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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堂东溶： 人性的波涛是打开一本更厚的词典
2022-01-12 20:07 阅读量:3k+
华人号：南方诗歌
尘世中的光
尘世中的几只麻雀跳来跳去，或在啄食
一有声响的靠近
则迅疾跳开。若临大敌般的警觉
使我不敢惊扰。
如同审视自我一样
没有半点傲慢与轻蔑的意思。更让我惊诧的是
这纷飞中的慌张
多疑的眼神
与我们在现实中所碰到的遭遇是多么相似。
在尘世里
活的简单一点，彼此亲近
或彼此照应的
使尘世里的光，更温柔的则没有一种虚假的感觉。
偶感
一只闪亮的银币在旋转中
不慎掉入阴沟里。
趴在地上，我把手伸了进去
始终摸不着。抽回的手掌黏着乌黑的污臭
把手洗净但忘不了这一情景。
多少年过去了
有人把阴沟里的污泥清理一下
一只银币
就趁机露了出来
表面的银质有点灰暗或粗糙。
从这一点来看：正如光阴
在尘世里一掷入
已回不到最初的本质和它的纯净……
一些人物
一些人物，在我们还末出世
像火柴梗一样
丢在暗夜里
不曾被摸索。假使摸索到一只手
或半个脸庞，且不完整的
与渐远的年代
有自己残缺般的感受。一些人物
远的不说。等被细心发现时
却变成旧箱柜底下
常年压着的一张报纸
除了霉烂或蛀空
几个破损处
因年代久远
还是无法靠近一个清晰透彻的说法。
一些人物，像乌鸦一样
背负许多恶名
除了被仇恨或嘲笑外
仍一无所知。等我们一进入暮年
手指颤栗时，真相
是迟疑中升起的星辰
使我们置于的却是仰望中的冷风。
一些人物……
秘密生活
半张脸爽朗地抛在门外。
还有半张脸
则故意躲在幽暗的门后。或留给镜子
自知之明。藏匿那丑陋的一面
就像收起稻地里的杂草一样
这感觉，安然地上了一把大锁似的
没法让兔子跑了进来
窥视
或仿佛残忍地剥开你真实的生存之果核。
与世界保持平衡或温柔的一个角度。
一张脸庞
其实是两扇不同的门。
是化身于太阳和月亮的一个交叉点。
是感受之中的起点
或回归。
像风雨中的花朵经得起风雨的摧残。
但花，有果与无果之分。
花蕊的隐秘之处
即找到扭动事物内在的一把金色钥匙。
面对包裹这甜蜜魅惑的一个世界
质疑是消除不了。
此生，可能免不了患有焦虑症。
连最伟大的哲学家
——尼采，也逃脱不了这一诅咒般的苦痛。
由岁月研制的白色药丸
是最能
治愈时代之病症。正因为如此
则不无调侃般的自我解嘲：这才叫秘密生活……
石头记
你的降临，犹如紧闭的世界中的一块石头
一落地就被裂开，眼缝里
露出江山的容貌需要你去认领
真相的由来。还有一口大钟在体内盘旋
像双刃剑对着心口。你快走一步
或犹豫一会
都有不同的答案犹如尘埃
落在黑发里。之后是一场大雪
把脑的一片空白
勾勒出来。与它抗衡或嬉皮笑脸的应酬
其伤痛是心
而不是摸不透的一个悬案。
甚至会说一计不成，又施一计是徒劳的。
呆在石头里
既不出神也不想惹一身鸡皮旮旯
但这做也做不到。望着月亮燃烧的样子
望着手里攥紧的一些东西
使灵魂负重的
如同山坡里的一堆石头。冷然
或无动于衷
是否内心所期待的一个个节目？在深夜里
我听到石头呻吟不已。
窗
一开始，打开所有的窗
使好奇的眼睛有了星空迷乱般的感觉。
关闭第一扇时
你从冷夜中返身。把月亮单独挽留下来。
外面有风，请不要出去。
并使日子泛青的会开出好看的花朵。
关闭第二扇时
撞见一对蝴蝶不小心误入书页里
这不免使你悲凉入怀。
心绪低迷。事后知道一种纤弱般的感受
会像雾一样裹住手足不前。
关闭第三扇时
入秋了，白霜加重了
有分量的果子则忍不住从树枝上滚落
仿佛被砸痛似的
你把它们安抚似的轻放在桌上
凝视之中饱含深情
或怦然心动中充满一种至上的感恩。
关闭第四扇时
才知冬天已返回虚极之状态。
从纷繁的尘世中
找回一如灯盏的宁谧。打开书卷
再作一次自我递进的漫旅。
或低下头仰望另一个辽阔的星空。
关闭第五扇时
一个好的心情则抵得过一切的馈赠
或某种场景的遭遇。
此时，你替月亮说出了它的温柔。
此时，你的名字和再打开的窗一样明净、敞亮……
这是一个需要谨慎的年代
这个国家，以前充满历史般的悲伤
却不敢轻易把它拉扯出来
揭示一下。
而现在的悲伤完全不同于以往的饥寒交迫的那种。
且不是失去展翅自由飞翔的那种。
而是在幸福的呼吸中太沉迷于炫亮的舞台
和歌声的铺天盖地
这才使悲伤扭过头来自有它沉思般的焦虑。
于是月亮也成了某种牵累中的
一个隐着的受害者。把握的轻重
劝诫般的提醒
是为了让我们从陶醉的高处中撤了下来
回到粗糙的地面上
在纪念碑前
把一个个蒙尘的名字再次擦得干净一些。
这悲伤，谁都知道
是有别于另一个悲伤的深层寓意。
别介意，当重提这个词时
好像是给谁羞耻般的一脸抹黑。
若是如此，有真相的历史和我都担当不起这个喘息般的责任。
骑手
完全记得属于黑白照片的一个年代里
若有骑手在指定的画圈里
奔跑。且慢且疾
需要一个局势上的平衡。然而，
作为骑手
仍被后来者所替代或淘汰。有的
隐没不现。有的摔得不轻。幸好忧伤的目光里
隐含着羡慕的神情。看来他们
生不逢时，但暗地还庆幸曾当过一个骑手。
如今老了，或死了
已很少有人再扯起他们认为光荣的历史。
新的骑手们在月光点亮的栅栏里
跨越。伴随的音乐
像暴雨一样溅落。激动的
现在有点平静起来。因为有些骑手
仍从光阴中退隐。
仍有被摔得不轻。但治愈又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等挨到真的冷静时
则会领悟当骑手的一个深刻寓意。
在黑白照片的年代里我还是一个无知少年
而今，在鲜亮的背景里
闪出骑手的样子就像在狂风暴雨中穿越的一样激动。
一滴水
一滴水的暴跌是没有疼痛感
则转背而去。我即是
你脸庞上某个苍白的单词。此时
天暗下来
入眼或不入眼的一个瞬间
像某个不动声色的词
派生许多相同的词。如同恋爱中
有伸缩的弹性。比白天更庞大的是黑暗吐出的言辞
它是世界另一面
像躲闪中的一群小动物
趁天黑窜了出来
使躲避不及的灵魂也有一次相同的颤悸。
凡平面和光滑
以及一大堆早已被光亮所认可的事物
则不必再由我们来承载
熬苦之中的剖白。像某些词语
早已没有身份的替代。或改头换面。而另一些词语
裹挟雷声已悄悄上路。想象
一滴水的暴跌
有其疼痛感，等于是海浪猛推自己一下。
一滴水能过很快被修复
以至完整
是不朽的大海
使它有了回归。以前的海和未来的海
没什么两样，而
人性的波涛是打开一本更厚的词典
把一些沉下去
把一些凸显得更加尖锐。
水有双重身份。有了疼痛感就有它不可推辞的使命......
有感于被改造的一座花园
风突然失去支撑似的面对一个空荡荡的场面。
或嗅着被剖开的泥土里
有霉朽气味。而后挟起尾巴盘旋另一个地方。
不久又踌躇回来。
一株株老桂花树从花园中被移出
如同剜去错字一样的简单
被大卡车一辆辆运走。剩下的被暴晒于无水的氛围中
与被铲除的灌木丛
一堆堆刺猬似的缩着身，而后闭着眼待毙。目睹
这一情景，惊愕地感到：
我头颅的内部
也被刨开下去，裸露最原始的粗糙一面
如同瓦砾、沙碴，或杂质
而后在原来的背景下
重塑一个新的场景，一个新的使命？
是否进一步在说：灵魂的花园遭到毁灭或废弃之后
再来一个宗教般的伟大壮举？就像春天
有了荒芜的经历才有它全部的意义
赋予你。原本被藐视的
趁你有所清醒地发现更多或更深刻的蕴示，是在不语的彼岸……
此刻
常常怀疑所想的思维
能否像鸟喙中失落的一颗果粒
被泥土收容？等每根骨头
听不到里面的涛声
但结论
还是像玻璃蒙上晨雾一样模糊。
等把所想的一切
像石头一样清晰的难以批驳
或把答案写在树皮上
此刻，抬头看到天已暗黑下来……
梦
记得梦有它一双脚。但不穿解放鞋
穿的谁也辨认不清的一双鞋。
什么地方都去
就喜欢走相反的
若跟着它
磕磕绊绊的总有点不耐烦的样子。其实
它相反走时
不是它神志模糊的
像疯人病院里晃出的一个疯子
而是我们缺乏了智见或深沉。幸亏跌得鼻青眼肿时
不必往医院里瞎跑。安慰一下内心
即可。它往相反的走去时
阴影和我们融于一体。一起往前走去
于是在阴影中探出头的人
也赌气似的
与它死缠到底。直到它真的服气了
才走在一个道上。但这
是不可能的
因为它一碰到阳光就消隐的无影无踪……
卑微
一个人，去了许多地方
就引以自豪。
摸过大海那柔美的蓝色手臂。
也在山的最高处
一间白色的小屋里，与爱人甜美一晚。
日出时，看那磅礴大气的景色
仿佛是被感官所美化。
对于星球这巨大的石头来说
它在无限的空间里
一直飞翔
你即是一动不动的
在它怀里多呆片刻的一根草。怕你孤单
另一根草也冒了出来……
静默之诗
被灰色涂抹的天空
就像一张忧郁的脸，贴近车窗凝视我。
有这么多的群山
也是一付静默的样子
凝视我。一只鸟
好像在树上挣脱什么似的
飞到礁岩上
是否想听听大海一席絮语？
其实大海也是一付静默无言的样子。
在象山半岛逗留时
我像小石子被谁踢着踢着
就踢到城里的一个家。
四周的墙
更是一脸的静默凝视我……
猫
从灌木丛中，蓦地闪过虎纹般的毛身
像一串激烈的言辞慑住了我！
我独有的悲悯在注视它。它形体瘦小，孤单
像流亡中的一个角色。在垃圾桶里
扒找一些零食。我站着不动
给它从容的一个姿态。它退缩着身子瞪了一眼
好像我是它危险的一个尤物。
我忙着躲开。给予它一个王者的自由。
此时，我去繁华的市中心应酬一顿丰盛的晚餐。
但我仍记住它惊悚中的眼神
像电光一样勾魂。
像是我年轻时的惘然而紧张，像是
无数经历中的一个回放：
孱弱、胆怯、细眯一双眼睛，疑虑地打量这个诡异的世界......
作者简介：高堂东溶，本名王大方。诗歌作品散见于《中华文学选刊》《诗刊》《星星》《诗歌报》《江南》《东海》《文学港》等，入选《2002年中国诗歌选》。已出版个人诗集《夏天的蚂蚁》《事物在时光中隐着》。《每个人身后都拖着一个世界》
2021年《南方诗歌》总目录
2022年《南方诗歌》1月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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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桃洲诗论”：存在的几副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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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山诗石“：王家新最新译作选
“珞珈诗派”黄斌：遁身于影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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