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02-24 23:41 阅读量:5k+
华人号:枫叶时报郑 军
中国第一本科幻杂志,创刊时名为《科学文艺》。
中国第一本研究科幻的理论图书,出版时名为《论科学文艺》,其中第二、第三和第八章谈到科幻。
中国第一个官方科幻奖名叫“全国优秀儿童文学奖科学文艺奖”。
如今,介绍中国科幻史的文章绕不过“科学文艺”这个概念。不过,这些文字都没介绍它们之间是什么关系。科学文艺是科幻曾经的名字吗?或者,谁是谁的一部分?我想,可能写这些文字的人自己也搞不懂吧,他们只是在铺陈手头找到的资料。
在不算遥远的1980年前后,大概几年时间里,科学文艺风头正劲。除了上述种种,当时还在中国科普作协旗下成立起“科学文艺专业委员会”。如今这个专委会还存在,听过这个名字的人不知道还剩多少位?
所有以科学为内容的文艺作品都叫科学文艺,这个概念本来挺好懂。它为什么接近于消亡呢?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当年并没有多少科学文艺作品,东方没有,西方也没多少。文艺界对科学不感兴趣,这个规律在东西方都差不多。
比如,城市雕塑是典型的艺术品。如果一座城市雕塑以科学为内容,它就是科学文艺作品。但是在70年代末,中国大地上能有多少纪念科学的城市雕塑?
又比如,当年科研设施奇缺,只能服务于科研。今天,大量科研设施同时开放成旅游目标目,你花八万五千元可以去一趟南极站。论市场份额,“科技文旅” 已经是科学文艺中最大的一块,而在当年几乎等于零。
再比如,科学素材正在VR影片里大量使用。而在几十年前,VR技术根本不存在,也不可能算在科学文艺概念之内。
拿不出多少实例,当年人们组织科学文艺研讨会,就只能讨论概念和理论,这自然不能长久。围绕着科学文艺,很多本质问题扯不清,根源就是现实中科学文艺的实践太少。
另外一个原因,在于科学文艺概念来自科学界,而不是艺术界。从那时到现在,艺术界都没人使用它。
一群搞科学的人在业余时间玩艺术,没接受过文艺训练,水平当然显得很业余。比如,当时科学文艺里面包含“科学诗”这个成分。可想而知,科学家写的诗,在诗歌界能得到什么评价?人们的关注点无非就是——“科学家还能写诗啊”?
还有一个小原因,“科学文艺”是苏联概念。改革开放之初,苏联某些人文社科概念还有借鉴价值。苏联解体后,就没人关注苏系概念了,科学文艺不幸是其中之一。它其实很有生命力,但没人继承。
不管什么原因,科学文艺在今天几乎是僵死的概念。偶尔能从论文标题中找到它,现实中已经没什么人在使用。
然而,也恰恰是在八十年代以后,从国外到国外,涌现出大量的科学文艺作品,这个领域几乎是文艺界最有活力的一部分。然而,没有统一的概念,它们就找不到归属,也无法形成产业合力。
直到今天,仍然没有出现比“科学文艺”更合适一统江湖的概念。这就是为什么,我们希望重新复活这个死概念。
中科院是中国科学界的最高机构,这事尽人皆知。鲜为人知的是,中科院也有自己的文艺联合会。与各行业文联的设置差不多,下面也有作家协会、美术家协会、摄影协会、音乐协会等等。
不光机构设置一样,创作的东西也没多大差别。以美术而言,科学家画的也是山水、花鸟和仕女图。唯一有中科院特色的画作,是有人给著名院士画肖像。水平怎么说呢,画得都挺像,一看就知道谁是谁,但是艺术性乏善可陈,估计不大可能出现罗中立《父亲》那样的杰作。
当然,如果这些画来自个人爱好,那就另当别论。但是,中科院的人只画这些作品,白瞎了他们手里的科研装备和科学理论。
艺术来源于生活,传统艺术则来源于人类感官所能反映的生活。他们不会画月面环形山,也不会画微观世界,那些领域超过了人类感官的极限。然而,它们也是客观存在,并且也蕴含着惊人的美感。只不过,没有相应的科研装备,人类无法见识到这些美。
“as科学艺术研究中心”就是一家专门开发科技美学的机构。“as”是“art”和“science”的缩写,摆明了就是要融艺术与科学为一体。只不过,他们没有用笔墨去画院士,而是专门用科学装备去挖掘另类的自然美。
比如“音流学”(Cymatics),是让声波形象化的新学问。通过数学建构,声波能转化成特定的画面。音流学不仅用于记录自然界的声音,也用于创作音乐作品。表演音流学作品必须既懂艺术又懂科学,现在在国内还非常冷门。
又比如,很多植物种子进化出特殊形态,以利于随风飞行。便有艺术家以枫树种子为原型,创作出名为“螺旋动力学”的装置艺术,通过模拟枫树种子的飞行轨迹展示美感。
再比如,各种矿石样本被剖开后,剖面会呈现出新奇的美感。现在,这些美学元素被印在时装上,丰富了时装界的视觉库。
除了发现超越感官的自然美,“as科学艺术研究中心”还使用特殊材质来创造美。包括转基因细菌、全息艺术、铀玻璃,以及用金藻基因谱写的音乐。
这些作品来自科学家还是艺术家?答案是,它们来自有艺术细胞的科学家。他们在本职工作中,通过科研手段发现了前所未见的美,于是便着手来表现它们。
美是文艺的基础,科学文艺如果想要一张出生证,来证明自己确实与众不同,就必须把科学手段挖掘的美作为基础。
科学文艺……包括科学童话、科学故事、科学幻想小说、科学散文、科学小品、科学寓言、科学诗、科学相声、科学谜语等多种体裁。
如果在百度上搜索“科学文艺”,会找到上面这段话。仔细一看,基本都是语言文字艺术。旧的科学文艺确实如此,但是在重启的新科学文艺里面,语言文字已经不占主要位置。
要理解这种变化,需要知道一个基本概念,叫做“意象物化”,就是把艺术家脑子里的艺术形象用实物呈现出来。
意象包括图形、色彩、场景、动作、旋律等等。可以用语言文字来表达,但是受众听过语言,看过文字,还要通过想象去转化。结果,“一千个读者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如果把《王子复仇记》搬上舞台或者银幕,由特定演员去表演,哈姆雷特这个艺术形象就被“物化”,变成唯一的一个。
文艺就是“文学+艺术”,文学当然也算是艺术。它与其他所有艺术的本质区别,就在于无法将意象物质化。你用文字描述一段旋律,别人听不见,用文字描述一幅美景,别人看不见。由于不能物化,文学创作不需要专门工具。竹简、笔墨、电脑,每个时代别人用什么书写,文学家也用什么。历史上没有文学家为了更好地写字,去发明某种书写工具。
所以,文学受技术的驱动极不明显。通常都是一种书写工具在社会上普及后,文学家才选择使用。我亲自经历过电脑换笔这个过程,有点发言权。
其它艺术则不同,小提琴就是用于演奏,舞台灯光就是用于舞台照明。几乎每种文字以外的艺术都会使用专门工具。甚至,演奏和舞蹈这些专业还需要考级,而当作家从来不用考证。在某些场合,人们提到“艺术家”时已经不包括作家,而是指能制造画面、声像或者立体形象的专业人士。
为了追求更好的意象物化,艺术家一直在寻找更好的技术。哪种矿粉色彩更浓烈?哪种材质做出乐器更动听?制造金属塑像需要怎样的配方?电影更是完全由技术驱动的新艺术,电影艺术的重大发展往往取决于技术突破。
转了这么一个圈,你可能已经理解到我的意思。既然需要物化的艺术更受技术驱动,那就不妨开动科学技术这个引擎,创造更好的艺术形式。说对了,这样就形成了一个新专业——艺术科技,指服务于艺术的科技研发活动。我们甚至有一个国字头的艺术科技研究所,来专门操办这件事。
当年的科学文艺为什么以文字为主?答案只有一个字——穷!写字只需要日常书写工具,意象物化则需要钱来制造专门工具。即使在七十年代末,中国的科学文艺提倡者已经注意到“科学文艺电影”、“科学文艺广播”这些形式。但因为没钱操作,只能在讨论时提一提。
未来的科学文艺不仅不以写字为主,还将使用令人瞠目结舌的艺术科技。包括在南极冰盖上找陨石,进入国际空间站拍电影,用运载火箭制造流星雨,或者遥控机械臂在月面作画!
是的,所有这些疯狂计划都有人在做。这样的科学文艺不再跟随于主流艺术的后面,而是要引领人类艺术的新风潮。
1990年,我领到人生第一份工资——135元。那时,单位旁边有个小饭铺。每次领到工资奖金,我都去点一份0.7元的肉丝闷饼来庆祝,不敢考虑几元钱的菜。现在,我会花五百元吃一次“宫宴”。消费的主要不是菜,而是现场有宫庭歌舞表演。
当年,我唯一能承担的文化消费就是买书,几元钱的书我也得咬咬牙。现在,我能够花数百元体验一次模拟飞行。
1999年,我决定当专职作家。当时给自己定的经济目标就是以后买什么书都不用眨眼。现在,八千元一套的《中国大百科全书》已经摆在书架上。我还需要咬咬牙才能决定的,是十万元左右的地球两极旅游,或者五十万左右一次的平流层飞行。
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也发生在所有中国人身上。1990年,中国人均GDP只有317美元,低于现在的阿富汗。经济学界有个说法,人均5000美元到8000美元之间,文化消费开始起步。超过8000美元,精神消费便会超过物质消费。
是的,我参加工作时还得凭肉票买肉,两年后票证全面取消,但我不可能每月吃一百斤肉。普通人最大的物质消费莫过于房子,中国房地产经历三十年增长,现在也到了平台期。接下来能够快速增加的经济增长点,非精神消费莫属。
这个门类也包括很多内容,从美容化妆、购买健身房年卡,到欣赏小剧场表演。我关注的是科技类体验如何进入这个市场,并成为其中的主力。
对此,国外还有个说法,认为人均GDP达到8000美元,公众对科学将从被动接受,变成主动关注和参与。这背后发生的实质性变化,就是高等教育在这个阶段会普及。1986年,我和57万青年一起进入大学。现在,高考毛入学率接近60%。等到“10后”全面在社会上接班,中国成年人基本都是大学生。
有钱,有知识,这是科技类体验消费的两大支柱,中国已经完全具备。当然会有人说,你不要只看北上广深,也要看老少边穷。然而,重点在于趋势。再过十几年,更多的中国人是会过上今天北上广深的生活,还是老少边穷的生活?答案不言自明。
回到开篇“意象物化”这个概念,它的重要意义便在于此。没钱时,最普遍的文化消费只能是书、报、刊,包括科技类文化消费也是这样。《知识就是力量》、《航空知识》、《我们爱科学》,当年我也就能承担这些消费,而它们都以符号为内容。
经济发展了,技术手段丰富了,能建起各种体验类消费场景。当然,如今大部分还是传统文化题材,或者红色题材。但是,科技题材的体验消费在最近十年迅速发展,市场占比越来越高,已经成为明显的趋势。
正因为如此,我才把各类科技体验当成科学文艺重启后的主干介绍给大家。展望将来,它将在文旅市场中拥有相当大的份额。
只要翻出几十年前的老照片,就会发现当年的人穿着打扮都很老土。建筑外观很呆板,内部也没有那么多装饰。如果是夜景照片,基本是黑呼呼一片。
如果说中国当年贫困落后,又有一段清教徒般的特殊时期,发达国家几十年前的生活照更能显示美学方面的差距。改革开放之初,曾经让中国青年趋之若鹜的喇叭裤、太阳镜和大披头,现在看上去就是乡巴佬进城的装束。
生活越来越高科技化,这是大家公认的,不同时期的技术有客观指标以供比较。但是生活越来越美学化,可能很多人就没那么直观的感受。
原则上,所有人都是艺术品的受众。在样板戏《白毛女》当中,喜儿的重要诉求就是“扯上二尺红头绳”,说明即使在极端贫困当中,普通人仍有美的追求。
在人类社会早期,艺术品与生产工具和宗教器具不分家。人们在兵器上装饰艺术形象,官员靠服装上的形象区分品级,孔子记录的“乐”,还有古希腊戏剧,都服务于宗教祭祀。
贫困时代,普通百姓很难在生产生活之外进行单独的文娱消费。把艺术品的实用价值分离出去,让它们单独朝美学方向发展,是由贵族精英推动的。类似宋徽宗这样的皇帝艺术家,甚至开办专门的书画学院培养人才。
相比于需要意像物化的艺术,文学创作和传播最为便宜。诗词曲赋的发展,促进了文艺与生活分离。吟诗作对,成为文人圈子内部的活动,并且树起门坎,让普通人难以参与。
文艺复兴为绘画、雕像、音乐和建筑等艺术门类建立起现代标准,也促进了文艺与生活的分离。交响乐和芭蕾舞这些艺术形式一旦形成,便无法与普罗大众的生活相结合。
20世纪初,电影打破了这个分离趋势,成为美学回归生活的开始。电影在复制传播上比其他艺术更便利,而它又是文字、音乐、绘画、服装和建筑等艺术的综合。广大民众从电影中开始获得系统的美学欣赏。电影形象通过衍生品的形式进入生活,又促进了这个过程。
工业革命之初,改变生产线的成本极高,只能进行大规模的统一生产,只有极少数艺术家能参与产品设计。随着数控技术发展,柔性生产不断深入,已经能在生产线上以几十件为一组,甚至以单件产品为一组进行生产。
这种个性化必然要求设计多样化,大量设计人员投入进来,让我们周围充满千奇百怪的商品。“撞杉”这个词产生不过十几年,而在我小的时候,人们的衣服式样都差不多。
计算机设计的成果更有利于物化,大大加速了社会美学化过程。它能直接印刷,或者用三D打印形成实物。建筑技术的发展也令新建筑不再是呆板的方盒子,更象巨型雕塑。
网络又将生活美学化提升了一大步。今天,所有普通人稍加学习,就能自己制作短视频。男女老少都变得比以前更美。
科学技术不仅让生活一天比一天更便利,而且一天比一天更美观,这是科学文艺最大的舞台。
提到科学,人们总把它当成现代的事物,和历史文化遗产沾不上边。但如果我们采用广义的科学概念,把所有人类技术进步成果都称为科学,那么它显然与人类文明共始终。这样解释当然没问题,否则,“科学技术史”这门学问就不必存在了。
世界文化遗产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评定,是古迹评定的最高标准。在古代,皇室和教会最有钱,大部分世界文化遗产都是宫庭建筑,或者宗教建筑。不过,里面仍然能找到反映科技史的遗产。
按年代而论,比利时斯皮耶纳燧石矿可能是人类最早的科技文化遗产。六千年前,新石器时代的古人便在这里开采燧石,打造石刀石斧贩卖到周围地区。难以想象,在没有国家和文字的时代,人们已经开办了发达的手工业。
菲律宾科迪勒拉水稻田也至少有两千年历史。同样是没有国家和文字的史前时代,先民们一代代削山开田,并耕作到今天。
西班牙人进入新大陆后,在瓜纳托城建立一座银矿,所采银两甚至远达明王朝,改变了世界经济格局。这座银矿自然有资格入围世界遗产。
盐在古代是战略物资,开采于一千年前的波兰维利奇卡盐矿入选世界遗产。同在名录中的法国阿尔克-塞南皇家盐场建于1775年,拥有历史上第一座近代工业建筑。
工业革命开启了全新时代,象芬兰韦尔拉磨木纸板厂这样的遗址便有了纪念价值。德国曾是工业文明主力,留下了弗尔克林根铁工厂、埃森矿业同盟景观等多处科技遗址。铁路成为工业象征,世界文化遗产因此也有两条铁路,分别是印度大吉岭铁路和奥地利塞默灵铁路,它们都兴建于十九世纪。
所有文化遗产中最年轻的是巴西首都巴西利亚,一座1956年才开建的城市。建城前这里还是荒野,没有任何古迹。教科文组织给出的入选理由是“在城市规模上代表了现代主义运动所提倡的原则和理想的鲜活表达”。它成为现代建设技术的代表作。
这些遗产都是技术,目前还没有科学内容的世界遗产。近代科学都是“小科学”,近代科学家都是个体户,牛顿的书房或者拉瓦锡的化学实验室都很难保存。不过,既然巴西利亚都能入选,拜科努尔发射基地或者卡纳维拉尔角未来也有机会入选这个名单。
最近,中国压倒意大利,成为拥有世界文化遗产最多的国家。然而,绝大部分都是宗教或者宫庭建筑,仅有大运河、丝绸之路和泉州世界海洋商贸中心与科技有关。
世界文化遗产要由各国主动申报,这样的申报倾向反应中国有关部门对科技史的轻视。诸如水利、冶金、造纸、天然气开采等等,中国古代都曾领先世界,相关遗址完全有资格申报。最近,景德镇御窑厂遗址已经提出申报,有可能改变这个局面。
当然,我更希望能单独设置一个“世界科技文化遗产”,从科学角度重新评估历史。
提起“中国天眼”,人们都知道它是一件巨大的科学装备,其实它还是个旅游点。
当年中科院设计“中国天眼”时,就把旅游职能包含进去,兴建了五星级的“中国天眼迎宾馆”。围绕“中国天眼”,贵州省平塘县克度镇已经打造成天文小镇,开办各种旅游设施,高峰时每天能接待四千人。这是我国在科技资源文旅化方面的重要代表,它也是新兴科学文艺的重头戏。
科技资源是从事科技活动的人力、物力、财力的总称。简单来讲,如果你想搞科研,你必须用到的物质资源都是科技资源。小到实验室和仪器设备,大到专门的科研场地,比如卫星发射中心。
花巨资打造这些科技资源,当然主要是供科研使用。然而早在几十年前,它们就向文化娱乐业开放。《007黄金眼》便在阿雷西博射电望远镜上取景。拍摄时,天文台与制片方商定拍摄时间和位置,以便不损害它的科学功能。《天使与魔鬼》中,欧洲强子对撞机成为重要元素。NASA内部有机构专门与电影公司对接,协商拍摄时间和取景位置。卡纳维拉尔角发射场对面海滩很早就建起酒店,供人们参观航天发射。
苏联解体后,俄罗斯继承了苏联的科研设施,但是经费明显下降,科研任务不足,他们就把部分设备向公众开放,包括在驶向南北两极的科考船上卖座位。2001年美国人蒂托花2000万美元进入国际空间站,就是向俄国人买单。最近,俄罗斯更是把剧组送到国际空间站拍电影。
在中国,科技资源文旅化的前身是科技资源科普化。科研部门是科技资源的产权所有者,最初他们向社会开放这些资源,自然是从科普功能出发。例如,北京正负电子对撞机是中国第一件大科学设备,建成后就定期在节假日向社会开放,安排科研工作者讲解。
十几年前,中科院开始举办科技旅游专线,花二百多元可以在北京参观他们的几个院所。这是科技资源走向正规文旅产业的尝试。到“中国天眼”这里,附属的旅游设施已经完全按旅游专业标准打造。
国产片《南极绝恋》的剧组搭乘科考船到达南极,入住长城站。科考船和长城站均未出现在影片画面中,但这些科研设施实际上为电影创作提供了服务。
中国正在兴建世界上最多的科研设施,以海南文昌发射基地为例,很多新科技资源在兴建时便附属旅游设施。一些过去建成的科技资源,比如中科院植物所在西双版纳的植物园,也开办起旅游专线。
不同于只有科普职能的科技馆,这些科技资源都是真家伙。由于地点远离闹市,参观成本远高于科普活动,有些更达到数千、数万一单,已经属于高端定制旅游的范畴。但是,愿意花大钱体验真科技的游客越来越多,这是文化消费意愿的重大转变。
从星空摄影中引伸出一个更大的行业,叫做天文旅游。参与者不一定带着贵重器材去拍摄,他们可以观星,参观天文设施,或者任何与天文有关的景物。
由于城市扩展和光污染的加剧,从城市出发开车数百公里,可能都遇不到适合天文观测的地方。于是,国际上出现了暗夜保护区的概念。这类地方远离人类定居点或者工业区,光污染最少,适合天文观测。
有一个叫“国际暗夜协会”的组织负责认证这类地方,他们采用的标准叫做“波尔特暗夜分类法”。它尽可能采用客观标准,不依赖观测者的视力。该分类法将夜空分成九级,级数越少越黑暗,越适合天文观测。
这是一个专门为天文旅游发明的标准,因为很多天文仪器并不在可见光范围内进行观测。象中国的FAST射电望远镜就选在多云的贵州,只是对无线电静默有严格要求。
一般来说,入选暗夜保护区的地方都适合发展天文旅游,这类设施又名“暗夜公园”。为接待游客,暗夜公园肯定要建设旅游设施,但是在光污染方面都有严格控制。
浙江开化七彩长虹高田坑村就是一处暗夜公园,那里是华东地方观星条件最好的地方,在波尔特分类法中达到二级夜空。有企业收购了当地46座民宅,统一打造成星空文化主题公园,这是天文旅游业的一种主要形式。
另一种形式就是参观天文观测设施,位于贵州平塘的FAST射电望远镜开建时就规划了旅游设施,现在是一座著名的天文小镇。其它象南京紫金山峡天文台,上海佘山天文台,西藏阿里天文台和深圳天文台,都已经对公众开放。河北兴隆天文台还专门建了一个度假村,供天文爱好者留宿并观星。
如果不想走那么远,大城市里也有天文旅游的场所。比如北京建国门古观象台,北京天文馆,中国科技馆和各省市科技馆的天文专区等。中小学生可以来这些地方,而他们的家长则可以自驾到暗夜保护区仰望星空。
不要担心天文旅游的客流,随着中国人群科学素质和经济水平的提升,天文旅游消费者还会有大幅度增加。
或许有人会问,当年的科学文艺主要是小说、电影这些文艺产品,为什么这里却介绍很多旅游活动。这是因为在社会大环境中,已经发生了从“文艺”到“文旅”的转变。
2018年,当时的文化部和旅游局合并成立文旅部。合并前,文化部的级别高于旅游局。但是在2017年,文化产业是3.4亿元,旅游产业是5.4万亿元,旅游已经高于出版、影视、演出等所有文艺产品的总和。现在人们谈到“文旅”,更多的也是想把文艺产品套在旅游平台上出售。
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叫“科学文旅”?我倒是想这么叫,但是公众连科学文艺都还不熟悉,步子暂时不能迈得太大。
能够归纳为科学文艺的旅游,出现最早的就是科普旅游,即以科普场馆为目标的旅游。
建设科普场馆需要钱,虽然1957年就修建了北京天文馆,但直到八十年代才开始大规模在各省市自治区兴建省级科技馆,1988年中国科技馆一期开放,代表着这个过程的高峰。
最近十几年,一批中小城市也兴建了自己的科技馆,如潍坊科技馆、益阳科技馆等。有些老的科技馆则进行翻建。河南科技馆的新馆建筑面积达到 12.94 万平方米,建成后将是全国第一。中国科技馆也在这个时期换到新馆,一期成为北京科学中心。这是科技馆建设的第二次浪潮。
在目前的体制下,综合性科技馆属于中国科协和地方科协。有些地方的科技馆同时是当地科协的办公地点,往往也是当地科协最大的实体资产。
科协主要负责学术交流与科普,不负责实质性的科研项目,各类科学机构也基于本专业开办科技馆。比如,中国古动物馆属于中科院是中科院古脊椎动物与古人类研究所。上海气象科普馆属于上海气象局。也有企业兴建的科技馆,三亚太空科技馆就由当地中科遥感信息产业园兴建。
科普旅游经常与科技资源科普化混同,但两者其实有明显区别。科技资源是真家伙,一般只能欣赏外观。启动一次不仅消耗资大,实验或者观测也不会立竿见影。科技馆里面的展品大部分是教具,专门为演示某些自然现象而设计,只是偶尔会有实物展出。
科技资源往往建在便于科研,而不同便于旅游的地方,“中国天眼”就是典型。而科技馆要方便市民,特别是方便当地学生,一般都建在交通便利的市区,餐饮零售等各种配套设施齐全。
大型科技馆一般附设会议和演出场所,为其它科学文艺产品提供展示平台。这里能演出科普剧,搞图书发布会。尤其是特种电影这个行业,科技馆系统是它最大的市场。
除了固定的科普场馆,国内还有流动性的科普临时展览,租用场地来布展。每年的“全国科普日”,国内各地都要组织科普临展。
现在,综合性和专业性的科技馆加起来,已经超过1500座!其中一半诞生于2012年后,这意味着它们的建筑面积更大,展出内容更新,展出手段更为信息化和智能化。科技馆之间也已经形成行业组织,就展出内容互通有无。
去欧洲旅游能玩什么?除看古迹和购物,还可以去欧洲空间局体验失重飞行。欧空局专门租了一架飞机进行“抛物线飞行”,飞到高点后放弃动力,自由下落。22秒后再拉起,反复数次。
“抛物线飞行”原本是训练航天员的,新手体验时往往会呕吐,需要教练协助。民间爱好者想体验失重飞行,一个座位5400欧元。花一款LV包的钱买几分钟罪受,会有人尝试吗?事实证明这个生意很火。它就是高科技体验游的一种,使用高科技载具,获得其他地方无法获得的体验。
如果不想花那么多钱,你可以在风洞游戏中获得类似于失重的体验。它们不是作为航空实验设备的风洞,而是专门的娱乐设备,通过强风把人体吹到空中。或者,你还可以乘坐自由落体机。它会绑着你自由下坠,到一定高度再刹车。
高科技体验游通常有两个特征,一是必须能获得自由界无法获得的体验。因此,不少高科技体验娱乐是从实验室设备转化来的。漂浮舱就来源于心理学上的感觉剥夺实验,消费者入舱后,它会尽可能屏蔽视觉、听觉和触觉,让人仿佛置身虚空当中。失去大部分外界刺激后,消费者会产生各种幻觉。
二是还要有安全性,必须照顾到普通游客的身体素质。所以,高科技体验游往往使用专门设计的工具。维珍公司的亚轨道飞机就是典型。亚轨道飞行一直向上,能穿越天空和太空的分界线——卡门线,看到航天员看到的景观。维珍公司的飞机设计时就以服务普通游客为目标,而不是训练宇航员。
民间人士要真正使用航天器进行太空旅游,属于科技资源文旅化。曾经一票两千万美元,现在还有价无市。而乘坐亚轨道飞行器一票“只”需要十万美元左右。很多富豪阶层能承受。中国曾有富豪投资三百万,希望能打造出基于氦气球的超高空体验。
与太空方向相反,海底旅游也正在举起。最初是一些海洋馆或者滨海酒店打造出海底观光场所,通常位于水面下几米,供游客观看真正的海底世界。
后来,一些商家开始打造以旅游为目标的潜艇。导演卡梅隆乘坐深潜器进入马里亚纳海沟,当时成为一大新闻,他就是使用专门定制的深潜器,而非海洋科学界的专业深潜器。开发者曾经希望把它发展成旅游项目,但没有成功。
潜艇归军方,深潜器是科研设备。旅游界则准备打造专门的旅游潜艇,既不需要隐蔽,也不装科研设备,而是注重舒适性。
荷兰潜水器制造公司开发的“NEXUS”潜艇,可以把几个人送到200米海面下。Triton公司的观光潜艇能把26人送到100米水下。甚至有公司想打造深潜专线,送游客参观泰坦尼克号遗骸(3900米深),每单收费十万美元。
作为世界最大的工业国和消费市场,高科技体验游在中国会有远大前程。
“世界七大奇迹”包括地中海沿岸以金字塔为代表的七处建筑工程,这大家都知道。但是这个称号并非自发形成,而是当年一个叫安提帕特的作者写在游记里,再流传四方。
“七大奇迹”这个称呼在文化史上有着重大意义。此前,人类只崇拜日月星辰、高山大河这些自然物。此后,人们开始主动欣赏人类的工程奇迹。在世界文化遗产当中,很多都是古代工程。它们已经不再使用,才可以作为游览对象。
然而,一些当代公共工程正在使用中,但也开始开办旅游项目,它们可以概括为“基建旅游”。中国身为“基建狂魔”,这种旅游点不在少数,三峡大坝旅游就是代表。
三峡大坝兴建前,这片叫“三斗坪”的地方只是湖北宜昌下辖的小镇,属于三峡中“西陵峡”。它从沿江景点里脱颖而出成为旅游热土,完全是因为当地建了三峡大坝。游客来到这里,就是要看看这个工程奇观。
三峡大坝景区包括“坛子岭”、“185”等景点。坛子岭本是小丘陵,位于五级船闸和坝体之间。这里修建了三峡景区游客中心,游客可以参观三峡坝区模型,购买各种纪念品。
坛子岭上的其它景观都是工程遗迹。那里有一块巨大的“截流石”,是用钢筋水泥制造的石椎,用于在截流时抛入江河。还有一块圆柱型的岩石,是从坝址下面取出的基岩样本。
坛子岭是观看世界最大船闸的最佳位置,三峡船闸共分五级,加起来长一千六百多米“185”则是离三峡坝体最近的观景位置,因其海拨与坝顶同为185米而得名。
早在国家旅游局第一次评选“5A级景区”时,三峡大坝景区就赫然在册!这说明它严格符合旅游业的标准。
在台北市,人们可以参观101大厦,并去看它的调质阻尼器。这是一个重达660公吨的钢球,利用摆动减缓建筑物的晃动幅度。这是全世界首个开放给游客观赏的巨型阻尼器。物业方还给调质阻尼器制作了卡通形象,突出它的文化色彩。
风电场由于技术需要,多建在山顶、峡谷、近海与草原等处。这些地方原本就风光秀丽,风机为它们加入了人工景观元素。 一台标准风机主架高达80米,叶轮直径68米,运转起来相当于一架波音飞机在旋转,其景象之壮观可想而知。
甘肃玉门市将该市风电场作为旅游项目推出,浙江括苍山风电场打造成名为“云海风车”的旅游景观,云海泸西也出现了名为“风车花海”的景观,都是围绕着风电场建立的旅游目的地。
现在,人们还纷纷自驾出行,去崇山峻岭间拍摄高桥险路。位于湖南德夯大峡谷的矮寨大桥是“世界峡谷跨径最大悬索桥”,一直有人专程前去参观。当地人便在附近选择观景点,建成“问天台景区”,专供游人拍摄这座天桥。
随着国人对基建工程的兴趣越来越浓厚,这一旅游领域发展前景十分看好。
20世纪50年代,法国雪铁龙汽车公司向公众开放部分流水线,通过参观游览建设品牌形象。此举吸引不少厂商模仿,有些厂商还向游客收费,工业旅游从此诞生。
八十年代旅游业在中国复苏后,最初只有历史人文景观和自然风光可以提供。这成为传统旅游业的主干,如今人们提到“旅游”,主要还是想到这两方面。但是象深圳或者天津开发区这类新兴城区,两者都不具备,却有很多大工厂,工业旅游就成为当地旅游部门推动的重点。
在旅游业内部,工业旅游往往与工业遗址旅游合在一起计算。文旅部推出了“国家工业旅游示范基地”,既有五粮液、包钢这些仍在生产的工厂,也有“北京751”这样的工厂遗址。其实,这两种旅游形式区别明显。工业遗址已经完全放弃生产功能,不再需要围绕原产品打造品牌,而是专心打造文旅品牌。
这是工业旅游对旅游业的贡献,反过来,工业旅游也是企业建设品牌的重要方式之一。在媒体平台打广告是“走出去”的宣传,搞工业旅游是“请进来”的宣传,两者缺一不可。当然,这需要在生产设施外另建展馆,还有可能要建设会议、酒店等旅游设施,非中小型企业可以承担。
在天津开发区,康师傅方便面工厂就创办了“梦想探索乐园”。核心内容当然是介绍康师傅公司本身,延展开去,也介绍一般的食品安全知识,甚至还设有航天主题内容。展馆引入沉浸式和互动式的新兴技术,非常有未来感。
工业旅游的核心是参观生产线,这也是为什么它们一定要开在厂区的原因。走出“梦想探索乐园”,游客能乘坐“美味探索号”观光小火车进入方便面生产车间参观。围绕食品安全一向有很多谣言,这种“百闻不如一见”的参观很有必要。
一些类似的龙头企业都建有展览馆,在宣传本企业的同时,也普及了本行业的知识。皇明太阳能公司在山东德州创办的“中国太阳谷”,就是产、学、研外加旅游观光的综合设施。这里有足够的会议设施,举办过“世界太阳城大会”。
海尔是中国著名家电厂商,鲜为人知的是,它在国内也是较早开办科技旅游的企业。游客可以进入厂区,在一定范围内观看流水线上工人的操作。海尔还自设家电历史博物馆,让游客了解一百多年来世界家电发展史,这座博物馆也是国内罕见的。
有意愿创办工业旅游的公司,往往以生产最终消费品为主,他们需要面向普通人。所以,燕京啤酒、吉利汽车都是工业旅游的积极推动者。不过,类似宝钢这样“B2B”的企业,也会打造专门的观光旅游设施。
人们为什么参观工厂?主要兴趣是满足好奇心,想看看原材料如何变成产品。同时,工业旅游都会介绍技术的发明和传承过程,科技在这里与人物事迹结合起来,而不是僵死的书本知识。科学在这里是活的,富于人文气息,所以才应该从科学文艺角度来看待工业旅游。
将已经不在运营的工业生产设备改造成旅游景点,称为工业遗址旅游,它与科技成果旅游的区别就在于参观对象是否仍在使用中。这些已经退出生产舞台的设施成为怀旧的对象。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欧洲老牌工业国家英国和德国陆续将已经停止运营的旧工厂、旧矿山改造成旅游景点,让人们追忆工业时代的辉煌。这成为工业遗址旅游的先驱。
九十年代以后,中国大批企业进行技术升级改造,留下不少过时的设施,其中相当一部分能够开发成旅游景点。
2006年,芭石铁路被四川乐山市政府命名为工业遗产和文物保护单位,主要沿线景点“芭蕉沟”就成为全国唯一的窄轨火车旅游点,游客可以来乘坐嘉阳蒸汽小火车。当地还开办国内首家煤博馆开业——四川煤炭工业博物馆。游客可以从老矿井下去做矿井探险式旅游。
象这样利用现行或遗留的生产场地、流程、大型设备、建筑物以及工人宿舍、产业文化等开发的旅游项目,就是典型的工业遗址旅游。
重庆民营的樊建川博物馆使用了抗战时兵工厂的旧址,并收集了当时的生产设备。为防御轰炸,当年的兵工厂设在山洞里,这使得樊建川博物馆别具特色。
位于重庆涪陵区白涛镇的“816核工程遗址”在这类公园中别具特色。816工程的目标是核炸药工厂,为抵御核武器打击,选择在自然山体中挖出洞穴来兴建,曾经创造人工洞穴体量的世界记录。但是没有投产就下马。2010年转型为遗址公园,如今已经初具规模。
2022年冬奥会,让首钢园进入全国人民的视野,它就是以首钢集团旧址为基础创办的旅游景点。它不同于“798”这样使用工厂遗址兴建的艺术园区,而是要展示原有的工业特色。
2010年,首钢北京园区全部停产,保留了以四座高炉为核心的生产区,并进行保护处理,其实际功能转向会展和旅游。首钢园将原有的厂房、办公楼和宿舍遗址翻新成商场、艺术馆等旅游设施,内部还成立专门的文旅机构。由于到2021年底首钢园才正式对公众开放,很多旅游设施还在兴建中。现在,它的面积已经在全球工业遗址公园里排第一名。
国内类似景点还有重庆钢铁公司旧址改造的工业文化博览园,太原市在太原化工厂上打造的工业园遗址艺术公园,江苏昆山以旧电厂为基础打造的工业遗址文化馆等等。
由于旧工厂往往成龙配套,连片兴建,迁移时也是成片地放弃生产功能。一些城市着手打造工业遗址带。首钢园所在的北京石景山区就在打造“京西八大厂”概念,首钢只是其中最大的一座。石家庄市则准备将“和平东路片区”打造工业遗址公园。
由于产业变换或技术升级,未来将有大批工厂关停并转,很多都会在工业遗址公园的面貌重新与公众见面。无论是改造时的投资体量,还是收入规模,都将是科技文旅的重点。
最近,重庆主城区人民有了自己的九寨沟。一串湖泊与丘陵缠绕,乍看照片非常象九寨沟。只不过,这里曾经是废弃的石灰岩采矿区。这座“铜锣山矿区公园”就是利用矿业遗址修建的新兴旅游点。
自新石器时代末期,人类开采了几千年矿物。尤其在工业革命后,开采力度不断增加。这些矿业放弃生产功能后,在陆地表面留下很多伤疤。把它们建成矿业遗址公园,既是生态修复的必要,也开辟了一种新兴旅游点。
上海佘山深坑酒店是矿业遗址改建旅游区的杰作,也是全球首座建在废弃矿坑里的酒店。它从地面向下,深入了88米,直达昔日坑底。酒店所在处原来是小横山采石场,直接1999年才关闭。
湖南襄阳岘山的伏羲雕像也是生态修复的杰作,那座采石场在废弃前横切山体,形成七十多米高的人造断崖。伏羲雕像完成后,这里从地球伤疤变成网红打卡地。
矿坑体现了人类改变自然的力量,由于体量巨大,都有一种隐含的壮美。无论打造公园,建设酒店还是雕刻成像,都能把这种壮美挖掘出来,让曾经的地质面貌拥有人文色彩。这是开发商看中在业遗址的重要理由,各种设计也突出它们的宏大。
参观矿业公园自然能学到很多知识。以甘肃徽县金徽矿业景区为例,这里是铅锌矿,多年开采中形成了矿井、尾矿库、主平硐等景观。游客至此可以了解现代矿业的生产流程,满足好奇心。
一些矿区更是横跨手工业与现代工业两个时代。贵州铜仁万山国家矿山公园景区就是古代采集朱砂的地方。
矿业旅游现在一般与工业旅游合并进行评审和推荐,其实,两者在地理位置上明显不同。工厂接近城区,或者发展为城区。矿区往往远离居民区,相当一部分深入地下,富有神秘感。大同是中国著名煤矿基地,当地便将一个采空的矿井改造成矿业旅游项目。
很多矿区仍在生产,但在生产过程中不断有旧矿坑被放弃。唐山开栾煤矿是近代工业的起点之一,地下汇集着一百多年来不同技术水平时期修建的矿洞。游客会在参观中体验到技术的进步。遂昌金矿国家矿山公园也是与新矿区相伴的旧矿遗址公园。辽宁阜新海州露天煤矿于2005年关闭,次年也成为国家矿业公园。
工业遗址旅游涉及多种矿产,除煤矿外,北京密云县首云矿业公园以铁矿为主题。东欧有一座琥珀矿在采空后,业主在矿洞里开设餐厅吸引游人。据悉,香港金山矿业集团准备将他们位于东北的金矿开发成旅游点。
如今,全世界共有十二座旧矿入选“世界文化遗产”,充分体现了这类项目的文化内涵。
完全没有历史传承,人文景观也仅有一处仿制的古驿站。仅仅这点内容,武隆天坑就成为著名景观,完全是因为天坑这种特殊地形。
将在地质学上有特殊意义的地形地貌开发成旅游对象,便构成了地质旅游。说起来,地质旅游并不陌生,著名的桂林山水,云南石林在古代就是旅游点。不过,古人只能欣赏它们的外观,并不能从科学角度理解这些景观的形成。当代地质旅游往往由地质学界背书,天津蓟县“中上元古界”地貌旅游点就是代表。
能够进入地质旅游的目的地通常远离居民点,很少有普通游客会对这些地方感兴趣,需要有针对性的进行宣传。重庆武隆天坑在这个领域处于领先位置,该地完全以“天坑”这种地质现象为旅游资源。景区内唯一的人文景观是2005年张艺谋拍摄《满城尽带黄金甲》时留下的驿站布景。《变形金刚4》也在该处取景。
旅游界有句行话——江山美不美,全看文人吹。一些历史人文景观本身并不宏伟神奇,但因为出现在许多诗词曲赋中而倍受关注,这就是一个“意义赋予”的结果。
同样,自然科学的新成果也会给一些自然景观赋予新意义。“天坑”就是典型。它本是喀斯特地区特有的地貌特点,但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才由中国地质学家确认为独立的地貌形态,并得到世界地质学界的公认。从那以后,这些默默无闻的天坑才成为旅游热点。
以“武隆天坑”为例,清代文人总结的“武隆八景”里并没有它的名字。而在今天,它和地缝、仙女山并列为武隆最为世人所知的三大景观。名声如此大,“天坑”这个地质概念居功致伟。而且,武隆天坑上的“天生三桥”又被认定为全世界规模最大的自然石桥,这也是由科学调查产生的结果。
冰川也是一类地质旅游目标。瑞士冰川公园就是国外著名的冰川旅游点。青藏高原因为冰川众多,在这个领域很著名。而四川海螺沟冰川则以海拨低著称,它的下缘只有2850米,并且接近城市,便于出行。
火山旅游也是地质旅游的重要内容,处于活跃期的活火山有危险,给普通游客开放的是处于休眠期的火山。云南腾冲、海南琼北、内蒙古乌兰哈达这些地方都有火山旅游。冰岛全国有200多座火山,该国干脆将火山游办成特色旅游项目,其中包括全球唯一可以进入内部参观的休眠火山。
当然,也不乏有人发“火山财”,组织游客观看正在喷发的火山。西班牙拉帕尔马岛发生火山爆发后,当地便建成旅游线路,花125欧元就能眺望喷发中的火山。这属于火山旅游中的嘉年华,因为这种喷发随时会停止。
随着中国地质科学的发展,旅游业实力的增加,会有越来越多的自然景观由于被赋予意义,成为科考旅游的对象。
前几年,一头饿死的北极熊登上媒体,旁边有几个中学生在拍照。这并不是对北极的一次正规科学考察,而是中国科学探险协会组织的极地探险旅游。
中国也有探险协会?是的,早在1989年,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就成立了,如今是中国科协下属的一级学会。中国第一个登上过地球“三极”(南极、北极加珠峰)的人高登义,就曾经担任过中国科学探险协会主席。
成员除了科技工作者、也有探险爱好者和关心、支持科学探险事业的相关人士。所以,这个协会除了组织正规的野外科考,还组织收费的探险旅游。由于运作成本高昂,探险旅游的单价不低,十年前去一趟南极就要八万多元,但仍然次次爆满。一些民间公司也纷纷开办探险旅游项目。
探险旅游不具备科学发现的任务,而是组织普通爱好者感受远离居民点的特殊地理形态。由于事先进行过路线勘探,并由专业人士来组织,一般不具有风险性。但是,探险旅游的目标不是普通风景区,没有专门的旅游设施,对体能要求较高。
与“溯溪”、“瀑降”这些属于户外运动的“硬探险”活动不同,科学取向的探险旅游并非单纯进行极限挑战,而是附带着丰富科学体验的任务,是“软探险”。对象往往与重点的科学考察区域结合,如南北极、东非大裂谷、亚马逊丛林等等。在国内,热门目标则是雅鲁藏布大峡谷、塔克拉玛干沙漠、高黎贡山、神农架、两江源头等处。
这些地方虽然没有旅游设施,但可以提供科研基地和交通工具。前些年,中国“雪龙号”考察船曾经协助一艘俄罗斯破冰船在南极海域脱困,那艘俄国船就是在运送游客。中国科学探险协会更是在国内发展一些挂牌的基地,提供给探险旅游爱好者。
重庆地穴探险队是国内第一个民间科考旅游团队,以溶洞为探险对象。他们在涪陵万丈坑探底时所达到的841米深度,是中国人目前保持的最深探测纪录。探险队中的重庆姑娘刘佳成为媒体追捧的对象,而她的本职工作是公司财务人员。
国外探险旅游发展较早,国内从90年代算起,也有三十多年历史,探险旅游逐渐走向规范化。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就颁布有《露营行为指南》,对野外露营进行规范。
2023年,中国宣布要建立世界上最大的国家公园体系。这些地方会退出工农业开发,恢复自然生态,这也为探险旅游提供了大量的目的地。有钱、有闲,有目标,未来探险旅游在中国还会有长足发展。
如果你想了解科学探险的动态,中国科学探险协会创办有《DEEP中国科学探险》杂志可供参考。另外还有一本《户外探险》杂志,也有若干科学探险旅游的内容。
1996年,美国电影《龙卷风》让人们知道,世上有一群专门追逐极端天气的人。2008年中国电影《超强台风》里面的一个外国人角色则告诉我们,追风逐雨者不光有气象科学家,更有民间爱好者,并且已经形成了很大的群体。而服务于他们的新行业,便是气象旅游。
其实,旅游业从出现起便与气象有关。人们去参观一个景点,需要知道那里的天气情况,以及一年四季哪些时候景色更好,何时赏花,何时赏雪,这里面就有气象因素。现在,旅游业仍然是气象工作者主要的服务对象之一。
传统旅游中已经包含某些以气象为内容的项目,比如“吉林雾淞”和“雅安天漏”,都是典型的大气现象。更多的气象因素则包含在传统旅游项目中,成为它们的组成部分。比如游黄山必看“云海”,游峨眉山要看“宝光”等等。
某些地区以本地气象条件为重要旅游资源,昆明便以“春城”著称,哈尔滨则突出冬季冰雪主题的旅游,东三省正在打造世界级冰雪旅游目的地。现在很多地方强调自己是“天然氧吧”或者“消暑胜地”,也都把气象因素包含在内。
随着气象爱好者的增加,他们突破传统旅游的界限,专门以某种特殊大气现象为观赏对象,形成了当代气象旅游热潮。
美国以颇发龙卷风著称,在美国很早就形成了“追风族”,他们会在特定季节守候在龙卷风高发地,驾驶汽车追踪那些持续时间很短的龙卷风。
中国缺乏龙卷风,但也形成“追风族”,欣赏对象主要是南方的台风,他们专门观赏和拍摄其壮观的登陆场面。每到夏季,海南岛便是中国“追风族”集中的地方。目前,这个群体已经达到几十万人。
与位置固定的山水不同,特殊气象只在一年中某些时间出现,龙卷风从形成到消失更是只有十几分钟。追踪这些气象本身就是有科技含量的活动,还需要很好的体能,是一种有益的户外运动。由于“追风”需要车辆、通讯设备与摄影器材,这是一种价格不菲的业余爱好。
由于有一定风险性在内,国内几乎没有专门的企业服务于这个群体,他们都在网络上自发结合,交流各地气象信息。自媒体“中国气象爱好者”已经有970万粉丝。
极端热区、极端寒区、极端雨区、极端旱区和极端风区,都因为区别于人们日常熟悉的天气,而具有神奇性和观赏性。这些地方不宜人居,但是会吸引气象爱好者专程前往。
如果你不是特定的气象爱好者,也可以享受到面向普通人的气象旅游。2022年9月,全国气象旅游专题展就亮相于中国-东盟博览会。主要内容是推介“氧吧景区”、“避暑景区”等气候康养旅游目的地。
在不远的将来,于“山景”、“水景”之外,人们还会观看“风景”、“云景”,并愿意为之支付相当的费用。
七十年代末,《小灵通漫游未来》轰动一时。主人公“小灵通”并未穿越到未来,而是去了一个叫“未来市”的地方。今天也有人在大地上建造未来市,那就是各种科技主题公园。
1987年,法国普瓦捷出现了世界首座以科技和未来为卖点的游乐园——观测未来主题公园。不同于迪斯尼和环球影城,这座公园不是建立于影视IP基础上,而是建立在对前沿科技的关注上。设计师独立设计,将一些高新科技变成娱乐项目。三十多年来内容不断翻新,已经世界闻名,疫情前就成为中国海外研学活动的一个重点目标。
虽然迪斯尼乐园很早就设有科幻风格的“明日世界”主题区,还为它拍摄了一部科幻片。但全球首座直接以“科幻”命名的主题公园于1996年出现在中国,是位于江苏吴江的福禄贝尔科幻乐园。一位台商当时便投资十亿,理念和设计都十分超前。
可惜,这是一座位于江苏和上海交界处的主题公园。在私车还没有普及之前,对潜在消费者来说过于遥远。公园开业仅一年就关闭。
2006年开业的长影世纪城当时自称“国内最为标准的科幻旅游主题园”,位于当地净月潭旅游经济开发区,占地高达100万平方米。既有鲜明的科幻风格,又是以迪斯尼、环球影城为蓝本的电影工业旅游项目。
今天,这座以当年长城制片厂为基础的游乐园仍然存在,但已经不用“科幻”标签,而是主打影视工业。
同年建成的重庆金源方特科幻公园,也直接把“科幻”放到名称里。它是方特公司打造系列主题公园中的第二家。后来在各地出现的方特公园,视情况或包装为“科幻”,或不做此包装。
2010年以前创办的科幻城,现在几乎都不再经营。2017年,浙江平阳开始建设“星际科幻谷文化园”,同年,贵州贵阳东方科幻谷、湖北武均九头鸟科幻产业园都开始建设。东方科幻谷投入数十亿,从设计到施工都很认真。可惜开业后效果不佳。现正向科普基地转型。
在科幻主题公园的数量和规模上,中国已经走在世界前列。投资最高的长沙航天科幻城达到120亿元。最低的重庆金源方特科幻公园也有2.6亿元(2006年的投资额)。大部分科幻城投资规模在十几亿到数十亿元左右。它们立足一地,辐射周边城市。
这些科幻城集特种电影、巨型科幻雕塑、VR游戏、实景或沉浸式演出为一体,几乎覆盖所有新兴艺术科技领域。由于投资体量大,它们也有条件采购当今最先进的艺术科技成果。以贵州贵阳东方科幻谷为例,建设中就采购了大量VR设备。
另外一些主题公园则以科技为卖点,“未来世界航天主题乐园”就是代表。它位于离北京不远的河北省三河市,在全球也是第二座专业的航天主题公园。北京的海淀公园在2018年改建为世界首座“AI科技主题公园”,里面布置有“未来空间”体验站,让人们提前集团未来生活。
提起“星光大道”,你可能立刻联想到央视那个制造明星的节目。然而,重庆北部新区也有一条星光大道,完全是因为两边有以行星命名的地标,如“火星产业大厦”、“海王星科技大厦”等等。当年规划这个区域,功能就是吸引和培养高科技企业。
陆地上不乏存在用自然现象命名的地名,如“四面山”、“雨城区”等,但是天王星、海王星这些天体却不是普通人凭感官就能察觉,完全是科学成果。
地名不仅用于指称地理位置,也寄托着价值观。以科学内容和价值观命名地名,本身就是科学文化进入公众视野的重要体现。
中国在这方面最有代表性的地名莫过于合肥科学岛。这里原来叫董铺岛,因为兴建物质科学研究院而改为现名称,当地有很多大科学装置。朝鲜平壤也有一条“未来科学家大道”,两边有很多为科学工作者建造的住宅。
“创新”是科学价值的重要组成部分。广州黄浦区有条“创新大道”,连接当地的生物岛、科学城和知识城。广东肇庆高新区也有一条“创新大街”,是当地打造大湾区科技工业新城的举措之一。成都科学城则有“创意路”,最初有人提议命名为“霍金路”,总之没离开科学文化范畴。
与这些宏观概念不同,中国杭州滨江区有条“物联网街”,非常具体地指向某个技术领域。街道两边云集了很多与物联网有关的企业。龙羊峡、青铜峡和三门峡都是传统地名,青岛市以它们命名的“三门峡路”、“龙羊峡路”和“青铜峡路”,则是为纪念在这些地方建设大型水利工程。
用科学家的名字命名社区或者街道,也体现了对科学精神的纪念。澳大利亚有个“达尔文港”,就是为纪念生物学家达尔文。地质学奠基人洪堡则在全球留下很多以他命名的海洋、冰川和山峰。
上海浦东张江区里面有牛顿路、祖冲之路、爱迪生路、伽利略路、蔡伦路、李冰路……中外科学家用了个遍,以体现这里是中国三大科学基地之一。类似的新兴工业城市深圳也有隆平路、稼先路、张衡路、贝尔路、冲之大道和居里夫人大道。
在邓稼先的老家安庆市怀宁县,当地命名“稼先路”来纪念他。旁边还有条“振宁路”,名称来源于杨振宁。邓稼先长期工作的四川绵阳与安徽合肥,则分别有“稼先大道”和“邓稼先路”。
诚然,进入地名的科学家,在数量上还远不如政治家与传统文化人物,但最近用科学家命名地名已经成为风潮。杭州市余杭区“钱学森路”,武汉“李时珍路”都是这些年诞生的。
为什么没列举“硅谷”?因为它只是别称,真正的地名叫圣塔克拉拉谷。我也没列举北京中关村,它虽然是国内最著名的科技社区,本身却延用了旧地名。上海有个“徐汇区”,地名来源于明末科学家徐光启。可惜,这个地名本身没有科学成分。只是因为徐家后人在这里买地置业,当地把这片地方叫“徐家汇”。
最近,LVMH集团老板阿尔诺成为世界首富,引起一些人的不屑。他们觉得,此人靠卖LV包当上世界首富,贡献远不如乔布斯和马斯克这些科技起家的世界首富。其实不然,无论乔布斯卖的电脑和手机,还是马斯克卖的新能源车,同样走时尚销售路线,只不过,它们是科技支撑的新时尚。
象十几年前“iPhone”那种以高科技为卖点的时尚消费品,就是科技时尚。它有两个基本属性。首先是个人消费品,而不是仪器设备等生产用品,购买者是最终消费者,可以建设品牌。
其次,它们必须以科技进步为卖点。同样推出一款新车,如果以“价格低”为卖点,就不是科技时尚品。以人工智能、新能源为卖点,就是 “科技时尚”。
相比之下,袁隆平的杂交水稻也极富科技含量。但它从来没有,也不可能朝科技时尚方向包装,而是与“粮食安全”、“让老百姓吃饱”这些目标捆绑,成为亚非拉发展中国家升级农业,时的重要选择。
科技时尚业的产生,推手不仅有科技界,也有时尚界,他们希望用科技拯救日益枯竭的创意,或者改变时尚业的高污染。英国设计师苏珊•李发起“生物服装”项目,培养细菌纤维素来制作服装。所使用的材料,就是曾经在中国流行过的“红茶菌”,一种酵母菌、醋酸菌和乳酸菌的共生体。她设计的各种时尚用品不仅容易降解,甚至可以食用。
2012,浙江绍兴就举办了全国第一个以“科技时尚”命名的展会,名叫“科技时尚创意周”。展会在中国轻纺城创意产业基地举办,主题也是把高科技与纺织工业结合。这些活动表明,各行各业都已经有人希望用科技提供设计创意。
中国股市曾经兴起过“智能穿戴”概念股,沾到这个概念的高科技股票都走了一波行情。由于是个人消费品,“智能穿戴”也是新兴的科技时尚热点。现在智能穿戴暂时熄火,但技术仍然在进步,估计过几年又会火上一波。
科技时尚瞄准一个稳定的消费群体,他们不仅有强大的消费能力,还对科技进步深感兴趣,愿意体验新技术。类似高端摄影器材、紫外线消毒杯、智能衣柜等新发明,都很快成为科技时尚。
对科技用品进行设计包装,也是科技时尚的一种。我曾经在夏威夷见过木制雕花外壳的ATM机,也在国内见过包括青花陶瓷外壳的充电宝和U盘。它们功能不变,但是增加了设计感。
科技时尚业的发展除了技术创新之外,还要有特定销售渠道,以瞄准它的消费群体。2008年,中国科协下属的《摄影与摄像》改版成为《科技尚品》,成为国内科技时尚业的主要媒体平台。如果打开《中国国家地理》,上面的广告客户也大多是科技时尚厂商。象“央视春晚”这类传统媒体的覆盖面,往往不是科技时尚的特定人群。
当90后、00后拥有消费能力后,他们会更青睐有科技含量的时尚商品。科技时尚市场将在中国如火山般爆发出来。
2021年中国科幻大会上,一家名叫“图乐格陨石工作室”的企业参加了其中的“科幻嘉年华”展,向观众展示了陨石收藏作为一个行业的可观前景。无独有偶,在这次大会的主题展中,策划方也从陨石市场上购入陨石来充实展品。
虽然外星人在科幻作品里层出不穷,但在地球上真正能找到的“天外来客”还只有陨石。从狭义的天文爱好者、科幻爱好者,到广义的科技爱好者,收藏陨石正在成为风潮。佳士得拍卖过一块1.9公斤的月岩,价格几百万美元,就是在地面上发现的月岩陨石。马斯克、斯皮尔伯格这些名人都在收藏陨石,中国也开始形成陨石交易市场。
每年约数十万到数百万吨陨石光顾地球,但是能穿透大气层落到地面的很少。还要把它们找到并鉴定出来,才能进入收藏品市场,这样的陨石总重量约相当于全球每年黄金产量。所以陨石升值潜力很高。2000年落在新疆阜康的一块陨石后来被分割,以每克数十美元价格出售。
“陨石收藏”这个词约定俗成,其实不仅交易石陨石,还交易陨铁,甚至陨石撞击时形成的玻璃状地面物质。这些藏品当然都需要专业鉴定,在中国,紫金山天文台是其中一家。
以陨石爱好为核心,还出现了陨石旅游,“猎陨”就是典型。它是指专业人士带领爱好者到野外寻找陨石的活动,集收藏与户外探险于一身。新疆昌吉州木垒县过去三十年发生3次大规模陨击事件,留下五百多个陨击洞。当地便策划建设“新疆木垒陨石科技文化创意产业园”,以接待全国“猎陨者”。浙江嘉兴建有“天传陨石馆”,是目前全国最大的陨石展览馆。
现代历史上最著名的陨击现场,莫过于俄罗斯西伯利亚通古斯大爆炸核心区。这里仍然是无人区。可不可以参观呢?可以,曾经有中俄合办的公司策划过通古斯观光旅游,提供直升机到达爆炸核心区。价格当然不便宜,每单数万元人民币,属于面对高净值人群的定制旅游项目。
远古陨石坑经过地质变化、风化和水的侵蚀,很难保留原貌。直到2007年,中国才确认了第一处陨石坑,位于辽宁省鞍山市岫岩县苏子沟镇罗圈沟里村。这里兴建天文科普馆,供爱好者实地参观。2021年,我国又在黑龙江依兰县确认了第二处陨石坑,这里也将建设科普基地。
虽然1976年吉林陨击事件就搞得全国皆知,后来还在当地建设了陨石博物馆。但是在当年,人们既没钱收藏陨石,也没钱跑去参观陨击现场。陨石行业完全不存在,当然不包括在传统科学文艺概念中。
现在,国内已经有一批靠陨石吃饭的人,相信随着全民科技文化水平提升,爱好者总量和他们的腰包都在增长,陨石行业的体量还会不断增加。
拍星星也能作“大V”?在一次“科普大V”的聚会上,我认识了星空摄影师叶梓颐。她经营着名叫“巡天者”的微博账号,专门发布天文摄影作品,粉丝已经高达435.4万。
70年代末,照相机是奢侈品,但星空不是。当时城市规模小得多,灯光也暗得多。童年的我站在城市街道上可以清晰地看到星空。当时就有很多天文爱好者,《天文爱好者》杂志更是在1958年就创刊。据说,五十年代在北京建国门古观象台上就能组织观星活动。
后来情况发生逆转,摄影器材与收入之比逐渐下降,又有电脑技术的加持,能为原始的天文照片增加艺术感。天文摄影成为一门艺术。相反,城市规模扩大,光污染严重,星空在城市里已经成为奢侈品。
于是就出现了叶梓颐这样的专业星空摄影师,他们为寻求好的天文摄影作品而跑遍全球各地。叶梓颐本人为拍“极昼日全食”去过南极大陆,为拍极光去过冰岛。她的作品上过NASA网站的首页,也登陆过各种天文杂志。
在国际上,星空摄影也是在最近二三十年才成为潮流和专业,出现了各种天文摄影大赛。最著名的是英国皇家博士馆组织的“格林威治天文摄影大赛”。它从2009年启动,现在已经办到14届,中国人的作品多次获奖。
搞星空摄影少不了准备好器材,望远镜、单反相机,补偿地球自转效应的“小星野”设备。有的人光器材就花掉几十万,还不包括周游各地产生的旅行费用。当年旧科学文艺概念里不包括星空摄影,主要还是因为贫困。
据有些星空摄影师回忆,2018年前这还是一个小众爱好,最近几年迅速普及。形成了以爱好者为主体,以叶梓颐这样的专业摄影师为龙头的新兴文旅行业。
2022年,腾讯地图还专门组织一百名星空摄影师,请他们圈出中国一千个星空摄影宝地,搞了全国首张“星空地图”。相信疫情结束后,憋了很久的星空摄影群体会杀奔全国各地,以偿心愿。
想当年,设计不仅费时费脑,也十分消耗物质材料。设计师要计算,要绘图,还要制造实体模型。既然花费这么多,设计师往往要乖乖地按照甲方要求,把脑力花在可以实际制造或者建造的方案。
然而,即使有物质消耗的限制,也锁不住设计师们奔腾的想象力。他们会在业余时间搞一些完全无法落地的设计,只求释放自己的理想。
“X-Seed4000富士山大厦”就是一例。它提出于1995年,是一幢4000米高,分800层,可住500万人的巨厦。虽然到今天也没有建造可能,但不妨碍它登上各种设计界的平台同,作为科幻设计之代表。
电脑引入设计界之后,设计成本迅速下降,设计师们除了满足甲方要求之外,还会在业余时间发展自己的兴趣。他们在电脑上鼓捣出千奇百怪的设计方案,许多设计狂想不仅是因为资金而无法落实,根本在物理现实中就无法建造。
小到家居,大到巨塔,无论哪种设计都具有三维延展性。当VR技术发展后,特别是元宇宙概念的提出,人们发现,这些不能实现的设计方案可以投入虚拟世界,让人们以沉浸式的方式来欣赏。于是便形成了一个虚拟资产的交易市场,也成为新一代科学文艺的代表产业。
2022年,“AIM-首届元宇宙设计竞赛”便是给这类设计提供的平台。数百位设计师们纷纷放出储存在自家电脑中的设计狂想,最终有36份作品入围决赛。这些作品里有太空城,有自我迭代的模块化建筑,更有名为“凌霄站”的中国元宇宙总基站。
甚至,有基于元宇宙的心理治疗场景,有人设计出基于元宇宙的数字化葬礼,有人设计出火星生态建设方案。设计师们先于投资人,展示了未来生活的方方面面。不排除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方案有落地实施的可能性。
遥想当年,《小灵通漫游未来》影响了一代青少年,却从来没有被搬上银幕,甚至没人把小说中的“未来市”画成概念图。前代科学文艺就是这样尴尬地被封锁在文字世界里。如今,随着技术发展和展示手段的突破,天生兼备科技和艺术的设计会成为科学文艺领军产业。
雕塑位列七大艺术之一,科学文艺自然不能少了雕塑。而城市雕像又是现代文化的重要部分,它们体现的精神内核影响着来来往往的市民,影响力长达几十年到上百年。今天,中外雕塑家开始以科技和工业为素材进行创作,为此而选用的雕塑手段往往也融合了科技因素。
荷兰DeltaInc设计工作室创作了机器人造型的座椅,放置于公共空间,本身就是一座城市雕塑。比利时概念艺术家WimDelvoye制作出一系列以车辆为内容的城市雕塑,多用激光切割钢铁来完成。细部是缕空花纹,十分精美。
位于天津东站的“世纪钟”,是国内较早表现工业科技内容的城市雕塑,展示了天津这座老工业城市独特的文化积累。洛阳市为展示老工业基地历史而设计的城市雕塑,也使用了拖拉机的造型。
上海江南造船厂旧址上有一座雕塑,名字就叫“机器”。但不是模拟真实的机器,而是抽象的艺术加工。
“变形金刚”很容易成为机械雕塑的灵感来源,中央美院雕塑系2010届毕业生毕横曾借鉴变形金刚,设计了作品《解•放》,是以解放卡车为模板的中国式“变形金刚”。重庆石桥铺现在是数码商业区,当地也树起以AI为素材的城市雕塑。
修建以科技人物为素材的城市雕像,也是科学文艺的重要环节。中国高等院校都会修建学者的塑像,来纪念本校或者本专业的前辈。不过,公共场所里的城市雕像当中,科学家就很少见了。
徐光启是近代科学最重要的引进者。他的后人在上海繁衍,形成“徐家汇”,后来的上海市徐汇区即以此得名。所以,上海市有“光启公园”,有“徐光启陈列室”,漕溪北路南丹路口耸立着徐光启塑像,标注为“明代科学家”。徐光启有可能是在中国获得城市纪念建筑最多的科学家。
提到“耒阳市”,很多人不知道它在哪个省。这座湖南省县级市是蔡伦的故乡,早在2002年就兴建起“科技发明家广场”。以“崇尚科学,传承文明”为主题,广场上打造出32名中外科学家和发明家。蔡伦、黄道婆、袁隆平和牛顿、爱迪生、莱特兄弟比邻而居。
与此同时,武汉市鲁巷广场兴建了湖北科技名人雕塑园,包括北宋发明家毕昇、明代医学家李时珍、地质学家李四光、物理学家王竹溪、真菌学家戴芳澜、气象学家涂长望、物理学家王承书、岩石学家池尚际、水利工程专家陶述曾、工程图学专家、科普作家赵学田和航天技术专家李绪鄂,他们都是湖北籍科学家。 山东烟台、广州科学城也都有类似的科学家群像。
中国正处于城建高峰期,大量新兴城市需要突出科学精神和未来气息的雕像。另外,与动辄几十米高的佛像和观音像比较,这些科学家雕像的体量明显不足。未来,城市科学家雕像从设计到兴建,将是一个潜在的科学文艺产业。
在人们印象中,艺术家的屋子要摆着笔墨纸砚。然而,走进中央美院费俊老师领导的数码媒体工作室,看到的却是各种高科技设备,宛如实验室。他从事的是装置艺术,专门用高新科技获得传统艺术手段难以形成的视听效果。
最初,装置艺术只是小众文艺,如今已经形成新行业。北京芳草地购物中心就用装置艺术品彻底重新装修,成为商场中的艺术馆,或者艺术化的商场。
科技工具主要服务于科研或者工程技术,搞装置艺术并非把它们搬来就行,还要从艺术角度考虑用什么、怎么用。因此,装置艺术更象由艺术家主导的技术再发明。费俊在《情绪几何2.0》中引入心理测量工具,向帆用数据可视化制作《中国古代人物家族树》,陈琦的 《植物人脑电波计划》使用可穿戴脑电波设备,邱宇为创作 《微生物发声器官2.0》专门研发由微生物、机械和电路组成的声音装置。
由于大量使用计算机编程、机械制造、人机互动和全息技术,装置艺术基本不写实,追求象征性和夸张性。装置艺术也不象科幻电影和实景演出那样服务于剧情,可以更突出艺术家的想象力。
将大量装置艺术集中起来举办科学艺术展,是新近流行的文化项目。这类展会通常有商家赞助,追求娱乐和广告效益。2021年11月1日举办的深圳华强北科技艺术节便是代表。华强北是早年深圳电脑硬件厂商集中地,举办这次科技艺术节就是突出当地科技背景。改革开放以来,国内涌现出很多类似中关村、华强北这样的科技社区,科学艺术展有望成为当地主流文艺形式。
最初,商业化的科学艺术展只是通过装置艺术给观众以直接感官刺激,形成极致震撼和愉悦感。但是,一种新兴娱乐要发展,关注点势必会从形式转向内容,从感官刺激转向特定主题。
2021年北京艺术科技展“来自四维空间的线圈世界”就体现了这一变化,该展由北京海淀文化馆主办。设计者清华大学祝卉通过线圈“P先生”的成长和旅行,将黑洞、引力波等科学概念引入艺术场景。
除了分主题,科学艺术展还可以分门类。2019年7月,上海文澜文化艺术中心举办《生在宇宙》艺术科技大展,便是航天领域的专项艺术科技展。2020年11月,北京798艺术园区举办“大都致美沉浸式体验艺术空间展”,则由北京汽车公司赞助,以汽车技术为主题。
大型艺术科技展则能汇集多学科内容,“流动的边界”艺术科技展就是代表。它于2020年12月在腾讯北京总部举行,是国内目前为止科技含量最高,学科覆盖最全的科学艺术展。一些作品本身就在现场使用科研设备,并且极具科幻色彩。
目前,装置艺术与科学艺术展还没有专门场地。它们需要使用大量新装备,很多设备不同于传统舞台装备,现有文化场所对其表现力构成限制。未来很有可能出现独立的专业科学艺术展馆。
每当金刚、哥斯拉或者大恐龙登陆银幕时,都会吸引很多观众。随着CG技术的发展,中国也开始拍各种怪兽片,大雪怪、大海怪、大蛇纷纷现身网络大电影。不过,下面我要说的是真正在大街上行走的“巨怪”——仿生机械,它也是科学文艺的新品种。
仿生机械是模仿生物的形态、结构和控制原理设计制造出的机械。产生于20世纪60年代,除用于科研外,主要服务于演艺,尤其是电影特效。
1993年上映的《侏罗纪公园》曾经被认为是CG技术里程碑,其实,该片中的恐龙只有远景上使用CG,近景拍摄用的是机械恐龙。当时有人乐观地估计,这些道具恐龙集机械、电子技术于一体,研发难度高于汽车。所以,仿生机械能从一个侧面推动科技发展。
可惜,电影工业在《侏罗纪公园》后走上了CG之路。由于电脑动画成本迅速下降,虚拟资产更容易储存,电影界不再研发实体巨兽。仿生机械只有服务于会展和主题公园,而这个行业还要相当长时间才用得起这些大家伙。直到今天,仿生机械仍然是稀缺的冷门技术。
法国La Machine机械艺术团队在仿生机械方面领先全球。他们能制造十几米到二十多米的巨龙、怪兽和外星人,让它们在大街上行走,配以声、光、雾等效果,形成震撼的演出场面。
这些机械巨兽还没有统一的动力。以南方舞狮为例,它由前后两个人操作,通过训练形成协调。La Machine的巨龙居然有17个动力源,动作之缓慢和笨拙可想而知。但仅仅能让巨兽在大街上走几步,就足够吸引观众。
除了工程技术,制造仿生机械还需要艺术素养。该团队制造的怪兽取材自欧洲神话,而不是现实中的生物学。所以,他们聘请了艺术设计师,与工程师一起工作。
2014年,他们在北京奥体中心表演了机械龙和机械蜘蛛,是纪念中法建交50周年活动的一部分。这个案例表明,让数十吨的人造巨兽上街,无论安全问题还是道路保障都已经过关。
在中国,大连博涛文化是这一行的领军企业,创办人肖迪拥有动力工程系专业文凭和美术学硕士学位。在他带领下,该公司研发出国内首个拥有自主知识产权的高科技表演机器,名叫中华巨马。重47吨,高9米,长14.5米。小一号的仿生巨牛还亮相过央视春晚舞台。凭借过硬的艺术科技,博涛文化已经在新三板上市。
另一家公司涉足仿生机械的公司是中科北影,中科院视觉工业团队与北京电影学院联合创办的企业。他们致力于奇观文化,在仿生机械方面,已经推出的产品有四足步行仿生枧器人、扑翼机和仿生鱼。
理论上讲,模仿人型的机器人也属于仿生机械。它们不用于科研和工业,只用于文艺表演。智造未来机器人公司就专门研发娱乐用的大型载人机器人,类似于《阿凡达》里面那种外骨骼式的载人机甲,以及驾驶舱式载人机甲。
当然,它们不能作战,只用于娱乐场景。该公司曾经在公路上测试过这些样品,可惜由于渠道不佳,他们已经结束了业务。
仿生机械绝对是技术和财力共同发展的结果,缺哪一样都只能纸上谈兵。所以,全球到现在也没几家公司做这一行。但我们完全可以期待,中国公司拥有足够的实力占领这个行业。
在百度“科学文艺”词条里,清楚地写着它包括“科学相声”这么个门类。我敢打赌,“80后”甚至“75后”可能基本没听过科学相声。我小时候听过,印象里播出频率最高的一段科学相声是讲如何科学养猪。
马三立还讲过一段《十点钟开始》,说有人立志当科学家,要发明人造太阳,坐飞碟去哈雷彗星考察。这些相声不知大人听了笑不笑,我是能笑得前仰后合。
提到科学相声,就得说说相声本身的命运。改革开放之初,晶体管收音机已经普及。大的有枕头那么大,小的象砖头,家家户户都有配置,相声就是收音机时代的主流艺术之一。当时,很多相声开场就是一句话:相声是门语言艺术!改革开放后,制作手段简单,又有传播渠道的相声曾经红极一时。
科学相声就在这种环境下应运而生,我可能听过不少,只是没把它们当成专门的科学文艺来听,因为它们都混在“相声大会”之类节目中播出,而这类节目什么主题都有。
后来,科普界大量创作科学相声。有的以讲解科学知识为主,有的节目讽刺社会上缺乏科学素养的可笑言行。但这些作品往往只能印成书出版,即使表演,也只是在科技会堂这类场所进行,听众不是科学工作者就是学生,在大众文艺当中缺乏渠道。
1979年,叶永烈在科普出版社出版了《论科学文艺》,其中有一节专门梳理科学相声。叶永烈是浙江温州人,相声则是京津地区的艺术,叶老师在语言上没有优势。但他能从“说学逗唱”和如何“抖包袱”这些基本功开始分析科学相声,甚还出版过一本科学相声集。可见,叶永烈对相声这种文艺形式作过深入钻研。到现在,也没有出现对科学相声更系统的研究。
八十年代电视机普及后,人们除了声音,还能看到图像,仅仅一两个人站在那里谈话的失去了优势,让位给有多人表演,并且有声、光、电、服、化、道的小品。直到21世纪后,德云社才依靠小剧场里面的互动优势,把相声带回大众视野。
新世纪以来,也有人尝试过科学相声,比如,把量子力学和相对论搬上舞台,但只是偶尔的尝试。科学素材能不能进入相声,或者说,进入广义的语言表演艺术?最近出现两位比较有系统的实践家。
一位叫李宏烨,上海交通大学博士。2018年他参加《相声有新人》节目,当时被封为“公式相声”创始人。李宏烨坦承这是节目组制造的噱头衔,他想做的事情,是研究幽默这种心理活动能否用科学手段来研究。
李宏烨的目标并不虚妄,心理学界研究幽默心理已经有一百多年。可惜主要成果都来自国外,国内心理学家并没有研究相声这种土产幽默艺术。期待李宏烨能趟出一条路。
另一位叫张宇识,北京大学理学博士,中国科协给予他“科学传播专家”的头衔。张宇识曾经的专业方向很科幻,研究用于生物医学的微电子机械系统。从2017年开始,张宇识主动把科学相声当成主攻方向,编写出很多抨击伪科学的原创节目,并且亲自表演。
张宇识这次跨界需要很大勇气,很难想像老师和同学如何看待他的取舍。其实,新一代科学文艺代表人物,几乎人人都有这种跨界经历。今天还没有形成当年那种建制化的科学文艺创作队伍,是他们自己坚决要走这条路,才能坚持到成功。
由于张宇识表演单口相声,接近西方的脱口秀,他的节目又称为科学脱口秀。张宇识还把这些节目结集出版,书名《身边的科学:和你想的不一样》。我和张宇识在一次科普会议上相识。也正是因为他的影响,我才又回过头,关注已经消失很久的语言类科学文艺。
当年虽有科学相声,但只在科普圈流行,主流相声演员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今天则不同,栾云平毕业于清华大学,李菁毕业于北京工业大学。类似学历的相声演员还有不少。期待张宇识、李宏烨,还有这些高学历相声演员,能够把科学重新引入这种传统的语言艺术。
古代“诗”“歌”不分,吟诗就是类似歌唱的艺术活动。初代科学文艺中已经有“科学诗”这个组成部分,但却没有列入科学音乐,这是很可惜的。今天我们得补上这个缺环。
这里所说的科学音乐,是指歌颂科学事业的音乐,表现手段与其他主题的音乐并无不同,有别于后面要介绍的电子音乐。
科学音乐最早的实践者是苏联艺术家巴赫慕托娃(1929——),一位写过歌曲、舞剧、管弦乐曲和协奏曲的音乐全才。她步入青壮年时,正值苏联科技在很多方面领先全球。科学光芒照亮苏联每个角落,当然也包括艺术。
从五十年代末开始,巴赫慕托娃谱写了很多歌颂科学与工程壮举的歌曲。包括《输电线路—500》、《青年建设者进行曲》、《地质队员》等。歌颂宇航事业的两首歌《拥抱天空》和《加加林星座》有着极高的艺术水准。
巴赫慕托娃知名度最高的歌曲是《歌唱动荡的青春》,主题并非科学,但因为写出了青年人对理想和未来的追求,被国内很多记录科技事业的视频用作BGM。
1977年《星球大战》热映后,引发一轮长达二十年的科幻片制作高潮,很多科幻片主题曲广为流传,成为科学歌曲的第二波高潮。
其中最有名的仍然是《星球大战》系列各种插曲,除了前传、后传和剧集不断推出新曲外,各国音乐人还围绕星战素材自行创作。比如,法国人Eliott用中国二胡演奏《原力主题曲》和《穿越星辰》,就有着很高艺术水准。星战故事虽然只有一层科学的壳,但它展示了宇宙背景下的浪漫情怀。
1985年,苏联儿童科幻剧《来自未来的客人》贡献出了一首名曲,叫做《最美好的前途》。歌词抒发着青少年对未来的向往,乐曲则和《星球大战》一样,坚持西方古典音乐的曲风。直到今天,它仍然传唱于各种艺术团队当中。
2007年出品的美剧《生活大爆炸》风靡全球,片头那首主题曲浓缩了宇宙大爆炸至今的自然史,堪称科学和艺术结合之典范。
科技在中国社会影响力日增的今天,也出现了很多科学主题的曲目。每年全国科普日有一首主题曲,名字就叫《科学之歌》。《钱学森》记录片的主题曲《飞翔的路》也很有影响。纯音乐《Positive Outlook》虽然不以科学为主题,但经常用于中国航天发射报导。南方科技大学为了招生,还创作出RAP《科学有点燃》。
还有音乐人用科学元素隐喻人间万事。新加坡女歌手孙燕姿主唱过《开普勒》,用超新星比喻人的感情。中国民间音乐人安娜谱写出《火星爱人》。
有趣的是,“神舟15号”的航天员张陆嗓音条件好,年轻时曾经想当歌手,现在则要在太空中谱写歌曲。
非常希望能有一场专门的科学音乐会,一并演奏上述种种曲目。既能让国人一睹科学音乐的成果,也能启发中国音乐人将科学音乐推向新的高度。
1978年,一个浑厚的声音传遍中国大街小巷,那就是日本电影《追捕》的主题曲“杜丘之歌”。它没有词,只有重复的“啦呀啦”。该曲由日本音乐家青山八郎用电子合成器制作,并且,那个“啦呀啦”也是电子合成器模拟的男低音。这是国人第一次广泛地接触电子音乐。
传统乐器使用天然材料制作,木材、竹杆、金属、兽毛等等,乐音受限于材料的材质。进入电子时代后,音乐家便希望随意制作出自然材料无法生成的声音。这就是电子音乐,如今简称为“电音”。
电子音乐发展史可分成三个阶段。最初,人们用电来驱动乐器演奏,制造出电传簧风琴、汉门式电风琴、真空管钢琴和电吉他。乐音仍然由乐器发出,但由电子技术来控制。
1920年,俄国物理学家列夫·特雷门发明了以太发声器,直接用电子器件发出乐音,最终演变成电子合成器。电子音乐固然扩大了模拟声音的范围,但它属于科技前沿,诞生后很长时间都在发达国家里发展,制作的电子音乐也有欧美国家的特点。
第三个阶段是计算机技术的加入,可以调制出任何音响。电子音乐得以迅速普及,开始能表现更多国家的音乐风格。
二战后,日本电子工业一路领先,电子音乐设备是其中的重要产品。日本电子琴曾经在八十年代行销大陆,也是我唯一摸过的乐器。
电子音乐因其声音非自然,很适合科幻题材,很多科幻片主题曲由电子音乐创造。50年代著名科幻片《地球停转之日》就使用电子音乐。英国BBC播音工作室给科幻系列片《超时空博士》也用电子音乐制作主题曲,该工作室成为电子音乐的领军团队。
八十年代以前,电子音乐曾经流行一时,但在艺术上迟迟不能提高,从八十年代开始消沉了很长时间。2000年后,美国歌星布兰妮大量使用电子音乐配音,并取得成功,再次唤起电子音乐潮。
如今,电子音乐已经与各种先进舞台技术相结合,演变成电子音乐会,俗称“电音节”。通过计算机调度,表演场面宛如科幻大片。电音又与旅游、体育等活动相结合,成为21世纪青年人的流行音乐。
除了电子技术,音乐人还在寻找更多的新潮技术来制造乐音。DNA由4个碱基对排列组合而成,颇具规律性。当科学家能够解读DNA后,人们便开始将各种生物的基因翻译成乐音,制造基因音乐。
太空中,各种天体发出的电磁波也具有强烈的周期性。NASA指挥“卡西尼号”太空船,记录下土卫二释放的无线电波,再翻译成乐音。
AI也加入音乐制作的行列,国内的小叶子音乐科技公司便使用AI谱写钢琴曲。腾讯发展的DeepMusic 软件更是能为用户提供个性化音乐。这些都已经超越了电子音乐的范畴,成为广义的高科技音乐。
古人把自然界发出的声音称为“天籁之音”,高科技已经在实验室里超越了“天籁之音”,极大丰富了音乐世界。
节日是文化的核心舞台。古希腊的酒神节,中世纪以来的圣诞节,中国的庙会,都是各种文艺表演的集中舞台。那么,与科技有关的节日,就应该是科学文艺的核心舞台。
人类进入现代以前,只有政治事件和历史文化纪念日。19世纪初社会学创始人奥古斯特·孔德第一个提出给重大科技进步设纪念日,比如纪念人类冶铁。他去世一个多世纪,联合国成立后,科技相关纪念日才多起来。
可惜在70年代末,中国也只有纪念政治事件和历史文化的节日,与科技有关的重要节日如5月30日全国科技工作者日,晚到2016年才设置。国际上情况也差不多,很多重要的科技纪念日设置得比较晚。比如4月26日世界知识产权日,也是晚到2001才出现。
纵观各种科技纪念日,医疗卫生方面最多。结核病、碘缺乏、高血压等等都设置了宣传日,这体现了人们对健康永久的重视程度。
环境危机的出现,导致与环境有关的纪念日在近几十年大幅增加,如世界环境日、世界湿地日、世界地球日、世界水日等等。
大部分纪念日有很强的专业性,也有综合性的纪念日,如全国科技工作者日。我一直希望能设置全球统一的“科学节”,各领域专家都来参加,或许在不久的将来可以出现。即使专业性较强的纪念日,我也不主张只有相关专家来纪念。科技界的每个专业都相当于基层部队,需要全体科技界的关注和支持。
与基础科学有关的只有两个,包括世界计量日和世界标准日。可能有人对物理、化学、天文这些基础学科没设纪念日表示不解,但我觉得,标准和计量才是所有科学的基础。
我把教育相关节日也算在里面,因为教育是科学传播最大最正规的途径,现代学校就是科技大讲堂。当然,如果有人坚持行业划分,也可以再探讨。
前代科学文艺没重视科技纪念日情有可原。但重启以后的科学文艺,应该把各种科技相关纪念日当成重点,组织相应的论坛、宣讲,出版图书和影视作品。各种科技纪念活动可以持续全年,周期性地吸引公众关注。
附:科技纪念日详表
1月最后一个星期日:世界防治麻风病日(国际麻风节)
2月2日:世界湿地日
2月10日:国际气象节(1991)
2月的最后一天:世界居住条件调查日(2003)
3月3日:全国爱耳日(2000)
3月17日:国际航海日
3月18日:全国科技人才活动日
3月21日:世界林业节(世界森林日)(1972)
3月21日:世界睡眠日(2001)
3月22日:世界水日(1993)
3月23日:世界气象日(1960)
3月24日:世界防治结核病日(1996)
3月最后一个星期一:全国中小学安全宣传教育日(1996)
4月7日:世界卫生日(1950)
4月22日:世界地球日(1970)
4月25日:全国儿童预防接种宣传日(1986)
4月26日:世界知识产权日(2001)
5月8日:世界红十字日(1948)
5月第一周的星期二:世界哮喘日(1998)
5月第二个星期六:世界高血压日(2005)
5月12日:国际护士节(1912)
5月15日:全国碘缺乏病防治日(1994)
5月17日:世界电信日(1969)
5月18日:国际博物馆日(1977)
5月20日:全国母乳喂养宣传日(1990)
5月20日:中国学生营养日(1990)
5月20日:世界计量日(1999)
5月22日:生物多样性国际日(2000)
5月第三个星期日:全国助残日(1990)
5月26日:世界向人体条件挑战日(1993)
5月30日:全国科技工作者日
5月31日:世界无烟日(1988)
6月1日:国际牛奶日(1961)
6月5日:世界环境日(1974)
6月6日:全国爱眼日(1996)
6月11日:中国人口日(1974)
6月14日:世界献血日(2004)
6月17日:世界防止荒漠化和干旱日(1995)
6月25日:全国土地日(1991)
6月26日:禁止药物滥用和非法贩运国际日(1987)
7月11日:世界人口日(1987)
7月11日:中国航海节
7月26日:世界语创立日(1887)
9月8日:世界扫盲日(1966)
9月10日:中国教师节(1985)
9月14日:世界清洁地球日
9月16日:国际臭氧层保护日(1994)
9月20日:全国爱牙日(1989)
9月21日:世界老年性痴呆宣传日
9月第四个星期日:国际聋人节(1958)
9月最后一个星期日:世界心脏日(2000)
9月最后一个星期日:世界海事日
10月第二个星期四:世界视觉日
10月8日:全国高血压日(1998)
10月10日:世界精神卫生日(世界心理健康日)(1992)
10月第二个星期三:减少自然灾害国际日(1990)
10月11日:世界镇痛日(2004)
10月13日:世界保健日(1950)
10月14日:世界标准日(1969)
10月15日:国际盲人节(白手杖节)
10月16日:世界粮食日
10月17日:世界消除贫困日(消灭贫穷国际日)
10月22日:世界传统医药日
10月28日:关注男性生殖健康日
11月1日:植树造林日
11月14日:世界糖尿病日(1995)
11月20日:非洲工业化日(1989)
12月3日:世界残疾人日
12月5日:世界强化免疫日
12月5日:世界弱能人士日
12月7日:国际民航日
《三用飞车》、《地下水电站》、《白钢》、《海底渔场》……这是科普文章,还是应用说明书?都不是,它们是五六十年代一些中国科幻小说的篇名。
虽然被称为“科学幻想小说”,其实绝大部分科幻在写工程技术。故事主线就是某种技术应用后,会如何影响社会与人生。科幻在一个国家流行开来,往往也要等这个国家进入工业化之后,本土科技人口达到一定规模。
这样来看,科幻文学最准确的名称应该是“未来工业文学”。当然,没人这么叫。按照现实中的行业划分,科研是科研,工业是工业。科幻在中国一直由科协管理,而不是工信部,也是源于这个划分。然而百姓并不区分科学和工业,一条高铁线或者一部新手机,在他们眼里都属于科学。
好吧,本节谈的不是“未来工业文学”,而是描写现实题材的工业文学。它的名称随内容演变而不断变化。最初,文化人看到新兴工人群体的生活状况,将笔墨转向他们,形成“工人文学”。当时还有人写手工业者,或者人力车夫,后来全部转向工厂工人。
然而,现代工业无论创办还是运营,企业家、工程师和政府官员都是主导,工人只是参与者。单纯从工人视角描写工业,势必难以描写工业运作的全局,主要场景就是车间和班组。受时局影响,早年工人文学多描写工人生活艰难困苦的一面,也无法体现工业的积极价值。
1900年前后,西方国家特别是美国出现“扒粪运动”,作家开始用文学揭发工业生产中的黑幕,出现《章鱼》、《屠场》之类的作品,是工业文学的另一个源头。它们多以揭黑为主,同样不认同工业的社会价值。
二十世纪,社会主义国家相继推动工业化,以工厂为背景的“工厂文学”在东德应运而生,这些作品开始正面显示工业文明的积极意义。不过,工业并非只是工厂,矿业、交通、城建都包括在内。只写工厂,题材相对受局限。
中国改革开放后,社会向知识化和专业化转型。工业文学开始以管理干部和企业家为主角,出现了《血总是热的》、《乔厂长上任记》等佳作。但是随着九十年代大规模下岗潮,有影响的工业文学又转向哭穷卖惨。虽然此时中国已经有铁路、电力、化工、石油等行业文学协会,但是影响力甚微。
2017年,工信部闪亮登场,开始主办“中国工业文学作品大赛”。迄今已经办了三届,很多作品都在描写高科技背景下的中国工业,甚至以科研院所为题材。科学和工业题材在这里高度融合,该大赛第二届曾经单独为科幻文学设置奖项。
中国全球工业门类最全面的国家,工业产值世界第一,几十年工业化当中出现了很多可歌可泣的故事,它们都是工业文学的土壤。
七十年代末,中国有的工厂还在使用洋务运动留下的设备。今天,中国工业已经与高科技密不可分,新兴工业文学将是科学文艺的重要组成部分。
我进入科幻圈已经有四分之一世纪。最初,周围都是科幻迷。大家聚会时只讨论科幻经典,或者科幻新作,话题不外乎科幻小说与科幻电影。后来又有不少人接触科幻圈,他们认为科幻与其事业关系很大,而我们很清楚,科幻对他们未必有帮助。
科幻不是经常写航天吗?搞航天文创的朋友就频繁参加科幻活动。科幻不是讲科学和未来吗?有些教育工作者就认为这是很好的教学手段。北京市高调宣布搞科幻产业集聚区,更是把科技创新算成科幻。
是的,他们对科幻有一定印象,这些印象让他们认为科幻对他们做的事有助益。我总会提醒他们。现在的科幻可不是以前的科幻,相当一部分作品反科技,反工业,反进步,恐怕难以满足各位的期许和诉求。不过我的提醒基本无效,他们还是认定科幻能够提供加成。
这种误解,是因为圈外人对科幻总是盲人摸象,把自己偶尔接触到的几部科幻当成典型。其实,科幻也有很多类型,很多流派。从最大的层次来说就有三类:“寓幻”、“未来学科幻”与“高概念科幻”。
“寓幻”起源自莫尔的《乌托邦》,中间有“伪旅行小说”。19世纪有《化身博士》和《回顾》,20世纪有三大反乌托邦小说。当代人们最熟悉的是《北京折叠》。
“寓幻”是建造一个虚拟背景,主要用于阐述哲学思想,或者批判现实社会。通常,文艺界比较喜欢这类作品,有些朋友甚至对其他类型的科幻忽略不计。
第二类是未来学科幻,起源于凡尔纳,在美国“科幻黄金时代”中定型。中国从晚清到90年代前,大部分科幻都是这个类型。
未来学科幻严格从同时代科技前沿中寻找素材,很少自己设置科幻点。作品主题是这些科技进步对人类社会有什么影响。这种思路类似于来学的“技术决定论”。
如今,国内科技界、工业界、教育界朋友关注的科幻,几乎都是未来学科幻。他们童年时代接触的科幻基本只有这个类型,所以言必称凡尔纳小说或者《小灵通漫游未来》。根本不知道在当今主流科幻中,未来一片阴暗,而科技总是在危害人类。
第三类叫高概念科幻,起源于英国作家威尔斯的早期作品。这种科幻自定概念,自设逻辑,只是借科学词汇予以解释。时间旅行和外星人入侵就是威尔斯创造的科幻点,一直被沿用到今天。后来又加上平行世界、AI反叛、文明崩溃之类。它们看上去形似科学,与现实科技其实并无关系。
当年树立科学文艺概念时,中国科幻几乎都是未来学这派,于是便整体算成科学文艺。90年代后,高概念占据压倒优势,偶尔还有“寓幻”出现。这些作品只反映作者的理念,并不反映现实科技。
几十年下来,科学文艺各类型都在发展。科幻我倒认为应该放弃一部分,只选一部分留在科学文艺当中,就是以技术决定论为基础的作品。如果《北京折叠》这类作品也算科学文艺,恐怕作者都不会同意。
最近,各类科幻征文层出不穷,从面向全国到面向地方,从面向全年龄段到面向青少年,加起来一年可能会有十多场。很多征文的主办方都没什么思路,看到别人在搞,他们也要搞,有些征文只搞了一年就消失。
这里面,我重点关注中科院大学的科幻征文,因为只有它允许用非叙事科幻应征。参赛者可以写科幻小说,也可以只写创意。我当过他们的评委,印象中大概有十分之一稿件是纯粹的创意。比如,有人提出未来可以把某些微生物当成宠物,并给出饲养方式。我就觉得是非常好的点子。
由于只面对中科院的人群,这个征文在社会上几乎无人知道。然而在今天,它是非叙事科幻很少的出口,这是我关注它的理由。
“非叙事”就是不用讲故事。非叙事科幻不是小说或者故事片,没有人物、情节、对话这些,只讲述创意。我遇到一些科学家,他们脑子里有很好的创意,讲起来天马行空,头头是道。但是让他们必须用小说形式表达,立刻受到文学能力的局限。
即使成功的科幻作家,也不一定非写科幻小说。阿西莫夫写过一本书,讲述哪些天文级别的灾难可以毁灭全人类。如果他把这些素材改成一部小说,最多只能以一两种灾难为背景。并且他还要构思情节,塑造人物,这些都是额外的智力劳动。
非叙事科幻在中国早就存在。1959年,科学院院长郭沫若邀请当时顶级科学家谈未来,结集成为《科学家谈21世纪》。有的只写本专业,有的全面展望未来科技。这本书于1978年再版,两版合计发行近百万册,商业和社会效益都算成功。
这个集子里有一半是科幻小说,一半是非叙事科幻。前者从文学角度看都很幼稚,没有矛盾冲突,完全靠对话推进。即使象华罗庚这样水平的科学家,写的科幻小说也很业余。但是,里面的知识点很有前瞻性。如果这些科学家直接写自己对未来的展望,我觉得会更出彩。
2020年,我开始有意识地创作非叙事科幻,写出一套《未来畅想》系列,分别从职业变化、前沿科技、海洋开发和宇宙开发的角度畅想未来。感谢山西教育出版社支持,这套书于2022年初出版。
有创作上的自觉,这套书可以展示非叙事科幻的特点。它不是小说,直接用文字讲述科幻构思。它也不是科技论文或者商业计划书,不用交代执行细节,只是提供创意。作为向现实的妥协,它被标注为“科普丛书”,其实完全不算。
影视领域也有非叙事科幻,代表作是2008年出品的《人类消失以后》。设想人类于一天内消失后,地球会发生哪些变化。这部作品在网络上或被标注为“纪录片”,或被标注为“科幻片,其实它两者都算,没有任何规定科幻片必须是故事片。
很多人把创意写成科幻小说发表,并非爱好科幻文学,只是没有其它渠道发表这些文字。它们不是科普,讲的是自己的想法而非公共知识。它们也不是论文,没法刊登在学术刊物上。
但是,文艺也很专业,无论写小说还是拍故事片都不容易。未来,这种单纯讲述创意的文字或者影视会得到宣发渠道,非叙事科幻也会吸各行各业的人参与。
我在1986年上大学,心理学是我的专业。那时,心理学圈子里流行一本书,名叫《心理学简札》,作者是中国心理学会会长潘淑。学校发的很多心理学教材我都没读完,但这套上下册的书我通读过,还辗转携带很多年。它并非学术著作,而是一部科学散文集。
潘淑曾被赶出学术机构,在无法从事研究,手边也没有资料的情况下,仅凭记忆和思考,写下自己对心理学的看法,最终形成这么一本书。
二十年后,我对心理学也有了点体会,就学着前辈那样写个人感想,发到心理学论坛上。华东师大出版社彭呈军看到这些短篇,立刻决定结集出版。他是心理学硕士,学历比我高。他不是看中我这些文章有多少学术价值,而是觉得文字写得很优美。
就这样,2006年我的首部科学散文集《心灵简札》得以出版,后来又被加印。说实话,我的文字在文学圈里并不出色,这本书的很多内容在学术上也有问题。但与论文相比,它在文字上还是有绝对优势。
在主流文学中,散文是与韵文对应的文体,泛指诗歌和小说之外的文体。在科学文艺当中,散文应该是与学术论文对应的文体。
学术论文有体例,有规范,通常是某个科研课题结项的产物。学术论文的质量不在于文字,而在于里面的成果。本质上,论文用于“查”而不是用于“读”。再枯燥的论文,里面如果有重要数据,同行就会来反复查阅。至于无关人士看不看,作者也不关心。
一个人要成为科学家,当然必须有过硬的论文专著。但他还有很多心里话无法用学术文体表现,或者他想对公众而非学术圈讲话。
科学家在工作中,会形成有关科学价值、科学与人生、科学社会功能等问题的看法,但是很难写入论文专著,除非他研究的正好是这几个学科。所以,不少科学家都用散文来直抒胸臆,这便是科学散文的来源。
大家熟悉的科学散文有《居里夫人文选》、《德布罗意文选》、《爱因斯坦文集》等等。除了这些短篇合集,还有科学家为某些主题写过长篇科学散文。《魔鬼出没的世界》就是美国天文学家卡尔萨根的长篇著作,谈伪科学在世界范围内的流行趋势,但并不是一本学术专著。民国时代地质学家丁文江,则是中国科学散文的早期作者。
需要注意,科学散文的宗旨不是讲知识,而是抒发作者的真情实感。这和一般散文没什么不同,但明显有别于科普文章。后者文字再优美,也不是为了表现自我,必须严谨地表现有定论的知识。
今天,科技工作者队伍明显壮大,写作能力更强于前辈。可惜科学散文的正规出版天地仍然很少。他们只能在“科学网”、“知乎”这类社交媒体上发一发帖子。
我只发表过一篇学术论文,但是出过几十本科学散文,它们几乎都被标注为“科普读物”。为了能出版,我也只好认下这个名称。希望在不远的将来,科学散文能以它的本来身份与公众见面。
前段时间我接到出版社朋友的邀请,录了一段视频,向读者介绍李毓佩老师的数学童话故事。李老师写作四十多年,是我国科学童话界代表作者之一。而科学童话,也是科学文艺的主要成分之一。
把科学童话从整个童话中单列出来对待,这是苏联文学界的作法,高尔基等苏联作家都分析过科学童话的社会功能。这个传统被中国继承下来。
科学童话有着明显的教育功能,学校体系并不排斥,教师们反而会主动向学生推荐。相比之下,科幻文学不仅受到过批判,也受到一些教师的自发抵制。
杨红樱是中国科学童话界的头牌作家。她曾多次入选福布斯中国作家排行榜,2010年还登上榜首。杨红樱在商业上的成功,代表着科学童话的市场价值。杨红樱的作品很少在出版时单独标注为“科学童话”,但是,《背着房子的蜗牛》、《森林谜案》这些代表作都是典型的科学童话。
几十年下来,科学童话已经积累了很多成果。科普作家张冲创作了《中国百年科学童话发展史》总结了这方面的成就。他还主编过《中国原创科学童话大系》丛书。对科学童话有兴趣的朋友可以阅读。
科学童话能够不间断地发展至今,除了李毓佩、杨红缨、霞子、杨鹏这些主力作家的坚持,也受惠于社会大环境的变化。
童话自古就有,近代曾经兴旺一时,但都是写三农背景——农村环境、农民人物,故事取材于农业劳动。在发达国家和中国,有这些生活体验的孩子越来越少,城市、白领和高科技更为新生代所熟悉。童话界本身就在顺应这个潮流,而科学恰恰能给童话扩展新的想象空间。仅从童话这种文体来讲,对科学题材也有刚需。
在中国,两者同属科学文艺门下,科学童话界与科幻界有很多联系。张志敏和陈玲主编的《少儿科普科幻创作论文精选》(1979-2020)中,就收录有12篇科学童话。杨鹏是科学童话主力作家之一,他出道科幻界,后来主要创作少儿科幻,以及取材于科幻的童话故事。
科幻作家和评论家吴岩给《中国百年科学童话发展史》作了序。他曾经担任中国科普作协科学文艺专委会主任委员,还与儿童文学研究者王泉根共同创办科幻文学学位授予点。
科学童话与科幻在读者年龄上恰好衔接。科学童话主要写给学龄前儿童和小学生,在这个年龄段上,儿童还没有类型文学意识,不会因为一篇作品是科幻、奇幻、侦探或者武侠而特别关注,科学童话在他们眼里只是童话的一部分。初中以后开始出现单独的科幻迷、奇幻迷、武侠迷、推理迷,才出现“井水不犯河水”的分化状态。
2021年,在北方文艺社支持下,一批作家发起成立中国少儿科幻联盟。它不是“少儿科幻作家”的联盟,而是“少儿作家”与“科幻作家”的联盟。科学文艺这两个重要支撑点开始汇合。
在北京坐出租车,如果打听“大白球”,司机就知道那是北三环中路上的一处地标。1988年,中国科技馆一期工程在那里完工,其中有一座放映特种电影的球幕厅,外表纯白,后来就被当地人呢称为“大白球”,现在这里属于北京科学中心。
顾名思义,特种电影是与常规电影相对的电影,无论制作还是放映都有更高的技术水平。从历史发展上看,特种电影包括大面积平幕电影、环幕电影、弧幕电影、3D电影、4D电影、球幕影院、360°球幕飞行影院等等。其中,巨幕、3D和4D技术已经被结合到普通影院当中,用于在放映普通院线电影时提供新感受。
但是,其它特种则需要建设专门场馆,很难与院线电影相结合。以球幕电影为例,它在上世纪五十年代就由德国人发明,七十年代已经商业化,但是到今天仍然不可能放映常规电影。所以,需要另外制作节目提供给这些特种影院,这样便形成了特种电影市场。
目前,特种影院并非独立的文化娱乐形式,通常附设在科技馆、博物馆、景区或者游乐园当中。但它们一般会单独售票,而不包含在通票当中。所以,有可能对特种电影市场进行单独统计和研究。
特种电影的长度多为二十分钟以下,只相当于普通电影的四分之一到六分之一,但票价却相差不多。而且,特种电影多为记录片与科教片,时效性不强。一部特种电影制作出来后,会通过渠道交换在各场馆放映若干年。
特种电影当然也使用传统文化题材,特别是莫高窟这些景区设置的特种影厅,通常只放映与景区相关的节目。象“飞越江西”、“飞越重庆”这类节目,通常与地方文化有关。但是,特种电影与生俱来的高科技特征,使得它们极易使用科技题材结合。尤其是附属在科技馆当中的特种影院,本身就因承载科普任务而倾向科技题材。
不过,在目前国内特种影院当中,大部分具有科技元素的影片都是引进品种。仅北京天文馆、航天科技公司下属神舟传媒等机构拍摄过科幻色彩的特种电影。
现在,已经有一些民间公司涉及特种电影市场。北京凡间公司既从事展览展示,也制作了真人与动画结合的4K超高清科学纪录片《飞向月球》,可供特种电影院放映。
中国科教影视协会则是这方面的主要团体。该会设置有“中国龙奖”,是中国国际科教影视展评暨制片人年会的传统项目。北京科技声像工作者协会也在推动特种电影方面起了很大作用。
随着技术进步,越来越多的介质被用于显示。重庆涪陵甚至将大桥的悬索作为屏幕。为这些介质制作的短片,都可以视为广义上的特种电影。目前,特种电影还有炫技的特点。但随着特种电影放映介质的普及,会有越来越多艺术感强,科技内容丰富的影片出现。
1895年,法国卢米埃尔兄弟创造出第一种完全以科技为基础的艺术,那就是电影。后来,经过无声转有声,黑白转彩色两次革命,电影艺术语言有了今天的体系。那么,下一次视听革命会在哪里?
十几年前《阿凡达1》上映时,曾经引发一波三D电影潮,甚至有不少“二D转三D”的闹剧。但是到了2018年左右,这股风潮就退却了。很多大片重新选择只拍二D版,因为三D节奏慢,转场慢,对电影语言有很多限制,又没有明显创造出新的艺术手法。
其实,三D电影发明于五十年代。1962年,中国就拍摄出立体电影《魔术师的奇遇》,由陈佩斯老爸陈强主演。几十年来,三D片火一阵,冷一阵,恐怕不大可能带来有声片和彩色片那样的革命性结果。真正的视听再升级属于VR影视。
虽然早在2016年,业界就宣布迎来VR元年。但由于视听体验差,以及节目奇缺,VR泛起一阵泡沫后失去了关注度。当年就有公司制作VR网络大电影,可惜无人问津。不过最近两年,以“PICO”为代表的头戴厂家已经全面提升视听体验。现在的消费者用上头戴,就告别了电视机。
现在看来,三D片可能只是平面影视和沉浸式影视之间的过渡。它能制造一定沉浸感,但终究是在平面上显影,类似于浮雕,不能与沉浸式影视相比。只有身体完全沉浸于场景的新体验,才能与有声和彩色并列。它们共同铺成一条路,终点是全面复制现实中的身体感受。
每次视听革命必须要能带来全新的影视语言,VR恰恰具备这一点。平面影视的蒙太奇手法完全不适用于VR,反倒是很少有观众的长镜头手法会成为VR影视主流,它还能充分发挥“主观镜头”的优点。
好吧,说完手法上的革新,再说说VR中的科学内容。由于VR影片着重沉浸感,让异域体验更为新奇。科学能提供大量远离现实的奇观素材,科教片因此在VR世界有着比平面影视更大的优势。以太空、深海、冰川、南北极和古生物为素材的VR短片非常受欢,地震、海啸、火灾等应急体验也形成一大类节目。
中国空间站里面有360度摄影机,观众可以沉浸式地观察空间站内景。展望将来,很多大科学装置都能用这种手法接近公众。观众还能跟随科学考察队探险,或者变成微生物进入人体。VR科教片有着平面科教片不具备的长处。
目前,VR实拍会暴露现场的影视设备,只能做180度的假全景,但是用电脑动画则可以无顾忌地制作真全景。这使用VR电影成为设计师的天堂。有部VR电影叫做“未来城市”,十来分钟的影片就是让观众穿行于一座想象城市的空中,近距离观看每幢建筑,甚至每个窗口。虽然完全没情节,但这种沉浸感本身就吸引观众。
目前,VR节目的数量还远远比不过平面影视,里面还有不少软色情直播,或者粗糙的猎奇短片。但是,因为有以上的素材优势,更能够与教育产业发生联动,相信科学影视会很快占领这块新阵地。
以城市为画卷——重启科学文艺(60)
1982年,科幻片《银翼杀手》上映,影片展示了光怪陆离的未来城市夜景。其中有大量全息影像,或者安装在飞艇外壳上的屏幕。这是科幻电影中首次出现城市空间媒体化的设想。从那以后,这种未来场景不断出现在科幻片当中,并成为“塞伯朋克”类型电影的美学特色。
作为影视流派的“塞伯朋克”还有另外一面,就是用“高科技”衬托边缘人物的“低生活”,主题往往很阴暗。而在现实中,人们当然希望能用散布在城市空间的巨大媒体传播真善美,这就是户外媒体艺术。
在八十年代,霓虹灯和印刷的广告牌几乎是唯一的户外媒体。现实中,户外影像技术以LED显示屏为主。它通过自身发光进行显示,不需要投影,可以在自然光下使用,非常适合建筑外立面,或者广场之类的空间。
不过,虽然LED显示技术早在1923年就发明了,但由于成本极高,迟迟无法取代电影放映机,而后者则无法在自然光背景下进行有效显示,不能用于户外环境。
80年代末,日本夏普公司制作出用于建筑外墙的屏幕。九十年代,户外影视媒体技术不断发展。2000年以后,中国新兴建筑大量使用LED显示屏。北京世贸天阶天幕、广州海心沙风帆led显示屏、苏州圆融时代广场天幕都曾在不同时期创造显示屏面积的世界记录。
户外影像媒体要给成千上万的人看,却不能收门票钱,这种模式决定了早期户外大屏上几乎只有广告,偶尔会播放节日祝词之类的公益内容。纽约时代广场外面的纳斯达克大屏已经成为全球重点广告媒体,很多中国企业以登陆这块屏为炫耀的资本。
不过,广告虽然以商业为内容,制作手段却十分艺术化,在画面、色彩和剪辑等方面经常优于电影。人们在使用户外大屏的过程中,积累出不少特定的艺术手段。
经过几十年发展,LED显示屏日益体现出视角大、亮度高、色彩艳丽的优点。裸眼3D则是LED显示屏在近几年的进展,并且迅速扩展。专门为户外影像媒体制作节目,本身就成为一个新兴艺术行业。
随着技术发展,户外影像媒体走向白菜价,内容也从广告发展到记录片和创意短片。目前,为户外影像媒体制作几分钟的短视频,成本已经降到十万元左右。艺术家可以承担得起租用和制作费。户外影像媒体自诞生起就具有超现实色彩,特别适合表现科学题材。飞船、太空之类的元素非常多。
2017年创办的中国国际户外影像嘉年华极大推动了户外影像媒体向艺术载体的转化,参赛作品都是专门为户外影像媒体制作的。
现在,户外影像媒体已经能够进行独幢或者多幢建筑的集体影像表演。由于影像媒介搭建在建筑物上,与城市空间融合,形成虚实结合的表演媒介,又称城市空间媒体化。以“中科天坛”为代表的一些国内企业,已经将城市空间媒体化项目。
如今走进购物中心,卖货的商铺越来越少,反而经常能看到“剧本杀”和“密室逃脱”。它们属于一个新产业,叫做角色扮演。消费者要扮演一个角色,在改建的实体空间里进行体验式消费。
剧本杀的前身有“狼人杀”、“三国杀”、“龙与地下城”,甚至能推到早期的桌上游戏,它们都开始于选择角色。只不过技术条件不够,财力不足时,大家只能围在桌旁进行。
在娱乐之外,角色扮演也有科学源头。早在1921年,奥地利精神病学家雷诺就提出“心理剧”疗法。让长期住院的精神病人扮演其他身份,学习适应环境和处理问题,以形成自理能力。这种疗法后来又进入心理咨询业,为大众服务。
职业培训是另一个需要角色扮演的领域。在护理、服务、应急等行业,学生只在课堂上读书而不经过角色扮演,无法掌握专业技能。它是古老的体验式教学在今天的发展。
转了一圈就是想说明,角色扮演不仅仅是娱乐,还可以注入科学内容,让它成为新兴科学文艺的一部分。
其实,角色扮演与科学文艺关系很深。中国人看到的首部科幻片《未来世界》,讲的就是角色扮演。玩家进入游乐园扮演牛仔、航天员、古罗马贵族或者拳击手,游乐园依靠科技手段让玩家体验这些角色。这部电影后来又与其前身《西部世界》合并翻拍成美剧,在国内产生影响。
密室逃脱来源于1997年加拿大科幻片《Cube》。当时,该片粉丝搭建各种密室自娱自乐,逐渐形成规范化的“密室逃脱”游戏。
各种角色扮演游戏都需要让消费者离开现实世界,进入虚构空间,所以更多地选择奇幻、科幻类背景。北京的“光洞穴”就是利用科幻元素打造的密室逃脱体验店。“移动谜城”密室逃脱体验店位于海淀区华熙LIVE商场,以机械布景著称。剧本杀行业中也出现过《应许之地》、《来日方长》和《光年之外》等科幻案例。
各大城市出现的应急体验,也已经从最初的公益事业发展成收费服务。这也是变相的角色扮演,消费者要扮演灾难受害者,从火灾、海啸、地震等虚拟场景里逃脱。
技术对该行业有明显的推动作用。仅仅几年前,剧本杀还要大家坐在一起读打印的剧本,现在已经发展成由五面屏,甚至六面屏组成的体验空间,能随剧情改变场景。以“本聚公司”为代表的技术企业,也正把安卓投影仪、WIFI智能灯光、主控服务器等引入该行业,让门店获得形式与内容的提升。
2019年,中国密室逃脱行业产值达到60亿,相当于2009年全国电影票房。2021年,剧本杀市场总额达到150亿。由于2018年该市场才有50亿,发展速度已经超过十年前的院线电影。这些都体现了角色扮演行业的前景。
当然,角色扮演的主流还以悬疑、恐怖为卖点,但是,电影刚诞生时也以感官体验为主。科学文艺界需要关注这个行业,打造既有知识性又富于艺术感的角色扮演新游戏。
七十年代,日本告别短缺时代。然而,经济也进入了消费驱动的模式。既然老百姓衣食住行都有了充分供给,怎么才能让他们花更多的钱?有些餐厅就在食物上洒金箔。添几十日元的金箔,食物可以多收几千日元。
如今,日本泡沫经济已经崩溃三十年,那些金箔寿司,金箔清酒却已经悄然进入中国,标志着我们的经济也走到了这个瓶颈。人们丰衣足食,难道每人每个月能吃一百公斤肉?还能用什么手段让消费升级?
我觉得,既然过了三十年,就别再用这种土老财的方法,可以试试高科技餐饮!它建立在两种科技体系上。一是神经美食学,由耶鲁大学神经科学教授Shepherd建立,研究多重感官形成的综合就餐体验。
虽然中国厨师早就重视色香味俱全,但神经美食学家要通过专门仪器,研究食物颜色、餐具重量、背景音乐、餐厅灯光、座椅柔软度等因素对就餐的影响。再在餐厅中使用科技手段调动这些因素,共塑食客对风味的感知。
二是瑞典爱立信公司提倡的感官互联网。通过人工智能、虚拟现实、增强现实、5G和自动化技术改造就餐环境,创造出传统餐厅无法制造的全新体验。与其它餐厅比,使用感官互联网的餐厅无须经常更新内装修,更可以根据顾客需求,临时改变视听内容。对企业来讲节省了一大笔钱。
在这两种技术体系指导下,国外餐饮业进行了很多前卫尝试。包括组建“胶囊”式互动空间,投射3D全息投影餐前秀,在餐具里植入播放器形成音效,制作影响味觉感受器的特制凝胶等等。更有一些餐厅将顾客置于高空或者海底环境就餐。
由于技术条件复杂,每家餐厅每次只接待一批顾客,类似私家菜。这些尝试还很小众,也没有赢利案例。但是,它们代表着餐饮业走向高科技的趋势。
国内尚未有科研部门针对餐饮业进行研发,先行者主要引进国外相关技术。2012年,上海的“紫外线”餐厅就成为全球首家多感观餐厅,通过3D投影仪,360度的环绕音乐灯光装置和气味传播,形成多感官体验。
海底捞在北京开办“智慧餐厅”,碧桂园在广东顺德开设“天降美食王国机器人餐厅”,南京开办“LightingLife沉浸式餐厅”,武汉开办5D全息光影沉浸式餐厅N·PLUS,都是高科技餐厅的代表。
诞生于德国的“失重餐厅”于2017年引入中国,在北京、深圳、上海、杭州、昆明、重庆、苏州和西安都开有分店,已经成为系列品牌。从2020年开始,必胜客也分别在上海、杭州、成都、西安开设了4家5D沉浸式非遗光影餐厅。
在这种餐厅里就餐,消费的主要不是食物,而是感受,就餐也是欣赏高科技表演的过程。并且内容变幻,形式多样,远比将金箔洒在冰激凌上更有前途。
打造高科技餐厅,是用高科技手段升级消费场景的重要实践。这是一个重要的前沿趋势,指将传统消费场所用高科技风格重新装修,而并不改变其主要功能。目前已经有科幻商场、科幻餐厅、科幻酒店、科幻影楼、科幻KTV等实例。
2019年12月开业的北京 SKP百货,是科幻商场的代表案例。它的装修以“数字-模拟未来”为主题,设计上明确表示要打造沉浸式“科幻世界”购物场景。
SKP是一家高端百货品牌连锁商场,单店营业总额高居亚洲第一,世界第二。它的新馆位于北京长安街和大望路交叉口,租用了佳兆业广场地下一层到地上四层。从大门开始,商场就在营造科幻氛围。入口处设置有机器仿生羊,其素材来自科幻经典《未来农场》和《仿生人会梦见电子羊吗?》。
商场二层以“火星历史”为主题,将背景设置为火星移民怀念登陆的祖先,用整整一层讲述科幻故事。该层打造太空飞船和火星车,氛围很象科技馆。入驻商家要把自己的商品与“火星移民”内容相结合,比如在香水店门口放置火星岩石,在甜品店提供人体器官状的甜点,以及反功能设计的餐具,扶梯门口则安置有模拟机械人。
商场设计者明确声称,他们要让顾客对“火星移民”形成完整体验,把商场变成体验式场馆。该分店是国内第一家自觉使用科幻元素的商场,是否能因此提高销售额,还有待考察。
北京福侨芳草地购物中心则是一家大量使用装置艺术的新型商场,在内部景观上大量使用数字技术手段。代表作是由佳能(中国)有限公司提供《万物共生》装置艺术品,其素材来源于阿根廷作家博尔赫斯的科幻小说《小径分岔的花园》。其它还有很多西班牙超现实主义雕塑。
2021年,AI PLAZA西岸凤巢购物中心在上海徐汇区开业。他们同时引进了奈尔宝集团全新科技馆中国首店,还有“三体宇宙”官方授权的全球首个三体沉浸式科幻体验店。除此之外,该商场还陈列大量装置艺术品。
SKP百货、福侨芳草地购物中心和西岸凤巢代表着商业地产的一个新潮流,就是大量使用前卫设计,吸引顾客“打卡”,占领网络空间。而其设计内容大量引进经典科学文艺作品。这些装修从设计到搭建,形成数千万到上亿元的巨大投入,也是科学文艺的新兴市场。
终端上有需求,设计界便会出现高科技风格的专业公司,北京SODA 建筑师事务所便是其中一家。它由姜元和宋晨创办于2015年,致力于媒体空间设计,将混合现实技术运用其中。他们设计了雀巢全球首家概念店、巴黎爱乐交响乐厅和中国国家美术馆新馆等项目,都是将高科技风格引入传统消费场所。
要想成为中国作协会员,需要先加入中国作协的某个团体会员,再由这个团体推荐。2003年我加入天津作协后,便请他们向中国作协推荐。天津作协推荐了,但他们同时要推荐很多人,到我这里是否用力那就另当别论。
最初几年入不了,我认为是作品还不够,于是便埋头写作。一晃到了2019年,出版有几十本书,我仍然进不了中国作协。这时我已经意识到,通过地方作协推荐很难如愿。他们管理诗词曲赋这些传统文学,对科学文艺完全没概念。即使我经常给天津作协送样书,他们也不知道我写的是什么。
这一年我发现,中国科普作协也成为中国作协团体会员。我在2004年加入了这个协会,朋友中已经有人从这条渠道进入中国作协。于是我就改请科普作协推荐。本以为怎么也得连续推个几年才如愿,没想到第一年就成功了。
是的,出道以后,中国科普作协一直是我的“贵人”。二十多年来,我参加了他们的很多项目与活动。但是仍然要说,中国科普作协在中国作协里面名不正、言不顺。
中国作协团体会员有两类,一是地方作协,二是行业作协。都有哪些行业作协?下面是全名单:
石油作家是在宣传采油知识吗?电力作家是在讲解用电常识吗?金融作家是在推广存贷款业务吗?当然不是,他们都在用文学讲述本行业的人与事。唯独“科普”,本意是指文艺形式宣传科学知识。
理论上应该有一门“科学文学”,书写科学共同体里面的人与事。真正应该和冶金、水利、铁路这些作协并列的,则是“科学作家协会”。不用搜索,现实中还没有这个协会。
“科学文艺”概念不受重视,一个重要原因是它被“科普”概念覆盖掉。新中国之前,汉语里没有“科普”一词。1950年中华科学技术普及协会成立,“科普”才作为一个缩写出现。1958年,该协会并入中国科协,而“科普”则独立出来成为惯用语。
1950年前没有“科普”这个词,但却有很多科普文字,它们应该叫什么呢?作者和编辑想了很多名称,科学散文、科学小品、科学童话就是这么来的。可以说,它们从文学角度给科普文字定位,并且都很准确。
当年建立科学文艺概念,既包括叙事的小说、影视和舞台剧,也包括宣传知识,并有文学色彩的科普作品。前者在中国迟迟没什么发展,后者则是国家行为,有经费和人员保障。特别是2002年颁布《科普法》,更有了法律保障。如果科学文艺仍以讲解知识为主,这个概念就没有必要再存在。
我说的这个矛盾,科普作协的朋友也很清楚。比如,他们下面有科幻文学专委会。甚至,一个“作家协会”还设置了科普影视专委会,还举办科学摄影展,组织科幻画大赛。
如果要理顺关系,首先应该对标中国文联,组织“科学文艺协会”,覆盖文学、影视、美术、音乐、雕塑等艺术领域。在它下面设置“科学文学协会”,吸纳以科学为内容创作小说、诗歌、散文的作家。由于科普文章基本是散文和杂文,在“科学文学协会”下面才应该有“科普作家协会”。
难道我在建议把中国科普作协降格吗?当然不是,虽然名称很窄,过去四十多年也只有它一直支持鼓励各种科学文艺创作。所以,我是建议以现有的中国科普作协为基础,打造那个包罗万象的“中国科学文艺家协会”!
当叶永烈写作《论科学文艺》时,他居住的上海人均住房不到五平米,还没有空调。到了夏天,叶老师得光着膀子在屋里写作。另一位前辈卞毓麟当时在路灯下翻译阿西莫夫的科学文艺作品,边写字边轰蚊子。
那时他们不会想到,将来人们会在咖啡馆里谈论科学。
咖啡馆在西方向来是社交场所,也是文艺界聚会的场所。诞生在咖啡馆的世界名著不计其数,以至于国人听到咖啡馆,就与“小资”联系起来。不过,1998年有人在英国约克郡利兹市开办了世界首家科学咖啡馆。老板每两周邀请一位科学家就前沿话题发表演说,与听众互动。
这和传统咖啡馆给作家办读者见面会差不多,只是把谈话内容改成科学。时代变了,这家科学咖啡馆生意非常好,于是就坚持下来。2001年英国成立科学咖啡馆联盟,将这种经营形式推向世界。2003年,英国大使馆文化教育处将科学咖啡馆推介到中国。
同在上世纪末,美国麻省理工学院开展“创客运动”。各国迅速效法,纷纷建立实体创客空间,而咖啡馆是这类空间的标配。虽然它们不以“科学咖啡馆”命名,但人们在这里交流的话题就是科技创新和创业。创客空间可以视为科学咖啡馆的另一个源头。
2005年6月,上海科协与《新民晚报》合作,创办“新民科学咖啡馆”。后来,北京、重庆、杭州等城市纷纷有科学咖啡馆创办。但新民科学咖啡馆在中国同行里面持续时间最长,影响最大。
最初,它只是在科协办公楼营业的实体咖啡馆,后来成为品牌对外输出,在上海各地举办活动。2020年走出上海,进入长三角地区。主办方还将这些讲座集结成册,书名为《回味悠长——新民科学咖啡馆集萃》。
咖啡馆不是讲课的地方,能在这里开展的话题必须多变、亲和、有趣和有魅力。科学咖啡馆举办的讲座重点不在于传播知识,而是讨论科技对人生和社会的影响。当代文艺界其实也谈论这个话题,只不过现在从科学角度来阐述。而科学与艺术如何融合,也是科学咖啡馆的重要内容,新民咖啡馆就经常请科学家和艺术家同场活动。
草根性是科学咖啡馆的重要特点,经营者不需要学历证书,听众更是没有门坎,花一杯咖啡钱就能与科学大珈接触,有兴趣还可以长期听讲,在专业学术场合不可能获得这种体验。迄今,新民科学咖啡馆举办了数百期活动,听众累计数万人。加起来可能不如一段科普短视频的点击量多,但这种面对面的深度交流无法替代。事实证明,人们愿意为此买单。
“科学咖啡馆”只是这种经营形式的通称,只要有一个固定的,有几十人容量,方便社交的场所就可以。首家科学咖啡馆其实是酒吧,中国可以根据民族传统举办“科学茶馆”。最近兴起的“轰趴馆”(Home Party)也可以引入科学内容。B站还以“科学咖啡馆”为名搞过科学脱口秀节目。
总之,这些经营类社交场所的宗旨是形成交流圈,将科学家、科学文艺家、科学教师和科学传播人汇集一堂。
十九世纪末,爱尔兰裔日本作家小泉八云写了本《虫的文学》。收集日本经典文学中对鸟的描写,再与生物学有关成果进行对照。上世纪三十年代,中国生物学家贾祖璋借鉴这本书,写出《鸟与文学》,从生物学视角解读中国文学经典中鸟的形象。这些作品从科学角度重新解读传统文化,它们属于一个新文类——科学文艺评论。
没有评论的文艺是不全面的。当年科学文艺作品很少,评论也就少。几十年下来,随着科学文艺实践本身在丰富,评论也多了起来。
由于科幻在科学文艺中率先成熟,科幻评论也形成体系,成为科学文艺评论中最早被人看到的一部分。2020年我参加中国科普研究所有关科幻产业的课题组,负责梳理建国后的科幻评论。当时我带着几个学生,检索到三千多篇论文和几十部专著,其中也有我写的世界科幻文学史和科幻电影史。
接下来,当然是发展对其它科学文艺作品的评论,大致有三方面工作要做。首先是分析评论散落在各领域的科学文艺作品。其实,本系列提到的各类代表作大多有人做过评论,只是从科学文艺角度出发的不多。
有一项工作包括在这个部分,就是提炼经典科学著作的文艺成分。类似《梦溪笔谈》、《本草纲目》这些早期科学著作,在文体上并未象现在这样与文艺作品截然分开。《梦溪笔谈》有不少虚构故事,《本草纲目》文字上了更象科普而不是专著。
罗马诗人维吉尔用《农事诗》讲解当时的农业技术,为罗马政府招抚流民开荒作宣传,类似今天的科普。但由于文学价值极高,成为后世田园诗的先祖之一。这些作品代表着文明早期科学和艺术没分家时的情况。
第二类工作是收集著名文艺家以科技为题材的作品。比如,李白曾经写过歌颂冶金的《秋浦歌》,康有为写过描写北极风景的诗。这些作品并非他们的代表作,但是多少体现着作者对科学技术的关注。
第三类工作是从一切文艺作品中寻找与科技有关的成分,而不管它以什么为主题。《虫的文学》和《鸟与文学》就在做这份梳理工作。
这类评论会让我们重新解读文艺史。主流文学写人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但每个人的命运都架构在当时的技术水平上。祥林嫂的命运取决于当时的医疗水平,以及人兽冲突。“骆驼祥子”如果是今天的出租车司机或者快递员,虽然经营模式和拉洋车差不多,但他不会经历小说中描写的悲剧。
已经有人零星地做这种工作。比如,杜牧在《过华清宫》中写唐明皇给杨贵妃送的荔枝,它到底产在哪里?“千里江陵一日还”在当时的水运技术上能否实现?这些话题都有人研究。
这类解读不仅只是出于科学趣味,或者变相作科普,它更能帮助我们理解生产力如何决定生产关系,经济基础怎么就决定上层建筑。
我已经有六十本书出版,其中33本是科幻小说,另外那些算什么呢?它们不是科普,不是宣传什么知识,而是基于科技进步,去讨论人生和社会形态将有哪些变化。并且,里面有很多个人观点。
但它们又不是学术著作,文体上属于散文。我曾经参加过几个课题组,因为文体不适应,我写的东西都需要学院派专家从头到尾修改,有些差点因为文体不对路被删除。
我的职业又如何称呼?按现在惯用的说法,叫“科普科幻作家”。两岸三地都是如此。在大陆,中国科协举办“中学生科普科幻大赛”。二十年前台湾有风投基金创办“科科网”,香港艺术发展局资助《科学科幻刊物》。前一个“科”是西方概念体系中“科学写作”的意思,后一个“科”是科幻。
这些用法都将科普与科幻硬生生并列起来。为什么要这样?我猜想完全是因为科幻已经有影响力,不提不行,而不是从两者的文本实际出发去定位。这么称呼别说逻辑不通,单纯从文字上难道不是很拗口?
从出道始,我就把全部写作放在同一个职业规划里面,从不觉得我在写两种东西。所以我觉得,肯定有某个概念能把它们统一起来。这是我推崇“科学文艺”的一个重要原因,“科学文艺作家”总比“科普科幻作家”顺口。
历史上有过科学文艺作家吗?当然有,凡尔纳就是典型。《八十天环游地球》以当时全球铁路和轮船时刻表为素材,《格兰特船长的儿女》以南纬37度为线索描写地理风光。它们都没有幻想成份,而是冒险小说。他还写过几十卷的法国地理通俗读本。虽然文体不同,但科学这个素材贯穿始终。
阿西莫夫一生出版四百多本书,科幻小说只占小部分。他在西方被称为“科学作家”,但不是科学家。阿西莫夫基本没有科学成果,他和其他作家一样靠书写文本获得成功,只不过书写的是科学。
美国天文学家卡尔萨根中年后转型“科学作家”,他最有名的科幻小说叫《接触》。而我最爱读的则是《魔鬼出没的世界》,卡尔萨根反击伪科学的作品。它不仅内容丰满,更能体现作者的文采。是的,搞天文学不需要文采,当科学作家需要。
叶永烈则是中国的科学文艺全才。他不仅写科幻小说,还出版过科学杂文集。作为化学专业毕生生,叶永烈给门捷列夫写过传记。甚至作为一个南方人,还出版过科学相声集。
1979年,科普出版社出版了叶永烈的《论科学文艺》,迄今它仍然是这个领域最全面的理论著作。因为没过几年,科学文艺圈就散了摊子,整体上不再获得社会关注,也没人再如此系统地研究科学文艺。
以我个人经验推断,这些前辈在科学领域的创作是统一的,书写科学是他们的宗旨,应该有个统一称呼描述他们的职业生涯,他们是“科学文学家”。
文艺界已经有“科学艺术家”的称呼,赋予那些用高科技手段展示美学元素的艺术家。文学与艺术合称文艺,我想,最终也会有“科学文艺家”的称呼,来命名这个文艺新群体。
作者简介:
郑军,作家、未来学家,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科普作协会员,中国未来研究会第七届常务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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