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何做大做强有世界情怀的文旅业？

这次作为陶瓷专家组成员，我很荣幸应新华社及福建省之邀，来到德化县考察调研，看了古窑址、考察了县级和多家企业博物馆，鉴赏了一批古代德化窑瓷器；参观了顺美集团等多家现代化陶瓷生产企业，还深入乡村民居和街市，感受到了和谐健康的社会生活和朝气勃勃德化人的精神风貌。

德化做大做强有世界情怀的文旅业，从我自己研究的专业角度来看，还是要牢牢抓住德化历史发展的本质逻辑，就是德化窑的瓷文化。我很早就知道并且在国内外见到不少元明清的德化窑白瓷和青花瓷，所以，来德化其实有点朝圣那样，仰望德化窑白瓷创造出的无穷魅力灿烂的历史星空。

以瓷闻名的地方，在中国有不少。景德镇其实是先有景德镇窑闻名，才有其市名那样，德化也是先有德化窑名扬海内外，才有德化县发展状大，这是一个历史沿革的必然逻辑。我觉得刚才县有关部门同志的发言，讲了德化白瓷、中国白、世界瓷都，这些概念不能说不好，也不能说不大，但有点舍去最重要的、有历史价值的核心概念，即高大上的独一无二的德化窑概念。

根据我对德化窑明代早期白釉瓷的认知，其釉面白中微泛红，像闽南少女之脸那样白中泛红，而到了明代中期，其釉面白中微泛牙黄，犹如成年象之牙，泛牙黄色；而明代晚期至清代早期，德化白瓷釉面白中微泛牙白，犹如猪油凝固时的“猪油白”，这些特质是中囯八大窑系所有分类瓷器所没有的神秘之色，也是德化窑连绵千年、常盛不衰的根本魅力。所以，我们不能忘了其历史传承与发展的根本基因和价值所在，即先有德化窑（以白瓷为代表，兼有影青瓷、青花瓷和彩瓷）的世界影响力，才有现在和将来更大的德化县的影响力和文旅产品的核心竞争力与价值之所在。

无论在陶瓷界还是在艺术鉴赏与收藏界，德化窑的成就早已被历史所确认，它稳坐世界白瓷的第一品牌。定窑尽管在北宋，烧出了“白定”；景德镇窑在明代尽管也烧出了永乐甜白釉，但它们那种白，因为缺乏德化高品质的高岭土与焙烧技术，故在质地上烧不出德化白瓷那种“白中泛红的白”和“黄牙白”和“猪油白”。德化窑白瓷古代在海外就被认为是比玉还要莹润剔透的“人造玉”，记得我曾在英国伦敦的丘吉尔山庄、大英博物馆、苏福比拍卖行以及法国吉美、美国大都会看到，德化白瓷是有专门橱窗展示的，甚至我在伦敦的大学里讲《中国陶瓷的四大状态》讲座时，有英国朋友拿出一些他们认为是当地烧的来比较，说与古德化窑白瓷仍然是比不上，但比现在中国瓷器质地上要好，在制瓷技术上你们是落后了云云。但此次调研了顺美集团所生产的各类新德化窑瓷器，让我大吃一惊：原来在伦敦看到并且鉴赏的所谓当地的瓷器，其实就是我们德化新窑生产的，只是套了牌。这不得不说，没有统一的打上德化窑品牌，附加值便少很多，历史传承与创新发展的脉络也许也会被割断。

光亮莹润的青白釉直道纹瓶，又被称为马可波罗瓶，其实是德化生产的。13世纪，马可波罗将它带回欧洲，并在他的《马可波罗游记》中记载了当时德化烧制瓷器的盛况，其称："刺桐城（泉州）附近一别城，名称迪云州（德化），制造碗及瓷器，既多且美......"

而举世瞩目的"南海一号"出水的陶瓷大量来自泉州德化窑系，因此，专家推断，"南海一号"始发地很可能就是刺桐港，即后世大名鼎鼎的德化窑。

军持、粉盒、碗、罐、高足杯、盆、瓶......陈列在宋元德化窑展示馆中的珍品，一件件都在向世人展示千年以前，德化窑业的盛况，不禁让人感叹，古人的勤劳与智慧，创造出了惊艳绝伦的物件。陆续被发掘出土的德化窑址，就是烧制这些陶瓷的所在，以尾林-内坂窑址、屈斗宫窑址最具代表性。

所以，我今天要讲，德化做大做强文旅产业，首先文旅产品要姓文，其次才会有旅。

文，德化县能做到独一无二，只有德化窑，这是历史反复证明了的，也是文化化人最重要的载体。但现在对德化窑的研究，显然不够深和透，甚至对德化白瓷盛行的断代，也限于明代，这显然是对现有古瓷的制作工艺与成品质量研究不够，我仔细观看了馆藏的德化白瓷，有宋元的，也有明清时期的，但我个人觉得，原来大家研究的盛于明代的结论，其实是浅显的，甚至是不准确的。从这次调研来看，德化窑白釉瓷器始于宋代没有问题，但个人通过鉴赏宋元德化白瓷后结合历史烧造的规模来看，应该盛于元代。因为如果宋的白瓷解决了白釉，但造型略输灵秀，而元代的白瓷碗、盘，从胎釉到造型，均与同时代的其他窑口瓷器比，在白釉方面远远超越，所以，才有后来何朝宗大师观音塑像瓷，闻名遐迩，为后世所津津乐道。如果研究深、透一些，对于现在做好旅游产品，能打下独一无二的文化烙印。

有了瓷文化作基础，德化就有了无穷无尽的历史与现实可以对话的故事，那么，怎样才能够做出有世界情怀的德化文旅产品？

针对德化县实际，如何瞄准世界，高出一筹，加快发展高端文旅产品，我谈一些战略性看法。其实，当年的浙江横店影视城模式，我是始作俑者，谢晋导演是我们请来，后徐文荣老总才逐步做成影视文化产业的；杭州动漫节是宋城黄巧灵筹办的，我也是策划者之一。当然，它们也是经过很多年的坚守，才逐渐走向成功的。

对照这些成功的经验，我在这里讲讲德化县文旅业如何塑造有世界情怀，向高端拓展的战略性问题。德化文旅业要大发展，文化软实力才是最重要的文旅经济大涨的基石。如果仅仅好山好水好风光，全国目前都在搞，德化优势随之会越来越少。游山玩水看风景，必须玩出高价值的文化品味，游出历史与现实能启迪的深意。关键是要放眼世界文旅高端产品，设计出既符合德化实际，又能用世界性牵引出内循环的全囯性，以独创性填补世界文旅的不足，增强自己的众多的独特魅力。近两年，我们帮上海矢星在浦江县搞世界文化艺术小镇项目设计，最近为安徽幸福置业公司在浙江金华北山，围绕中国宗教文化集大成做一个4亿的项目，搞智者文博院。

我们觉得，德化文旅业主要要有对德化古窑遗址、乡村城镇进行修旧如旧的“微改造”的“绣花”功夫，不必再搞大拆大建。这是因为，文旅产品的深加工，必须重返乡村的古旧历史，每一个老景旧屋甚至是一面黄泥墙，都是一面面乡愁的镜子，让旅客见了觉得自己就是这里走出去的，现在又回来了，着重从挖掘文化内涵和提升游客微观感受入手，突出软件和硬件结合、内部和外部结合、线上和线下结合，主要对旅游核心吸引物、旅游目的地、旅游接待场所三类场所开展“微改造、精提升”，有些新房新景可以尽量镶嵌一些德化拆建时留下的旧木料、古石板原件，甚至是德化窑的海内外瓷元素，以增加新建筑的历史厚重感，这样的文旅产品才是独一无二的，能吸引海内外游客的犀利的目光。

其实，博物馆经济是世界经济很重要的一部分，在国内才刚开始，且新建的都是些低端产品，未形成规模效应的，更谈不上有世界级文旅产品。 我以为，德化县可继续整合原有文旅项目，除拓展独创性外，产品种类必须丰富，做到杂而不乱。上海郭广昌在家乡东阳市投资木雕城，为何一直叫好不叫座？原因是品种单一，只有新货没有古件，加上以商业模式开路，不是以历史文化思维伸展开路，看一次还不错，但两次三次就不太想去了。新东西造的再多，没有历史文化和当代精英的思想作辉映，没有启发性，也无跻于事。我们希望德化县文旅项目，要串成今古系列与地域有关联的大故事，首先在有中讲透，利用好文化遗址人文历史，讲好德化各类历史故事及完全连成德化窑的各种瓷器的创烧、发展、走出国门这一主文脉，有了这个自己的独特优势，文旅产品才有世界性。第二，有中讲深，我觉得这一点始终尚未开笔，尽管有了德化陶瓷研究院，但古窑址的研究仍在表象上，没有深入研究德化宋元白瓷的成功经验；第三，文旅产品可以做些无中生有，许多外面的世界级、国家级的人文故事，可以为我所用，增添显著的国际影响力，为福州建设囯际大都市做好历史文化真正的后花园。如果有一群在世界有影响力的大伽，为德化文旅当产品当“导游”，请他们来德化利用老屋旧村，开各种文化艺术、音乐、表演、收藏、文博的馆，再办一些可以线上线下互动的工作室，以其独特的思想和行为，改变了社会环境，影响了同时代的人，甚至带来了后人思维方式和生活习惯的变化。这些人对于今日的世界文明来说，可能是不可或缺的奠基石，体现出了不同历史时代的精神和社会特征，用自己的精神与文化影响力对世界社会发展过程中留下了一串串不可磨灭的印记。如果有一些世界各地这样的显著人物的参与，当代可以关联进德化，即使从无中生有，如世界著名的人物，音乐家、诗人、企业家等等，如果他们愿意来德化，或者建他们的事迹馆，我们将其连成一片，如果有百十个各类人物的音像、遗存放在德化，那么德化的文旅产业必将上一个世界台阶。来旅游的人就不仅仅是珠三角、长三角或全国人，而是世界各地的游客。总之，我们做文旅必须瞄准世界，做出有世界情怀的产品，这是唯一走向成功的战略。

（作者系全国工商联古玩业商会文物艺术品鉴定中心顾问、北京国博文物鉴定中心鉴定专家、中国计量大学、宁波大学特聘教授，华夏古陶瓷科学技术研究院特聘院士，浙江日报首席记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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