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5-05-02 20:49
华人号:华人头条-荟萃文坊有缺点的战士和完美的苍蝇
——浅谈李茂询的散文创作
傅世存
打开李茂询先生的《瞬时玄灵》,陕西新华出版传媒集团陕西旅游出版社,2017年出版的一部三十余万字的散文著作,禁不住心灵为之一震,因为在作品的字里行间中不仅仅展示了一个人对生活细致入微的观察,体现了作者对生活的用心,更重要的是作者的心灵还保留着纯净,那种远离世俗、略带幽默、视功名富贵如浮云的心态、不是每个号称作家的人都能够展示出来的。
茂询先生笔下的108篇文章,从八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的今天,时空跨越了三十余年。内容从生活到自然、从个人到群体、从民俗到隐含着不同时期的生活背景,原汁原味的将不同时代、不同人物、不同场景的生活状况栩栩如生的展现在读者面前,笔者在欣赏赞叹之余,以同行同乡(茂询先生也是恒口人)的身份谈点自己的肤浅看法。
一, 文中有画
这类篇章占据了文集的一大部分,主要是对地域乡情的自然描述,如山、水、沟、原、林、舍、人物等……在作者的笔下都活了,有了灵气。如《聆听安康》:“一千年过去了,两千年过去了,三千年过去了……长枪岭的路上,有搭杵杵动黄土的声音,有草帽扇风的声音,有桐油灯花微微炸响的声音,有逃避战祸、水祸的百姓惊慌失措时发出的声音,有因疫病流行嚎啕大哭的声音,有受责杖的小民绝望喊冤的声音……”,无疑,将安康的历史几笔勾画了大略,这里我要说的是,搭杵这个词一般人是否难以领会,它是一个用酒杯粗细的木头做的犹如人的拐杖,但是,必须与使用者的肩膀高低相当,顶端做成月牙儿形状的造型,月牙儿弯口向上,当使用者挑着担子太累了的时候,可以将搭杵杵在地上,将肩上的担子放在搭杵上,以缓解人的劳累。《泉水吟》,记录作者18岁到这里来当教师与村民结下的深情厚谊:“当我的筷子伸向燕麦面汤团时,小水的妈妈露出了惬意的笑;当我的筷子夹起一个荷包蛋时,小水的姐姐露出了浅浅的笑容;当我津津有味地嚼着一条小鱼时,小水露出了天真的笑。这时小水的姐姐也送出了甜甜的笑:老师,那鱼,你可要吃完啊!那是小水花了两个星期天才捉来的呢。”在这里,淳朴的乡情跃然纸上……
再如《恒口有个“唐伯通”》:“唐继德为人爽直,多才多艺,能编,能导,能唱。72岁的大脑,仍像27岁那么好使。他整理编写了上百首民间小调,十余折八岔戏本。唱花鼓词,随口就来,玩小场子,张口是戏……”以及《心醉锣鼓草》等,透过作者干练整洁的文字,可以让人感到你自己就置身在这样的氛围中,有身临其境、耳闻其声之感。这种境界是作者笔下的生活画面,这种画面,如果是山水,则山水就是一幅画;如果是人物,则人物的言谈举止、音容笑貌就呈现在你的面前。而唐代的诗人王维被称为诗中有画,能够达到这个高度的艺术家是少有的。而茂询先生的一些篇幅,可以毫不夸张的说文中有画。
二,精雕细刻,注重细节描写。
人们常说细节决定成败,对文学创作来说也是一样,而茂询先生非常注重这一点。如《翻苕藤的女人》:“水雾已经消散,太阳生硬的晒着。有菊弯下腰,又捋起一把苕藤,从左边倒过来,顺向右边,让它们整齐地依偎在土垄上。土垄已经起了皮,有点泛白,尽管土下依然潮湿,但是也不能耽误了翻藤,因为有菊昨天就发现,在雨水的驱动下,红苕茎的茎节处一律长出了一寸多长白生生的根芽,再过几天,每根白芽下都会长出花生样的小红苕,密密匝匝。这真是让人生气好笑—如果这样,地下甭想有硕大的红苕.……”农村妇女的期盼,在翻红苕藤的过程中体现了对劳动成果的渴望,其实,恒口把翻红苕藤叫翻红苕蔓(万)子。而《光彩连枷》中对农村三十年前打麦子的描写:“单调的噼啪声开始响起,麦穗儿跳着幼稚的舞蹈。我戴着草帽,看不到连枷在头上划出的弧线,但我知道她的光彩,在我心里,她比我见过的娇小姐还要美丽动人。”
我生长在农村,可以说陕南的各类农活都干过,早年在农村打过麦子,用过连枷,尤其是看到烈日下母亲打麦子的情景,衣服汗的能够拧出水,背心被烈日晒干后留下白色的汗渍,那种艰辛的劳作现在看来是超负荷的,是令人厌恶和望而生畏的……因为人工打麦子只能在正午的烈日下,效果才明显。
可是,在茂询的笔下却变得如此美好,尤其是其细致入微的刻画,没有矫揉造作,没有无病呻吟,感受之深、观察之细,令人叹服!只是对连枷划过天空,划出弧线的美感我不敢苟同。笔者认为那是人类为了生存而付出的超负荷的劳动,就像纤夫趴行的苦难,我们赞美人类的坚强意志,歌颂人类征服邪恶的壮举,但是,对其苦难的本身,我们应该对人类的苦难行为心存怜悯,悲天悯人,而不是歌颂或者赞美……
这或许是笔者对母亲遭受苦难的心结使然吧,因为,无论何时何地,只要一想到母亲苦难的一生,我就情不自已……
三,民俗与心灵渴望的再现。
茂询先生在《瞬时玄灵》这部散文作品中,用了不少篇幅描写了地方的民俗。如:《安康船规船俗钩沉》、《陕南养猪习俗》、《安康蒸面》、《安康土陶》、《安康叩头》等,这些带着浓郁地域色彩的描述再现了安康独特的民俗习惯,是安康特有的。尤其是对安康小吃蒸面的描述,其细致入微的程度没有吃过蒸面的人按照茂询的描写,完全可以自己做蒸面了,没有吃过蒸面的人也会情不自禁的流口水了:“安康蒸面制作的关键,主要在选锣、和面、蒸面、兑醋、配料上。配料,除了蒜泥、芝麻和油泼辣子外,此处还有自创配方配制的香料水,以及麻油、芥末油、蚝油等。抓蒸面时先抓‘垫子’,垫子多为豆芽等,没有黄豆豆芽、黄瓜丝、豇豆、洋芋丝、萝卜丝代替。”而《安康叩头》中对地方丧葬习俗中孝子在丧事中的行为,描绘的惟妙惟肖,人性的漠然,调侃,失去亲人的悲哀,大吃大喝的陋习,被作者描绘的淋漓尽致。如:“一叩首,叩多远才算完?二叩首,叩多久才算对?三叩首,叩多久才算行?叩头是没有数度,是跪在灵堂,迎接吊孝人的时候。只要门外院坝边的鞭炮一响,便知是吊孝的客人到了。至于客人是亲是友,是近是疏,上边来的还是下边来的,是一行人还是一行数人,孝子们只能在心里猜测。这时唯一正确的做法,就是放下手中的活计,赶快进入灵堂,按男左女右,年龄大小,依次跪伏于地,,等待客人为亡灵上香。”
这些行为是陕南的丧葬习俗,严格的说是陋俗,是薄养厚葬的真实写照,有的人一辈子花的钱可能还没有自己告别世界后那几天他人为其花的多。生前遭受苦难,死后风光无限,这是什么样的习俗啊?作者在这里展示了一种利用亡者的愚昧性‘娱乐’,既有无可奈何,也有讽刺和挖苦……
当然,作者在表现大千世界、人生百态和社会万象的同时,也没有忽略了向读者倾诉自己的孤独。那种灵魂的孤独和落寞虽然淡淡的,甚至寥寥数语、一笔带过。
但是,其心灵的忧伤是掩盖不了的。如:《我的假日在哪里》,仿佛作者只有童年捉蜻蜓、逮蚂蚱、找蛐蛐、扑蝴蝶的欢乐、只有童年有假。之后,假日便被无休止的劳作代替了,这正是芸芸众生真实人生的真实写照。而《龙王山冬趣》与《我和牛儿“小黄”》,前一篇写佛教圣地、介绍龙王山的变迁并安康高僧观慧大和尚的舍利,以及佛教如何净化人的心灵。后一篇写人与动物的情感,再现了作者心地的善良和纯净,而在善良和纯净的背后,在物欲横流,良知泯灭的今天,无疑是一颗孤独的灵魂对读者的倾诉……透过灵魂孤独落寞的背后,笔者看到了茂询先生对理想社会的渴望,如《为老县长写悼词》,他为在安康县当了12年县长的崔锦义写悼词,悼念一个为民为事业永远办事实,敢于担当的领导,以及后来的安康县长张子美一样,其高尚的人格和官品被民间传为美谈……更为茂询先生所赞美……
四,审美观的取向瑕疵和文白夹杂的失误。
虽然这种篇章不多,但是,对于一个老作者来说是不应该的。如个别篇章对某种高音的赞美,其实质是赞美了生活的噪音。正像鲁迅先生在杂文《热风随感录》中讽刺的那样:“即使无名肿毒,倘若生在中国人身上,也便红肿之处,艳若桃花;溃烂之时,美如乳酪。国粹所在,妙不可言。”而茂询先生赞美的噪音就是这样。 出现了这样的审美观也许作者心不由衷,但是,出现了下列这样的语言就是作者的失误了。如在《山乡春事》一文中这样叙述:“泥土的清香使人陶醉,他和牛都有些蹒跚,他问牛是肚饥了还是口渴了……”
这是典型的啰嗦,而且不符合人物的心理独白、更不符合人物的口语。如果改为“他问牛是饿了还是渴了?”这样的语言是否更为简洁、是否更符合语言的交流习惯?不知道作者何以如此?而且该著作像这样的口语还不少见……
因为我们的母语发展到今天,已经不能完全适应飞速发展的现实生活需要,如微信、网络、神马、火了、土木结构、钢架结构、超男、超女……都是新时代出现的名词。而经典的口语已经或者正在失去它的真正的含义。如人们常说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以及瑕不掩瑜”等语言,而现实是世上不透风的墙已经普及,而且暇已经掩瑜了。如果面对时代的语言不予把握而抓住已经淘汰了半个世纪前的语言不放,无疑是背离读者的阅读心理,更是与美学相悖的。如作者在不少篇幅中出现“肚饥”一词,而现实生活当中,谁还在说自己肚饥呢?迂腐的色彩是自然的、缺乏推敲也是明显的。
其次,不少的篇幅略带自恋的情结,那种小事小我小情调的描写降低了整个文本的审美价值、显得不够大气、凝重、厚实。如:《儿时的旅途》、《“油光凛”记行》、《挣希望的乔娃子》等,作者期望用自己的儿时来展示乡村的生活,童眼看世界,看人间百态、看芸芸众生,以期达到成年人眼中视为常态而孩子们却发现新奇的生活现象。如俄国作家契诃夫在一篇小说《厨娘的婚礼》中通过一个七岁的孩子格利沙来表现当时的普通俄罗斯女性,所谓的出嫁,就是其人生权、财产权、话语权被剥夺,其人生自由丧失并从此让他人来支配自己。格利沙听到了这样一句话:“还有一件事,太太,请您从她工钱里支给我五卢布,我要买个新的套包子。”
这是厨娘出嫁当天的情景,作家用一个七岁孩子的眼光来目睹这个世界,成年人视为平常的事,其实对一个失去财产支配权的女人很残酷,一个七岁的孩子听到了令人心酸和反思的现实。而茂询先生的《儿时的旅途》显然没有达到作者期望的效果。其它的篇章,不仅仅是拖沓冗赘,而且自恋自怜的情怀显而易见,削弱了作品的凝重和厚实。
当然,在这里借用鲁迅先生杂文《战士和苍蝇》里的一句话:“有缺点的战士终竟是战士,完美的苍蝇也终竟不过是苍蝇。”
笔者阅读仓促,难免管中窥豹,一叶障目,愿与作者商榷和共勉。
2017年此文发表《陕西广播电视报》此次略作修改。
作者简介:傅世存,男,汉族,中国陕西省安康市恒口贾家沟人,1977年考入陕西理工大学中文系,获文学学士学位。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至今发表各类文学作品400余万字。创作长篇小说六部、电影文学剧本《天下法源》一部,发表了新中国成立后安康市的第一部长篇小说《殒落》,2024年长篇小说《鲤鱼山血泪》由美国南方出版社出版。创作短篇小说、散文若干,2023年3月作品《桂花溪记》被收入杂志《流芳中国》,同年7月在第八届中国传统文化传承与发展高峰论坛暨2023“文化自信”年度人物盛典中,荣获2023文化自信年度人物。作品《竖起脊梁立行 放开眼孔观书》被收入该年度会刊,被誉为一个中国式的马克·吐温,作者系安康市首位专职作家,法律工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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