抚下重又发出的小鼾声。她越发茫然了，本应该是最亲密的枕边人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水火不容？

人真地是很奇怪的动物，爱之欲其生和恨之欲其死之间仿佛没有界限的，两种感觉可以来回滚动自如。王梅又突然想起吵架时，崔伟业说希望过安生日子的，他们的婚姻是否也可以柳暗花明重见艳阳呢？记得有人说婚姻就是咖啡，怎么冲泡都是苦的，想要不苦就看加什么进去了。他们的婚姻是不是因为大家急于摆脱苦味，加了太多不该加的东西，结果反倒让人无法喝了。

王梅的脑袋昏昏的，她觉得自己还需要时间去深思要熟虑。也许现在苦苦思索后的行动在若干年后的某个雪夜，自己会期待某些镜头可以改写。只是那时的自己已经白发苍苍，心如止水，往事也已云淡风轻。大家都永远地定格在了年少轻狂的模样，爱恨情仇都似云烟飘过，不被人注意的角落埋藏了他们回不去的青春。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曾经一起冲泡过咖啡，还把那咖啡弄得没了颜色……

迷迷糊糊之间，王梅觉得自己无法喘过气来，忍不住的剧烈咳嗽让她彻底惊醒。满屋子的烟，王梅晕了，这是怎么了？儿子也被呛醒，惶恐地叫着：“妈妈，好多烟啊，我怕！”王梅给儿子的叫喊回过神来，着火了，她冲进洗手间，打湿了两条毛巾，让儿子捂着。

王梅尝试着想打开房门看看情况，但是从门缝里一直冒着的浓烟让她怯步了，怎么办？怎么办？电话也没法打，手机昨天还忘楼下了。慌乱中的王梅抄起桌上的一个花瓶砸向了窗户。玻璃碎了一地，漆黑寂静的夜空里回荡着王梅凄厉绝望地求救声……

王梅的家事成了当地报纸社会新闻的头条，题目是：失意汉纵火焚全家。

内容不仅详尽地报道了王梅和崔伟业的琐事，还着重了笔墨王梅和儿子死里逃生的惊险经过和事件的后续，火灾中王梅深受刺激，警方不得不把她转到精神医院进行治疗，她一直喃喃自语地唠叨：先下手为王，后下手遭殃……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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