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仰韶①：彩陶信仰，文明根脉

仰韶文化，是黄河中游地区新石器时代的一支考古学文化，因出土的绚丽多彩的彩陶器具而闻名，又被称为彩陶文化。

仰韶文化的陶器，主要是泥质红陶，夹砂红陶，泥质灰陶几种；也有一些泥质黑陶和夹砂灰陶器，如：庙底沟类型的陶器主要有小口尖底瓶、斜沿罐、釜、灶等，彩陶纹饰特征的以圆点、曲线、涡纹等组成的繁杂图案为主。

这些陶器不仅是实用的器物，更是远古先民思想、文化和精神的体现，它的形制、色彩和纹饰都凝聚了远古先民的智慧和匠心，体现仰韶时代的社会结构、宗教信仰和审美观念。

彩陶，不仅是仰韶文化的象征，更是中华文明起源的重要见证。彩陶信仰的背后，蕴含着中华民族早期的文化基因，是我们探寻文明根脉的重要线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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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陶溯源，以陶载道

在遥远的史前社会，远古先民为了能在大自然中生存，通过狩猎、采集、耕作等方式获得食物，必然需要相应的工具和贮存用器。陶器就应运而生了。

陶器出现在新石器时代早期，黄河两岸及周边地区都先后发现了新石器早期的陶器，如陶锅、陶釜等。

进入仰韶文化时期，陶器烧制技术取得了长足进步。陶窑从橫穴式走向竖穴式，陶器胎质细腻、器形匀称，种类繁多。人们在制陶中开始在成坯陶器表面描绘对大自然的思考、感悟与律动，彩陶工艺从萌生而逐渐走向成熟。

这一时期，彩陶如水器、甑、灶、鼎、碗、杯、盆、罐、瓮等日用陶器以细泥红陶和夹砂红褐陶为主，主要呈红色，多用手工制法，用泥条盘成器形，然后将器壁拍平制造。彩陶的装饰纹样内容丰富，有花瓣纹、动物纹、植物纹、人物纹、几何纹等。花瓣纹是仰韶文化彩陶的主要纹饰，形似绽开的花朵。

这些彩陶，线条流畅、色彩绚丽，绘画手法高超娴熟，达到了中国史前彩陶文化巅峰，堪称中华民族远古文化的瑰宝。

那么，作为史前文化的物质载体，彩陶承载着古人的何种理念？

《易·系辞上》有言：“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彩陶作为人类文明早期的艺术创造，相较于普通陶器，带有更为鲜明的意蕴色彩。它不仅是物质性的容器，更是先民情感与精神世界的外化表达。通过物性来象征人性，由器推及人，这样彩陶就成为积淀了生命意识的符号。

有的彩陶直接模仿人体造型，如大地湾遗址出土的人头形器口彩陶瓶，体现了原始先民表现自我生命的最初意识。

有的彩陶纹饰在排列组合中充分运用了黑白、大小、曲直、疏密、虚实等对比形式，力求体现节奏和韵律。当器物造型的曲线表现了强烈的节奏和韵味时，这种彩陶就被赋予了某种精神需求或观念性认识。这时的彩陶，不仅是一种器物，更成为了一种“道”的载体。

彩陶中凝固着人性、物化着心灵、积淀着生命意识。它承载着远古先民的生活感悟、人生理想，也连接了人与自然、个体与群体、过去与未来，是中华民族悠久历史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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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陶中国，焜耀华夏

距今6000年前后，仰韶文化迎来了最为辉煌的时代——庙底沟文化。

庙底沟文化拥有高度发达的农业经济、复杂的社会结构、大型中心聚落、共同的信仰体系以及繁荣的手工业。这一以彩陶艺术为标识的文化现象，渐次向外扩张，影响和覆盖了东到海岱、西达甘青、南至长江、北抵燕山的广大地区。

考古界认为，仰韶彩陶所带来的先民们对艺术的思维与实践的趋同，背后是更深刻的文化认同，这标志着华夏主体族群的确立和早期中国文化共同体的开始形成。

距今5500年前后，庙底沟文化开始解体，文化格局由统一走向分裂，群雄争鸣，竞相辉映。

仰韶晚期文化、河南龙山文化、二里头文化等连贯有序的考古学文化面貌，在传承发展、交流融合、碰撞裂变中波浪式前进。

仰韶文化晚期，社会经历重大变革。在豫西、晋南，庙底沟文化融合周边文化，演进为西王村类型。豫中地区，社会分工与阶层分化加剧，形成复杂管理体系和强权社会，出现“古国”形态，最终中原地区率先进入更高层次的王朝时代。

距今5000年前后，中原地区进入龙山时代。河南龙山文化承袭庙底沟二期文化，农业发展迅速，生产效率提高，私有财产出现。在与周边文化的互动中，孕育了早期青铜文化。

距今3800年的二里头文化见证了广域王权国家的兴起。偃师二里头遗址的考古发现展示了都邑规模、宫室布局、官营作坊、祭祀遗址及不同阶级墓葬中的青铜器、玉器等礼器，特别是绿松石龙形器和铜牌饰，象征着华夏民族的精神信仰。这些成果证实二里头文化吸纳并辐射周边多元文化，呈现夏王朝发端的宏大气象，对后世王朝的礼仪制度产生了深远影响，成为中华文明的核心与引领者。

同时，庙底沟人群的扩散，还开启了中西交流的壮阔历程。

距今约5000年，庙底沟人群向西迁徙，进入甘青地区，发展为马家窑文化。马家窑文化先民将彩陶艺术的发展推向高峰，也为中华文明的发展开拓了新的空间。距今4000-3000年，这一新空间成为中西交流的重要通道。驯化的绵羊、山羊、牛、小麦以及金属冶炼技术从欧亚草原地带传入，为中华文明的发展注入新鲜因素。横跨欧亚草原地带和中国的史前文化在彩陶上的相似性引人注目，为中西交流增添了绚丽的风景，表明可能存在一条“彩陶之路”。

由此，彩陶中国，焜耀华夏。仰韶文化——以彩陶为信仰的文化，不仅见证了古代先民的智慧与创造力，也昭示了中华文明开放包容、兼容并蓄的伟大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