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冠病毒引起的种族歧视加剧美国亚裔的心理健康危机

作者：Bethany Ao   翻译：威明顿华人一虹

王玉明（译音）是费城的一位执业律师。从三月初开始，他越来越关注在美国数个城市不断涌现的，因冠状病毒带来的恐惧而导致的歧视亚裔的暴力案件。在纽约，一位华人妇女由于佩戴口罩被袭击；洛杉矶一位16岁的亚裔学生遭到身体攻击。作为宾州华人侨团联盟的名誉主席，王律师决定为在新冠病毒流行期间担心和关注种族歧视事件的美国华人组织一个微信群。同时他与本州及当地警察局及费城人际关系委员会和其它执法机构密切合作，大力鼓励华人同胞向他们报告所遇到的种族歧视事件。

“在美华人每一天都在担心自己的安全问题，这种担心与日俱增，极大地影响了他们的身心健康。”王律师告诉记者，“在这个微信群里，群友们最大的担心就是出门时会因为自己是华人而遭到身体或者语言的攻击。”

在费城，许多人因为害怕感染病毒而不敢出门，但是华人则还有另一层担忧，那就是害怕遭到歧视，这对他们的心理健康极为不利。

根据联邦调查局2003年至2017年的统一犯罪报告数据，15年来针对亚裔美国人的仇恨犯罪数量一直在减少。但在三月下旬，联邦执法部门开始警告各社区，随着冠状病毒疫情的继续，针对亚裔美国人的仇恨犯罪将有所增加。

这也引起了心理健康专家们的关注，因为种族歧视与焦虑和抑郁症的发生有着密切关联。2013年的一份文献综述指出，有过被歧视经历的青少年，出现心理问题的几率大大增加。2007年的一项研究调查了2,047位亚裔美国人，他们认为种族歧视是一年内出现心理障碍的重要预测指标。

加利福尼亚大学洛杉矶分校公共卫生学院社区卫生科学系教授吉尔伯特·吉（Gilbert Gee）说：“当人们受到不公平的待遇时，会产生一种应激反应，称为稳态负荷。这种稳态负荷会对身体产生多种伤害，比如使身体的免疫力降低。”

即使在冠状病毒流行之前，心理健康专家也认为亚裔是心理疾病的高危人群。2011年一项对全美西裔和亚裔的问卷调查数据显示，17%的亚裔女性在她们的一生中会出现心理疾患，而她们中寻求心理健康服务的人数是白人女性的三分之一。2018年的一项全国问卷调查报告结果发现，接受调查的人中仅有6.3%的亚裔2017年接受过心理健康服务，而白人中则有18.6%接受过类似服务。

针对亚裔美国人的种族歧视已经存在了几个世纪，与COVID-19相关的暴力只是这一现象的重演。约翰·杰伊刑事司法学院的心理学家兼教授凯文·纳达尔（Kevin Nadal）的研究重点是微侵略行为对人类心理健康的影响，他说，了解对种族主义的恐惧心理的存在非常重要。

纳达尔说：“即使人们没有直接经历过歧视事件，只要知道事件的发生，就会使他们感到焦虑，沮丧或警觉，这可能会导致其他心理健康问题。” “这是集体创伤-预期来自与自身具有相同身份的人遭受暴力攻击。”

在社交媒体上的仇恨言论就是一个例子。在吉恩教授所进行的一项研究中，对去年11月至今年3月之间近100万条推文进行分析的早期结果表明，对亚裔美国人的负面评论增加了约70％。吉恩还发现，在特朗普总统在新闻发布会上使用“中国病毒”一词后的一周内，对亚裔美国人的负面评论增加了167％。

未参与此项研究的纳达尔说：“承认语言影响力以及它对成为目标的边缘化社区会产生直接的影响非常重要。当总统把疫情爆发的责任归咎于中国，而不是理智承认，与任何其它病毒一样，COVID-19可以来自于许多地方，他无疑是在鼓励人们的种族主义行为。”

三月以来，Min Son和她的家人去超市时开始佩戴口罩，虽然当时疾控中心并没有要求大家这样做。但是他们又很担心因为戴口罩而受到歧视。乌尔西纳斯学院（Ursinus College）的大四学生Son说：“当我们不得不出门时，都非常小心。 我们的总统将COVID-19称为“中国病毒”，这加剧了我们对歧视的恐惧。我不是中国人，可是对其他人来说，我也许看起来像个中国人。我并不比其他种族更容易感染这种病毒。病毒不会歧视，对亚洲人的歧视保护不了任何人。”

Ursinus College的心理学家苏珊娜·钟（Suzanne Chong）认为，因预期种族主义而产生的压力会对人体免疫系统产生负面影响。她说：“人体的免疫系统会暂时将一半功能用于应对可能出现的威胁。对可能出现骚扰的担忧可能表现为头痛、肠胃不适、身体疼痛和无法抵抗感染等躯体症状。”

钟教授强调，面对歧视和基于种族的攻击，人们不必感到孤立无援。她指出，许多组织，例如美国民权委员会，都谴责了反亚裔美国人的言论和行为。她还鼓励人们寻求朋友、家人、社区和宗教领袖以及心理健康专业人员的支持，因为“承认和面对种族歧视的现实及其影响……有助于消除成为攻击目标引发的沉重心理负担。”钟教授说。

她鼓励大家如果看到或听到有人有不友好的言语和行为，在保证自身安全的情况下应该大胆地站出来制止，展现你的同情心并一起对抗种族歧视行为。“你的挺身而出就是对付冷酷行径的最好办法。”她说。

纳达尔预计，冠状病毒引发的种族主义的影响将长期存在。他说，美国政府的歧视性行为的心理影响，例如1882年的《排华法案》和1940年代的日本拘禁，至今仍可感觉到。

纳达尔说：“亚裔美国人社区是如此多样化。”人们将经历不同的体验，就像9/11之后，东亚美国人可能没有经历过针对阿拉伯美国人或南亚人的攻击一样。但是，无论它是否对我们有影响，我们都必须关心它。我们必须像发生在我们自己社区中一样保持警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