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自国：写给屈原（三首）

     1

自汨罗江的涛声里 
冥冥醒来，扯一路菖蒲 
竟是你，年年生了又长的碧剑
剑呵！在我偏僻的肩胛上
升一缕缕袅袅青烟 
问天，天将沉沦的心事吟完 
问水，水从江心纷举这五月初五的桅杆 
 
在这千帆纷披的时节 
与你竞渡的，是沧海是桑田 
是满腹牢骚之后的万古诗篇 
是寒山寺夜半钟声的客船
 
归来呵！楚国的诗魂 
你的人民听见了你的《离骚》 
你的爱人听见了她的《桔颂》 
你的傲骨，正从诗的源头逐浪而来 
     

     2

看见你手臂缠满蓑草 
斑驳的青苔却作了你褛褴衣衫 
那个形容枯槁，提着一头湿发
而心开天籁的人，便是流放的你吗 
 
都怪你出门看透天色之后
楚怀王的脸色你视而不见
大好河山总让你牵挂于怀
“世卿世禄”的权贵才容不得你直抵中宫 
宠姬郑袖和靳尚们的裙底之风 
在一步之外，楼台和亭台无一不被灌满
 
草拟的宪令打了百十千遍的腹稿呵 
终于使你大口大口呕吐出来
吐出的泥沙给日益破落的楚河看
吐出的黄疸给蒙蔽受难的心肺看
吐出的骚体给真真假假的诗人看
 
三闾大夫呵！我该怎样面对你
从做人到做诗，殉于自己的理想
如同手掌亲近阳光
如同尸骨犹香的你，纵冤死一回 
而傲傲忠魂却垒叠这生命的峰巅 

     3

行吟泽畔，散发扁舟
魂兮归来呵魂兮归来
从洞庭为你泱泱的烟波中 
从楚歌为你加冕的平仄中
野艾正挂在家家门前 
 
落水生根的端午，端满了阳光 
是谁在为你击鼓谁的龙舟竞渡你一个上午
而下个端午在行吟之外 
是仙凡们呓语的境界一一 
两千年了，你依旧抱石问中天
中天听不见鱼群可听得见
鱼群听不见梦可听得见
梦听不见血液可听得见
从A型到O型，哗啦啦一齐流遍中原 
以及中原之外的万重关山
 
潺援的江水呀！瑰丽兮激扬 
神木兮参天呀！诗魂安在你安在
请你从天上人间再度芬芳吧 
我的身心，我的风骨，我的灵魂与火焰
被你的《九歌》、被你《离骚》里的血液点燃 

作者简介：

   李自国，笔名西村，中国作协会员，中国诗歌学会理事，四川诗歌学会副会长，四川文艺传播促进会副会长，国家一级作家，《星星》诗刊原副主编。出版诗集14部，作品入选百余种选集，获四川省文学奖、中国第三届长诗奖、新诗百年优秀作品奖、郭小川诗歌奖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