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在美国国家博物院举办“孔子时代的音乐展”

◆蒋昌忠 

2000年我快满55岁调文化厅工作之前，一位省主要领导曾经问过我：“老蒋，省里有个不成文规定，年满55岁一般就不能往省里调了。你有什么想法？是调省还是继续在地市当书记？”我当时想：已经到最后一站了，还有什么其他的想法呢？就调到省里去吧，找个比较安逸的地方画画画，安度晚年……调到省文化厅以后，看到当时省文化厅条件很差，加上当时全国一盘棋，大家拼着劲在搞经济建设，心想今后各级领导对搞文化也重视不起来，当时省里财政又十分困难，也弄不到几个钱来搞文化建设。所以“私”字一闪念，有了一种躺平的想法。心想，在县、市、地连续当了18年的县长，市长和市委书记，每天忙的不亦乐乎，十八年的辛苦，该干的事都干了，该吃的苦都吃了，年纪也这么大了，自己最后的这一站，该休息休息了，混几年就光荣退休了……虽然当时各级领导对文化建设都不太重视，但是由于改革开放对外文化交流活动频繁，文化人出国交流比较多，到文化厅后，连续几次出国文化交流和访问，使我感受到文化工作对国家发展的重要性，又重新燃起了对文化工作的希望。

因时间关系仅举一例，就是下面要谈的第一个小故事，2000年在美国国家博物院举办“孔子时代的音乐展”。

▲1978年湖北省随州市出土的曾侯乙编钟和其他音乐类文物是这次“孔子时代的音乐展”的主题

在讲这个小故事之前，我想先把两个概念讲清楚：

一是“孔子时代的音乐展”实际上就是1978年湖北省随州市曾侯乙墓出土的音乐类文物到美国的展览。因为中国的世界名人孔子是出生和生活在中国的春秋战国时期，而曾侯乙墓出土的也是春秋战国时期的文物，又因曾侯乙墓出土的文物又以音乐类文物为主，曾侯乙编钟轰动世界。同一时代的名人与名器的组合应该是最佳组合，而不是牵强附会。

曾侯乙墓葬中最有学术价值的是随葬的125件乐器，这是二十世纪中国音乐考古的重大发现。乐器群共计:编钟65个，编馨32个，十弦琴1件，五弦琴1件，二十五弦瑟12件，篪2件，排箫2件，笙6件，鼓4件。乐器群中最具有价值的是曾侯乙编钟，全套编钟65件(甬钟45件，钮钟19件，镈钟1件)，总音域跨五个八度，多数甬钟中心音域十二律齐备，可在三个八度内构成完整的半音阶……这一音乐考古中的神话是西方人孜孜以求的。在美国国家博物馆的多次邀请下，文化厅组织了这一次湖北省博物馆赴美国国家博物院的展览。

▲湖北省博物馆

二是美国名列世界四大博物馆之一的是纽约的大都会博物馆。那么，这个美国国家博物院又是一个什么博物馆呢？

美国国家博物院又名史密森尼博物馆，地点在美国首都华盛顿，署名的是一位法国大资本家史密森尼，他在去世前说去世以后他所有的财产捐出来办一个大博物馆。当时法国人非常高兴，认为这么大一笔资产一定可以办一个世界上最大的博物馆，据说法国的国会为此还先后研究了三次怎么建的问题，但是当史密森尼去世以后，打开他的遗嘱发现他是要把这笔钱捐给美国建博物馆，法国人非常失望，但是美国人非常高兴，用他这一笔钱在首都华盛顿建起了美国国家博物院——史密森尼博物馆。

▲美国史密森尼国家博物馆

史密森尼博物馆外观其貌不扬，仅仅是几栋仅三层的建筑，但除了地面上的三层以外，它的地下还有五层，所有的文物全部收藏在地下的五层内，他们对我们介绍说是为了更好的保护文物。当然，这是一条说得过去的理由。但是想到那个时候，我们国家为了预防战争，不正在提出“深挖洞，广积粮”吗？ 心想：美国不断在全世界各地挑起战争，他们把博物馆安排在地下深处，是不是为了防止世界人民觉悟以后一起来报复他们作准备呢？

言归正传，我们代表团到达美国以后，首先就到了中国驻美大使馆，因为这次赴美的“孔子时代的音乐展”，虽然我们只带去了曾侯乙墓出土的部分音乐类文物，而且保存在湖北省博物馆的最著名的65件套的一号编钟由于限制出国，我们带去的是隨州市博物馆36件套的二号编钟，使展览的挡次降低了不少。

▲随州市博物馆和2号编钟

因国家对这次展览十分重视，这次展览我国驻美大使馆做了大量的工作。大使馆的工作人员介绍，当时驻美大使李肇星同志为了搞好开幕式的讲话，关起门来学习《论语》等就准备了四天时间……遇到的问题很多，在大家共同的努力下，一个一个的解决了。

▲向李大使和夫人赠画

通过几天的布展，一切就绪。但矛盾却逐步出现。如：美方为了扩大这次展览的影响，除了邀请了本国的知名人士和政要以外，还在世界各地邀请了大量客人，而对我们驻美大使馆辛勤帮忙工作了这么长时间的工作人员，除了李大使和夫人外，其他人基本都没被邀请参加展前的宴会和开幕式。大使馆的文化参赞愤愤的对我说，美国人要我们办事的时候天天找来找去的，但是最重要的开幕式和开幕式前夜的宴会却把我们都排除在外，连门票都不给我们一张……

又如：开幕式前一天晚上的宴会要求十分严格，对参加宴会男士的要求必须是西装、革履、打领结，打领带的不让进场；对参加宴会女士的要求必须全部穿晚礼服，否则也不让进场。

对必须打领结一事，可能是鉴于当时我们对美国人霸权思想的反感吧（也包括我们当时并不富裕，什么时候都有想着为祖国多节约一块铜板的思想，有现成的领带还去买领结，不願花冤枉钱），使我非常不满，当即给他们回复说：我们中国人喜欢打领带，不喜欢系领结，如果你们要这样强行安排，我们就不参加开幕式了！中国的展览中国代表团不参加，那怎么行呢？对我的这种态度，美国人只好让步了，作出了“除了中国代表团可以打领带以外，其他人必须打领结的决定”……

客观的说，这次晚宴安排得十分精彩：一是这次宴会是安排在博物馆的一个很大的展厅内。说实话，在中国把宴会和珍贵的文物搞到一起，我还没见过。二是邀请的客人规格之高，人数之多，也是我没有见过的。据他们自己说，他们邀请了五大洲的珍贵客人。从座次的安排来看，确实是如此，因为，世界上所有国家请客人座次安排都是从最有权利和最珍贵的客人开始往后排，这次宴会排的座次，使我感觉到不一般：中国驻美李大使和夫人竟安排到了第八席，而我是这次中国代表团团长，安排到了第12席，我们的团员安排到哪儿去了？当时一时都找不到。宴会结束以后我碰到了旅美著名音乐家谭盾，我问他坐在哪一席，他说他坐在第26席……

▲向美国史密森尼博物馆——沙可乐美术馆馆长米勒·毕奇赠画

三是宴会的氛围非常好，不时涌现出叫好声，笑声一片……

四是深深感到，在美国，文化人的地位高。宴会结束以后，各路名人向馆长告别时一再表示的感谢。刚好我和美国最有名的大法官一起出来，在见到馆长时，大法官反复地道谢说：“这么好的展览，这么高档次的宴会，你能够请我来参加，使我感到无比的荣幸，向你表示衷心的感谢！”等等。

▲向美国知名人士赠送画册

第二天上午，1978年湖北省随州市曾侯乙墓出土的音乐类文物到美国的展览正式开幕。在这次开幕式上，我觉得最精彩的是我们李大使的讲话，不时引起了阵阵的笑声和掌声……

没想到的是这次展览，竟然搞了三次开幕式，除了第一次正规开幕式以外，第二天上午用中国的龙灯，狮子舞这种形式游行，算是第二次开幕式，第三天又把少年儿童搞到一起，用儿童喜爱的形式举行了第三次开幕式。

值得我们学习的还有这次展览的新颖形式。当时我们在国内搞展览，就是把展品排列布置起来，大家顺着看一遍就完了。而这次展览，我觉得搞活了，不光是看展品，更是把其他的形式充分结合起来了。比如通过电脑的各种操作把展览电子化了，使人仿佛回到了两千多年的演奏现场。再就是展品看完后又把参展乐器的复制品专门摆放在另一个展厅内，让参观的人，特别是青少年现场学习演奏，其乐无穷……

▲美国《华盛顿邮报》报道蒋昌忠向史密森尼博物院赠画的情况

这次活动使我深深感到，作为一个文化部门的领导，不能因为当前国家集中精力搞经济建设，对文化建设不是很重视的情况下就想着去躺平的我之前那种错误的思想，而是要肩负起责任，把中国几千年丰富多彩的民族文化传承光大，把中国源远流长的光辉历史和文化推向全世界，宣传到全世界，影响到全世界。让全世界的人民都知道世界上唯一能屹立在东方5000年不倒的中国！为建设文化强国、文化强省、文化强市而努力奋斗。

有了这种思想的改变，如何在国家百废待兴，资金短缺的时候，同时能争取到建设资金，把湖北省文化建设搞上去呢？在下一个小故事中，我将娓娓道来。

最后需要向大家致歉的是这次展览我曾经拍了不少照片，但是这些照片现在不知放到哪儿去了，一直找不到，所以我只好滥竽充数。把我当时赠画时的几张照片插放在这篇推文中，希望大家给予谅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