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山：B.C. （小组诗）

 

B.C. （小组诗）

——给加拿大

 

I.   飞越阿穆尔河 

 

时间的
金色手风琴
在寒冷的夏日
如期拉响

 

阿穆尔
为白色渡轮
一年一次解冻
比大陆走得更慢

 

七点一刻
弧线开始一侧
你的脸被照亮
在地平线以下

 

七点一刻
弧线突然绷紧
温暖的琴箱背面
被连续敲击

 

II.  第一夜 

 

尼塔湖
从这里开始
度过今日
一场西北偏北的失眠

 

从你的眉毛
到你的发际
沿着你光滑的前额
夜是此刻
之后到达的一刻

 

漫长的白棲地板上
你—— 
拖着淡色的身影 

 

尼塔湖
雪堆积黑暗
直到寒冷
再次缩成一点

 

III.  金色梦想河 

 

金色梦想
你半透明的利齿
将我掀落
你冰川打磨的背脊

 

金色梦想
血腥味儿穿过午后
抓住太阳穴两侧
迅速扣紧十指

 

金色梦想
你的凶猛从夜而出
站在我背后
截断今天的四肢

 

金色梦想
注定把她的夏天带走
睡眠比黎明狭窄
一颗颗吐出砂砾

 

IV.  林间徒步 

 

一场西北偏北的失眠
太平洋伸出右臂
保护你的体温

 

太平洋的一半体温
让你失眠的外衣
单调而湿润

 

你用一半体温
遮蔽接近秘密的冷杉

 

失眠的眼睛
用单调而湿润的脚步
走入这个早晨

 

这个早晨
将向着阳光破碎 

 

你失眠的冰川
将昏昏睡去
枕着太平洋衰老的左肩

 

V.  斯考密士 

 

七姐妹
提示夏日
远离我的心脏
七月开始
对你即将圆满

 

七姐妹 
夏日遥远
如今只痴迷
你的白色宝藏

七姐妹
是你七种表情

 

斯考密士
你的印地安情人 
越过海峡
你将在更多角落
被反复说起

 

VI.  英格力士湾 

 

英格力士
黄昏把你的房间
微微摇动

 

英格力士 
我走向
正在失去速度的温暖

 

正在失去速度
的温暖
让你的早晨
更加夺目

 

正午时分
每一栋被树荫
梦见的公寓
都可能将我们

 

永远分离 

 

VII.  穿湿泳衣的女士 

 

你是轮船的女儿
你是矿砂的女儿
你是海湾里
最温暖的岩石 

 

来自斯考密士
来自卡尔加里
来自北太平洋
你身下温暖的岩石

 

海湾边干渴的嘴唇
定期到来的渔讯
太阳在你眼前下落
你身下温暖的岩石

 

斯坦利
这个长不大的男孩
愿用整个夏天交换
你身下温暖的岩石

 

VIII.  乔治海峡 

 

乔治，乔治
这个来自多雨国度的
灰蓝色男性名字

 

遥远的贵族血统
驱使你来到
这将以你命名的海峡
在这将被纪念的一日

 

乔治，乔治
在另一个海峡对面
你的名字被反复提起
每一次发音稍稍走样
每一次拼写略有差异

 

阳光酿造的午后
一个为你着魔的女人
忧郁像星期天

 

IX.  布查特花园 

 

维多利亚
住在长青藤酒店
她几乎与你同龄
她是新大陆的母亲

 

布查特
你闭上灰蓝色眼睛
热风中的鼻子
打破石灰色的宁静

 

随印度洋季风
深入峡谷的远亲
为你的花园
兑换罂粟与黄金

 

我的一生 
在同一地点
两张照片之间

 

X.  飞越白令海峡 

 

鞑靼
你的马鞭
比海峡更宽 

 

鞑靼
一小时
足以让你忘记
如何断送一日

 

鞑靼
枕马鞭裹衣而卧
鄂霍次克仍在失眠
偏头痛从堪察加开始

 

鞑靼
夏天是
我们最远的距离

白令海
只能用一瞬间通过 

 

         （写于2008年7月）

 

姜山简介：七零后。 现居北京、上海。一九九四年毕业于北京外国语大学英语系， 一九九九年毕业于美国印第安纳大学商学院。出版有《危兰》《给歌》《从雨果到夏尔－法语诗里的现代性》《新九叶集》（合集）《新九叶译诗集》（合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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