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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珈诗派”水浅: 我是你身后碎了一地的月亮
2022-01-17 00:00 阅读量:6k+
华人号：南方诗歌
我是你身后碎了一地的月亮
不能刻意地把你握在我的掌心
分明是担心一种月色的逃逸
是洒向空中的花瓣和坠落的尘埃
在光影的变幻里舞起时间的甜
遇见本是为了给告别的明天
只有你的生命属于我的沉沦
我是你身后碎了一地的月亮
汉上的风
三月，汉上的风
裹挟着四季桂和白玉兰
充满荷尔蒙的香气
略微显得有些急躁
在徐东大街川流不息的人群里
那个把柳编爵士帽压得很低的人
书写的文字像舞台的低音贝斯
一直想贩卖给这个时代安全感
就像给他的情人一样
给予茭白草自由生长的水面
而你想要和不想要的生活
或者你钻营的理想，或者你
放浪形骸的情怀
他都能给你一道咒语
你会看到北辕适楚的旅人
当你翻开书页的时候
像落日一样，烟头都快烧到手指
樱 花
瓦楞草迎接的第一缕阳光
高于樱花树的上方
灿烂和朴素的风
漫过老图书馆的屋顶，漫过
额头的光
以及黎明的灯影和书声
总是早于珞珈山的鸟鸣
这样三月的清晨
那个曾经在樱花雪里早起的人
一场恰逢时节的春雨，让我想起
遗失在昃字斋的二十岁
那时所憧憬的明天，梦想在生长
读懂樱花，是在它扑嗽嗽凋落的时候
其实所有的归宿都是为了宁静
像冬天的雪
隔过黑暗的花与水
总是在绽放，总是在凋落
的生命，要赶在百花开放之前
凋落的不是美丽过的时光
凋落的是和别人相似的自己
草地上有一棵孤独的树
草地上有一棵孤独的树
站在飞鸟的影子里
一种漂泊在凌乱的风里
在叶片反射的太阳光里
我是孤独逡巡的四季变迁
是白发，盘亘在
祖先城墙般的额头之上
是父亲相似的面孔，夜色般凝重
月亮落下去的地方
是历经苦难的山丘
枪声响起，黄色的皮肤布满天空
向下的都是死亡，那棵孤独的树
它朝向星辰伸出手臂
我们多舛的命运，从高原而下
像一条船穿行在皱纹里
雨后的诗歌岛
雨后的诗歌岛宁静得像是睡着了的村庄
除了遥远的灯火在水里的倒影
晃晃悠悠仿佛有诉说不完的心事
只有树和踟蹰的我是沉默和兴奋的
只有偶尔的几声急促的犬吠可以唤醒夜的眼
凉爽的微风像久违的老友如期而至
这个时候适合低吟一首优美的诗
犹如初恋的悸动
来的那么真，来的那么不可思议
我要把焦虑暂时的忘记
就像远山的云朵飘过头顶的时候
我要把我的羊圈打开，把所有的羊都放走
也要把我支撑在悬崖上的手松开
这种美妙的时刻
让心灵静下去
聆听小草吮吸雨露自然生长的声音
双峰山
人类有很多遗址
到了双峰山，我想起了雅典神庙
在这里因为商业的凋敝
而留下一些废弃的山庄
也藏着那些不为所知
世俗的秘密、或倾轧
生活中很多的痛
都有它美好的一面，比如初恋的痕
双峰山是江汉平原边缘
挺立的一双艳乳，她的故事
可是总感觉和本来的宁静无关
她把一帮文人骚客修饰的美好
击穿，成为孔雀的哀嚎
我们也曾经从乡村出走，变得圆滑
在都市打理着卑贱的皮囊
如今，从喧哗归来好似凯旋
双峰山，我看到废墟格外的亲切
像灵魂游荡，却再也找不到
回去的家园
今夜的稳
一生太长，没什么能够稳住
地震稳不住，火山稳不住
洪水稳不住，暴雪稳不住
瘟疫稳不住，离散稳不住
泪光稳不住，爱欲稳不住
激浪稳不住，枯叶稳不住
稳不住折叠的时间，
像酒杯里的浮光
它属于一个流离失所的夜晚
属于混乱的咖啡，和皱巴巴的眼神
在仰望滑落的星
无数盏灯火，升腾在无能为力的漩涡里
唯一能稳住了这个夜晚，是我们的沉沦
像自然消融在酒杯里的冰块
像踉跄的蓝调，醉成酒吧街歪斜的树
像乳房，融化掉城市所有的忧伤
春 分 之 痕
——致敬洪烛
无端的犬吠唤起失眠的人
走出星光下的家园，然后邂逅
晨曦中缓缓铺开的鸟鸣
像一张密致的网
从湖底泛起深沉的呼吸
循着草香升起，黎明之光
把白天和黑夜平分得异常均匀
那个半裸睡眠的姑娘
像岩壁上飞出的女神
她那窗棂悬挂的风铃微微撞响
像是要唤醒困守在起点的美
像是婆婆丁的球冠
等待着恰好的春风
把游子带走
从指尖划过的深沉和虚幻的夜
像一面幽深的湖，逐渐地消逝
像我们怀念着的那些善良的人
消逝在一首诗里，然后
成为门的钥匙，帮助中国
把这个热泪盈眶的春天打开
北京且慢餐厅
九个忙碌和虚假的人把时间在这里存起来
存在每人互碰三杯的酒里
然后撕掉面具，癫狂在灯影里
对抗城市温柔暴力最好的方式
就是消灭堵车的二环线，消灭
每一个日子里风高浪急的江湖
且慢奢侈得只能是一种液体饮料
我们发现时光美好的时候
姑且命名它叫乙醇。和在头顶旋转的尼古丁
和从你的唾沫里溅出的春风
喷了我一脸，你一定不知道
我的兄弟，这就叫时光且慢
你不知道，我听了你们每个人的故事
三年了，像是我又在北京，活了九遍
活过了西城、海淀、丰台和通州
活过了亦庄、房山、怀柔和燕郊
还有一个不再北漂的我，假装光鲜地活在武汉
我苦逼似地写诗，都没有出名
掺杂欲望的时光，都比乙醇还慢
我想起老家放贷的彪兄弟太着急
抓了个小姐当佳人，微风且慢
除了此刻五路居的一间餐厅
（餐厅，安放着我们且歌且舞的绝望）
北京，事实上
和我知道的很多地方，你慢得了吗
京汉路茶市
2021年9月17日入夜的京汉路茶市
来了四个拎着钢镚的诗人
他们点了一壶最便宜的绿茶
这穿行在十一维空间的四个太阳
各自代表了拜伦、尼采、卞之琳和多多，
以及后来又列举了很多诸如此类的人
老式的藤椅时而发出吱呀抗议
朝向四尊妄自菲薄的臀部
而年龄的钢板和习惯了自命不凡的灵魂
强迫着他们的言语阻隔着闹市的烟尘
阻隔着旁边中秋大舞台高分贝的噪音
如同翻译家戴欢坚毅的固执
他把他优雅的爵士帽
压在整个荣华社区的上空
压在一场梦魇台风般席卷过的故城之上
我相信这张方桌
是今夜武汉最最格格不入的一种幻觉
诗人沪上贝多芬式的长发，也用白霜制造着幻觉
他和曾经那个清癯的创业少年，已形同陌路
整个城市的焦虑，被韩思远拓印在脸上
他不善言辞，或者是对消费喧嚣显得捉襟见肘
而保持着沉默，这一点和我一样
其实有时候艰难就是一种沉默
文字的顾影自怜，如同流浪的乞丐穿行大街
却再无第欧根尼和亚历山大
他们表达了诸多忧心忡忡，唯独不谈美人
如果诗歌难以为继，脂粉又有何用
泌尿外科
折磨我两年的输尿管结石
像城市里的诈骗犯、小偷和妓女
是甩不掉的胎记
这里，掺杂乡音的弯管子汉腔
以及汉商银座的灯影
高高在上的商业利益
映照着流动在身体里红色的江水
我的疼痛不止存在泌尿外科的27床
它是放大到祖国瓦砾下的呻吟
清晨四点的小吃店和鲜鱼铺的老板
和主刀大夫一样
刀具在他们手里娴熟地转动
淤塞经脉的石头渴望被剔出
要剔出的石头太多
阿婆的西大街也会被城市剔出，包括
好多矮的房子、教堂
以及付不了房贷的失业者
他们，慢慢会酗酒、赌博和嫖娼
然后消失在时间的年轮里
新的石头再继续生长
深夜在病床上写着字的患者
试图用文字，把凡身肉体的痛处
一个个找到，让它们在中国的大地上
再痛一遍
异乡人
在月光里困守的人
像一段被黑暗吞噬的城墙
被解构的村庄
如同我们熟悉的乡音
在泪水里流浪
少女的胴体
可以在蓝色的草尖上
跳跃成惶恐的火焰
倔聱的文字闪烁
是属于一个异乡人的
遥远的犬吠，隐隐约约
把夜晚拉的很长
像我们经历着的漫长归来
双手合十，举过头顶
行走者止步于一场醍醐的月色
让我们的疲累，如此皎洁
光 点
我的理想是城市楼群间
胡乱闪烁的光点
是黎明的星光
也能刺痛我年少的回忆
无助的光点
从我的手中滑落 象硬币
是我那抓不住的爱情
和你眼中的泪水
它那么微弱 都能被风吹起
是酒杯碎片随意的闪光
不知道要滑向哪里
那谁都不在乎的光点
在谁都不在乎你的城市
是属于我的唯一亮色
是清晨树叶上的一颗露珠
晶莹透亮
它缓缓地滴下 蒸发
是我的梦
冯楚回乡
对于诗人来说故乡是危险的
说起初恋就像一个溺水的孩子
和无能为力修改的文字
像城市拥挤的外环线
重卡同样会密集碾压宁静的乡愁
下山的野猪，牺牲在游客的餐桌上
燕子无家可归，和你一样
父亲失明的眼睛里，泪水是一滴诅咒
他日渐苍老的身躯
像鹰隼坠落在悬崖上的影子
整齐划一的马头墙，与塑料瓶罐装的仙岛湖水
同属于一种美丽的扼杀
这是美丽乡村，和城市一样
告别是一种毒药
然后我们的疲惫，和群山
一起涅槃在手机镜头里
老熊
老熊是一个雕塑师
他离了婚，一个人带着儿子过
儿子在上初三，他不怎么管儿子
一个老男人带儿子是很滑稽的
他会把他的情况藏的很紧
这是唯一的一点不能给儿子公开的
他说如果不是疫情，他会把房子卖了
用卖房的钱送儿子去加拿大留学
在郊区滠口父母给他和他的兄弟
留了一套农民房，现在正在拆迁
最近他一直纠结和忙碌，如何和拆迁办周旋
可能要赔十套，然后和他的兄弟分赃
他需要把房子处理得尽量利益最大化
虽然他也知道还迁的房子目前只是画了个饼
这个饼的兑现时间可能需要五到十年
像他年少时渴望成名、如今渴望发财的饼
吃不吃得到他决定不了
这一切成为浮世色彩里最庸俗并且最无奈的构成
他的雕刻刀和穷人的鸡鸡一样
经常无用武之地，像摆在撂荒田里的石碾
今天文物贩子收走了最后一个，像是切割了村子的阳具
他唠叨了好久
单身惯了，他常常用一个个臃肿的老女人
来消解他肉体上的渴望
他也好多年没有接到雕刻的单子了
所以他常常幻想回到那个风月时代
可以在一个喧哗之后的殿堂
雕刻他的情人的裸体
作者简介:水浅，毕业于武汉大学，硕士研究生学历。曾工作于天津广电集团、国家广电总局设计院、北京华通网讯科技有限公司，后归楚汉上自行创业。一个写诗的人，渴望用瑰丽灵动而又富有张力的文字组合，来探寻和体验世界的精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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