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珞珈诗派”荣光启：唯有怀抱是盛装胜利的器皿

 

 

爱情

在你那里我再一次畅饮了

那个关于水井的比喻

我们是彼此的泉源

对应着这个世界的枯竭

我们是彼此的泉源

喷涌中新生了对方

更新出许多过去与未来

 

肌肤

封城的日子

我们多了在一起拥挤的时间

虽有锐刺的摩擦

但也不乏肌肤相亲

 

昨夜我们裸身躺卧

寻觅起初之细感

间隙也想起那些没有身体的幽灵

而他们似乎拥有世界

 

因深知你而渴望知道更深

因爱而止步于今夜

我们的盼望，何等具体而欢喜

我们借此胜过这肆虐已久的暗夜

 

回想

如同能够正常地进入你

生活进入了正轨

 

正常本身就是幸福的

而这时刻到来

有多少障碍在被克服

仰望空空如也的四周

那庇护我的

是眼不能见的

 

世说纷纭

而我知道

清洁为何物

不毁灭人的快乐

何处寻

 

人世已迈入艰难

孤单的我俩

努力于小小的弥合

为广阔的分崩奉献象征

久违

久违的俯身，看见久违的风景

泉源在发亮，花瓣吐露奇异的芳香

 

稍远一点的山峰，因角度变化

骄傲与谦逊之中生出雾霭

 

隐约传来的鸣叫，这人世间难得的声音

使石头雕像获得了肉体

 

我们随身携带的荆棘，此时不再是伤害

而成为彼此的抚慰与欢欣

 

我喜欢此低下来的时刻，万物变了容貌

空气里流淌爱，贫乏的人在得满足

幸运

那淤泥之坑多次逼近

多次从想象闯入现实

 

懵懂慌乱与无知

一次次拦阻了少年人

 

同样的事物，绽放之花

呈现为陷阱与泉源

 

如今常陶醉于淤泥之艺

唯感谢你的呵护与培育

美好

此次剧烈运动

据说相当于一公里的晨跑

带着些微倦意

站在盛满幽灵的书架前

 

也是一种安慰

似乎你们说的美好

此刻我都拥有了

怀抱

怀抱逆转了时间

（你如婴儿般轻盈）

怀抱使你我绝圣弃智

使我们重新成为植物

看啊，我们多么需要缠绕

但非人间的花园

 

多年来

我一直对抗着久远的空虚

原来

唯有怀抱

是盛装胜利的器皿

 

树上果实累累

我欣然采摘

我投靠你

我投入你

这缠绕间的坚贞与稳固

也指向我

对那至大者的投靠

赎买

经过这么多年

我们尝试、颤栗

我们杀戮、伤害

可恨，又彼此相恨

 

现在

说话、碰撞、教导儿女

忙里偷闲、欢悦

我们之间

终于少了许多隔膜

似乎回到当初

 

这样的爱

真的好比

以极重的代价

换回来了某种自由

羞愧

上高中的女儿站在我们当中

她的神情某一瞬间

幼稚得

如童年

 

很想亲她一口

她大声制止：“嗨！”

 

这时你在旁边劝慰

“你就让他亲吧

难得啊

他都好久没亲我了”

甘甜

还是要有无尽的忍耐

当心中的争辩积压矣久

当口中的怨恨即将迸发而出

还是要有无尽的忍耐

 

那结局会是美的

当你将自己放在残缺的位置

当你知晓所爱的人

是多么美而又软弱的存在

那结局会是美的

爱情

那个电视里的女人

表演似乎并不出众

但她安静，矜持

偶尔透露出狡黠

总之，看着顺眼

 

我奇怪自己

为什么这么舒服于

一个遥远的明星

当我想起你

谜底被揭开

 

你们都是南方人

说着同样的语言

不吃主食

只钟爱水果与蔬菜

每天都要沐浴

 

原来她的一切

表达了你的习性

她身影摇曳

你在我记忆中不断浮现

我说的那些熟悉

 

也包括你的身体

你的气息

当我想到

我如此适应你的气息

我确信我是真的爱你

 

手艺

 

这个腼腆的男人

在说起他的老婆时

脸色红扑扑的

他说：“对待你爱的人

你要主动出击”

 

是啊

那时我多么主动

在你楼下等成一棵树

心里的枝叶滋滋生长

一点也不觉得孤单

 

那时我还学会了献花

送礼物

舌尖上的试探与纠缠

漫长的拥抱，

和时间角力

1001种浪漫

 

想起你

此刻你在远方

在安静中等待

 

“主动出击”

对！我要恢复这门手艺

 

作者简介

荣光启，农历一九七三年底生于安徽省枞阳县（1949年2月前属桐城）。出版有诗集《噢恰当》（上海三联书店，2014）；曾获首届高校诗歌大奖赛二等奖；诗作曾在PATHLIGHT（《人民文学》海外版）、《诗歌月刊》、《长江丛刊》等刊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