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大利“九天”写生记

“九天”写生记

程大利

莱芜有“香山”，内有大峡谷，名曰“九天”。山道曲折多涧。涧边有杂木奇卉，多不识其名。松柏如洗，藤萝流翠。路径时宽时窄，似有龙蛇引行。巨石及人，万叠合抱，更有绝壁如石墙者摄人心魄。寻见一平石，石下积水成潭，中露石脊为桥，跨桥即达石上，宽平如榻，遂展册挥毫。远见云岫，近见藤蔓，眼中尽是“山水”。造化岂止为诗人设，更为画人设。

一笔落，笔笔生。“真宰”在此，直须会心。谢灵运云：“表灵物莫赏，蕴真谁为传”，深意存焉。此际感慨尤深。天生“云锦”，任我剪裁。一石一水，一枝一叶皆有“灵”可表，岂可为形所囿。形乃皮相，破皮相始能见“真”。故“真”蕴皮相之内，宾翁云寻内美者，深意即在此也。

“神”栖止于形中，进入图画便成“影迹”，而迹可传神。历来丹青妙手，可将“神”捕住，即是谢灵运所言之“表灵”。故宗炳言“神本无端，栖形感类，理入影迹。诚能妙写，亦诚尽矣。”诚即见真。

写生者，不写死。形乃依据，要传出形中之“神”，“蕴真”即谓神之所在。蕴真靠谁出？当然靠笔墨，一点一画皆是“表灵”之笔。故董其昌曰“以笔墨之精妙论，则山水决不如画。”

余年渐长，烟霞之癖不褪。登山临水，“坐忘苦不足”，所谓写生者，乃是探取“造物者之无尽藏”也。即会心天地，亦会心古人，何乐而不为。

附《苍龙峡二首》

一

双峰坠雾间，夹道一桥悬。

壁瀑飞花雨，石苔生绿烟。

斜阳般若色，凉月菩提莲。

策杖山中乐，会心林水边。

二

树影簇重重，烟开云气浓。

凭临一鉴水，昂首万千峰。

僧对空窗寂，鸟啼秋叶红。

我思天地外，禅悟画图中。

师心居主于泰山脚下 壬寅中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