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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珈诗派”杜昊淳：也许春天就是一个美妙的阴谋(三组）
2021-12-29 00:00 阅读量:8k+
华人号：南方诗歌
组诗：也许春天就是一个美妙的阴谋
太空环游与春眠
当每日苏醒如同从天花板升空
注视的彼端又生疏了一些
所处与所见，我究竟属于哪一边
一年里我被迫追逐着暗面的发端
终于，太阳的光不再珍贵，阖上眼
不再有一个着陆后大地与我均完整如一的地方
山体呼吸，释放出亮光
克里卡列夫*，只有春天待你如故
*[前苏联/俄]宇航员
我感到万物升长
一切都在向地面告别
万物升长，带着对重力的厌倦
憎恶大地上飘无所依的微粒分子
清晨在睁眼前的神游中遗失
鹊在枝头，一声声地
楼的骨骼正越过成片的树冠
树上花开继而被新叶挤落
在渐渐温厚的阳光中
如无底的电梯井中的对重块
平稳下行。准备好再一次
去撞击这面天花板了吗？
我感到万物都在向上，他们背对着相同的方向
彼此远去
Spring: Sound
春天把所有杜鹃驱赶入他体内
困囿于啼叫，驳杂如燕子衔起的
一口混着梧桐絮的池水。
那些声音，长久缠绕耳边的声音
都将渺远虚假如幻觉。——
也许春天就是一个美妙的阴谋
我们四顾，无功而返。
组诗：秋日水车倒塌于河水平常
大草坪之短章
从没有过
秋湖水面上那样的波纹
在这片偌大的铺展之上
可它依旧带着律动活着
如同一台空转多年的缝纫机
斜斜的日光反复贯穿
在你积郁的背面系扣成结
落叶与噪鹛便不再重要了
而湖水在山的另一侧荡着
又是一整个夜晚的心事
与下一个日出后更加深厚的
草的集合
在九月末
在九月末，你终于开始审视
那些你熟稔的东西
季节从来不是一个成立的借口
时令轮回的上一个此刻，你不会
猜测每个人心里都端坐一尊摇滚佛陀
而今他就瘫坐在你的眉上
想从你这里寻找一个嘶吼的理由
Autumn: Water
空气转凉于一次雾起
秋日水车倒塌于河水平常
假以时日，一切都可以萌发
成草。风至拨开苇丛
有人上岸，抛弃了桨
组诗：某住宅区透视观察报告
居民楼顶的鸽
雨连着一天天，群聚在草坪
斑鸠们的羽再没有干过
他们一再埋怨着雨天树下——
可是，你们觉得，还是那种眼前
带着雨的世界被细细密密、清楚地划分的感觉
更难消瘦。相对无言，僵持似这冷暖。
该死的江淮准静止锋
所以你们等不及羽间湿气散去，等不及
阳光触碰，无意识地化为风
（男人出现了，在原本堆排
绿色玻璃瓶的地方，敲击铁皮）
——你们必须于日落前
归来。并总会因此想起
自己从未看到过星空和月亮
今夜月朗星稀的消息会由谁捎去
我听见，空气中你们嗅到了气温回暖的迹象
楼里的人
车声自窗呼啸闯入
坠毁在他的书桌后惨白的墙
脊柱与椅子背僵持不下
他是在他自己的楼里
在门窗紧闭而绿植憔悴的凝滞里
在指针与妻鼾声的间隙里
他如愿地打磨着自己心念多年的小车
他是自己思维与白日梦的指挥官
尽管暂驻在这楼的一隅
他的远行止步于街对面的便利店
可是楼里的事，自欺欺人，借口居多
故崩溃总会于时间稳流处不经意地寻来
桌椅夜间的酷刑结束
想到夜里儿子没有哭闹，他起身——
窗外日出的微光击中了他
状物.五层居民楼
那该是
油烟管，靛蓝色浸染
以日计的黝深，喷吐
年迈后渐苟残的气息
像一根根将燃至关节
的卷烟，燎燎火线却
在目光里止步不前。
垂垂然老矣
二三四楼的窗枢长时
未动，玻璃抵触光，
里面尘灰静静在眠。
却牺牲了窗另一侧的
植物，绿色由内褪尽
紧挨着瑟缩着，每次
雨天，便在头顶铁皮
生硬地庇护下睁着眼
噩梦连连。——
五楼的窗向外，洞开
逃逸，也收容，结果
是空荡无物，是每天
风穿堂而过，在曾经
家什所在的角落，终
是捱到了黑暗的尽头
更彻底地，压抑逼仄
——
一楼，水果铺，花店
藩篱拆去换瓷砖与铁
围栏，换院里的那些
面孔，忙碌而鲜活。
连墙灰也要换下、或
是用墙纸封上。灯光
一打，经由门窗投出
那些光影
在摇晃
像是深处的地基经受
剪切或者推动。楼里
不知哪一层的独居户
收音机调到一个播放
重金属摇滚的电台，
瞬间略过，余音尚在
这居民楼里回传着。
需要些时间，去平复
或是适应
楼虽老，但尚未到风烛
将息的时刻。在每一个
有或者没有夕阳的傍晚
点上那烟，把带着长久
堆积生活的浓稠气息，
散至风中，穿过一小段
林荫道，在恰好放学的
那所小学门口，铺开，
温馨慈祥形如曾经发生
在楼里的某些画面。
迷路村庄
那些曾经啼吠相闻的鸡犬，你终有一日
会在接踵的层楼自上而下崩塌时寻找到
他们的骨骼，正如此时和此地，你所见
没有人在树下路口以羊之面孔打量来者
在门窗中，是潺潺水下静置的桌椅吊灯
和水面上一张癔症的脸，像观看博物馆
展厅里的墓葬，久之，便不自觉会想象
落入其中的情境。镜不可久视。俶尔，
传来松动石板被踏过的声响，起落各一
循声时无意踩到路边一摊为生活所放黜
之水的遗骸，你惊起环视寻找一次照面
无果。左手前方的楼间岔路窄不可过人
那些被逼入狭管的风自一楼之隔的喧哗
街道而来，裹挟诸多香与甜，依旧绝望
败于零散油烟管临终一息。像少年一拳
锤打到了血亲长者的便便腹上。他想要
在楼顶拥有自己的鸽群，于日薄朝云时
把天空由线展开成面，获得俯瞰的视角
村庄拒绝了这个本可以预警他们已身陷
重围的愿想，寄希望于随这股洪流奔行
向前，像他们记忆中村前的河流春汛时
涌流中的石块一样。可石块在运移中会
因摩擦碰撞而掉落自身的一部分，声音
正如你眼前门帘挑起的房间里四人方桌
上绿背白块碰撞那般。嘈杂中无从辨认
此地有多少外来者多少原住民，但你清楚
自己停再久，也无法等到一句“不足为外人道也”。
作者简介：
杜昊淳，
九九年生于江苏徐州，祖籍甘肃同谷。武汉大学地球物理系2
017
级本科生，现就读于北京大学自然地理系。诗作偶录于微信公众号“山梨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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