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度茶文化：从帝国饮料到国民饮料的历史变迁

作为世界人均消费茶叶最多的5个国家之一"印度"——是当之无愧的茶叶大国。

印度生产的茶叶，70%以上均为本土消费。根据印度工商协会最新数据，印度消费的茶叶已占世界茶叶产量近30%。

此外，印度还是仅次于中国的茶叶出口大国。但实际上，作为四大文明古国之一的印度，饮茶时间并不长。除成书于公元前300年的古印度史诗《罗摩衍那》中，有过只言片语的饮茶记录外，此后的几千年里，各类史书上均无印度茶文化的历史记载。直到19世纪初，英国东印度公司开始在阿萨姆地区种植茶叶开始，茶才成为印度文化中不可或缺的部分。

1837年，英国在阿萨姆地区建立了印度的第一个茶园，印度茶业开始飞速发展。到了20世纪初期，阿萨姆已成为世界上最主要的茶品生产地区。由于没有传统茶饮习俗，茶叶公司会根据少数精英的饮茶习惯，告诉人们该加什么，不该加什么。如 1853年，茶叶委员会主张在茶里加盐，当时偶尔会提倡加奶、加糖。

一战后，官方推广的饮茶方式还是英式的，会加少量牛奶和糖。在英国殖民统治时期，茶被看作是“帝国饮料”，因为当时印度的饮茶者主要是英国殖民者，而茶叶和饮茶则是“帝国”财富、权力、地位的象征。“女王自己的茶”或“至尊饮品”等语汇是这一现象的直接反映。紧随殖民者之后，印度本土的新富精英也模仿英国人，开始了饮茶风尚。他们在饮茶方式上完全向英国人靠拢：饮茶聚会穿戴正式，茶具精美昂贵，饮茶室装修考究。这样的饮茶风尚，在受西方文化影响较早的孟加拉地区尤为流行。

一位印度学者贾汀德拉·杜特，描述了 20 世纪初孟加拉贵族家庭准备茶饮的繁复程序和细节：人们会把法兰绒盖在茶壶上，以免茶汤凉掉；有的人甚至用沙漏来计时以精准泡茶时间。在普通人看来，这种饮茶方式太过繁复，但贵族们却乐此不疲。戏剧家、歌曲创作者德维金德拉拉尔·罗易就非常享受这种生活，他认为，每天早晨喝一杯茶是天堂般的幸福。

但除了这些新贵族家庭外，20世纪初的印度普通民众更喜欢他们自己的饮茶方式，一部分人会把茶叶和水、羊奶以及糖一起煮，煮好后把汤水倒掉，把这些用糖、奶和水浸过的茶叶当小吃享用。而在孟加拉北部部分地区，茶不是做饮料用的，而是被放在大米里，经过一个晚上的微发酵后作为食物食用。也有一些印度人喜欢将茶叶与圣罗勒（Tulsi）、蜂蜜和姜混合在一起，制成一种名为“阿育吠陀”的药物，用于治疗咳嗽和感冒。在印度北部有些地区，人们则会把茶叶和牛奶、糖、月桂叶、小豆蔻等放在一起煮，这种做法与现在印度各地流行的香料茶的做法有很多相似之处。

当代印度人极其喜爱香料茶，遍布于印度街巷的卖茶人就是印度饮茶生活方式的最好见证者，因此也有人说：“印度没有什么茶道，饮茶就是生活”。这种“香料茶”（MasalaChai）有着鲜明的地域特性，香料茶里所加香料除了姜和豆蔻以外，还可能有肉桂、八角、茴香、小茴香、胡椒、肉豆蔻、丁香、红辣椒、胡荽、玫瑰香精和甘草等。不同地区、不同气候条件、不同家庭所用香料会有差异。不过一般会有四种基本成分：牛奶、糖、小豆蔻和姜。在印度西部，人们会避免使用丁香和黑胡椒；在克什米尔，人们则会在茶中加入扁桃仁、豆蔻、肉桂、丁香，有时还会加藏红花；生活在博帕尔的人们还会在里面加一些盐。

为了使茶汤的口味不至于被牛奶和糖所掩盖，香料茶所用茶叶一般都是口味浓烈的红茶，如阿萨姆茶。印度人做香料茶一般用水牛奶，但在拉贾斯坦邦，人们则用骆驼奶。水通常是牛奶的二倍或四倍。多数人喜欢在奶茶里加糖，有绵白糖、红糖、棕榈糖、粗糖、蜂蜜和糖浆等等。

准备香料茶时，人们通常会把牛奶、水、茶叶和香料放在一起煮，饮用时则把残渣过滤掉即可。市场上有很多已经加工好的香料，可以买来直接用，而一些传统的家庭主妇则更喜欢用自己的家族配方。香料茶的准备由于各地不同的风俗习惯而不尽相同。比如，有些家庭会把各种成分在一开始就都放进去，然后烧开，过滤好就可以喝了；有人会在烧开后继续慢煮一会儿；还有的会先把茶叶煮沸，最后再加香料，做法正好相反。

如今，印度的每一个市场内，可以找到卖茶的铺子，吃茶已经成为印度的城市生活和人文环境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茶文化不仅见证了印度茶业从“帝国饮料”到“国民饮料”的身份转换，更成为我们了解印度这一神秘国度的一扇明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