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山流水：哑石评陈建《星　教室》

哑石： 认识太久的朋友了，似乎乱说也不会 得罪他。写作（真正的写作）内部巨大的“晦涩”性，让我也只能乱说。几年前，当陈建和他的另外两位伙伴，高调宣称（印在书上）自己是“次要诗人”时，我就很是欣喜了一把他们的骄傲，甚至傲慢。我的理解，这是以退为进地（退到写作内部）宣谕他们的独立性，并且这独立“油盐不进”：不是基于有限造物个体性情的摔摆，而是在写作内部熬红了眼以后的喷泉似狂喜和海色结晶。对于陈建来说，写作可能是无形的巨锤。在形式风格的叙事戏剧这一荒凉铁砧上，放上历史和现实认知、生命巡航药引、星空工程图纸，以及修薄皮袍下荷尔蒙明亮的燃烧、多巴胺或暗戳戳或惊抓抓的分泌。虚无主义的左右互搏和软心肠的人伦守卫，是挥舞巨锤在铁砧上亡命锻造的两只手臂。词语场中诞生的，要么是巉岩般割手的锋利雕刻，要么是一浪又一浪柔韧的汹涌。在我看来，《星   教室》就是这样的作品。空，真在纸面上    出来，同时实现语符物质载体上纯净的“不在”和语义上纯净的“在”（当然要借助前后文语境）。我们可以数数，全诗正文中共有多少个有意安排的空白（此时别忘了诗节间传统意义上的空行，也许可以看成一步长  ）。这个作品的每一       处，既是谜面，也是谜底。在不同     处，它们的差异何在？而由此构成的前后网络，    的网络，是否足够形成星      星罗棋布的一副高像素图画？只是这类似负片的图景，对于满足作者和读者的形式冲动而言，是否又不仅仅是形式的？读吧，我相信，如果足够敏感，这星空，也是可以寻觅（蜜）的蜂巢。  

   

星　教室

在这篇毕业论文可能善意的序言里
安全系数将　投一些象形字体的伪装
“是世界的粗糙度让我来到这里。”
她源自词语之间的滞　感她并不疯

 

根据无期契约的做　说明
星　教室将迎来崭新的美女教师
奇迹是她丢失的低音部分
铁栅栏　隙处定语着她进入课堂的幽径

 

“你们必须在临死前学会成长。”
在铅笔绘就的天　下
她　运来第一句语言的基本法
而阳光正沿着昙花的　径流行黑色的液体

 

她自称是脑干线乐队的灵　主唱
在神曲《　相闪电与大理石雕像》中
对古老的偶像表达过青春的舌吻
但孩子们认为全面积亏　是她的市场反应

 

现在，课堂上准备着引力场试验
架　的材料涉及宝石般的数字和一脸忧患的象形文
他们无　不入却拒绝肉体之间的握手
仿佛画笔与画布之间的　旷从未实立法过美

 

作为美的催乳师与　手道巨匠
美女教师同时也是隐匿于　心法院的窈窕窃贼
她屡次单手醉驾隔着铁栅栏向观众示爱
她收缩于美她不限于双臂　荡的雕像

 

铁栅栏外的观众只受过虚　的训练
“他们只爱自己，而你们要爱自己更甚！”
引力波　运来美女教师的课程
教室收到了百亿年前的留言但那里已一片　寂

 

美女教师重新定义了悬　的方程
“你得记住，在天气面前，你有着可怕的局限性。”
她使劲戳着黑色的背景警告放　的孩子们
“老师，窗外蓝宝石版的夏天，有人进球了……”

 

腰间的一线碧　是美女教师抬手的一瞬间
孩子们再次长大无　关注其它
那凭　捏造的美再次俘虏他们的志向
——向未来隔　取物吧！

 

至于学分必须一行一行去填　获得
倒勾在高低杠上发呆于低密度的浮力
是孩子们　闲时不多的珍藏
他们有时也愿意　想这就是未来提前的回赠

 

新鲜的铅笔芯源自细微深处的流水线
讲义与涂鸦在　白草稿纸的表层角力于狡黠
美女教师课程总涉及　对　的未知技艺
而教室外二维码般的星　有法制的雄辩

 

作为轮　现实的唯一不等式
美女教师三言两语勾勒出了　想国
蹑　而来逆戟鲸顶着肥皂泡中的岛屿
字体的　隙里铺满清脆的石板和天鹅绒青苔

 

孩子们抵达了柔软研磨过的　山
他们将在此稍作停留以填补思想中的　格
并研究交通灯的深绿是否属于　间的骗局
一条小鱼衔着薄荷在他们的火浣布手套上轻轻一弹

 

这是清醒中可见的世界
美女教师开始对文字里的　心成分添加催化剂
有那么一瞬间孩子们甚至高过了死亡
“老师，我头发里为何有颗云色的小碎骨？” 

 

“因为现象级叙述者皆有一副洁白如缉私艇的假牙
而试验课首先要排　基于核心的筑梦术
高端价值对颜色的控制有着凭　而来的公正
但你们是我的学生你们将从渲染中幸存。”

 

而此刻正和黄昏对耗着哲学
浮　的云朵在窗外反复打磨黄金指甲
这是课堂的黄昏
词语中的防　警报保持着微弱的立场

 

作为必然的伴生品
　勤队包围教室了据说闪电不规则的齿形属于酒驾
星星已是制服的装饰
与　无关
 
它们沦为附庸被贡献成文明无法分割的一部分
宪法里承认摇滚与足球更契合美的体态
这是古语言的黄昏
　格必须经过实心秩序的药检

 

　：马上解散，重新选举你们的老师！
“中途毕业才是对美的犯罪。”
　：你们上当了，她连表演都不配！
“他们将不停修筑铁栅栏直到星际边缘。”

 

美女教师被解构在黑板深处
孩子们允许了自己暂时的无措
万幸的是万有引力融化了他们互为异族的语言
他们相互靠着总算亲如兄弟

 

“你们必须在临死前学会成长。”
落日如铜片插向大地的边缘
下一轮出现的将是被轰炸过的明月肉体
“站在语言的左侧作一个现代性的捧哏吧。”

 

淡蓝的氧进驻了孩子们挑剔的鼻腔
痛苦，游戏，纪律，戏谑难道不是日常熟练的技艺？
在地铁车厢里在积灰的书脊上
孩子们手里的羊皮纸有多软键盘就有多格律

 

这是粗糙的世界
她呆在星所不及的角落，看了一整天多余的阳光
这是南方开始结冰的讲台
值日生刚刚擦掉玻璃苍穹上黑色的枪焰尾迹

 

孩子们脱下火浣布手套
毕业论文上隐约凝固出搬运瓷器的清晨，
穿过针眼的暴雨，尖牙利齿的订书机，还有还有，
蓝宝石版的星　教室里……崭新的美女教师

 

                 2016.1.18～2016.3.10

 

诗人简介：陈建，生于1974年，四川绵竹人。1994年开始写诗，出品有诗集《断常诗》，《他的旧女朋友是一头波色的鹤望兰》。现居四川德阳，从事燃气轮机设计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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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者简介：哑石，四川广安人，现居成都，供职于某高校经济数学学院。出版诗集《哑石诗选》（2007，长江文艺出版社）《如诗》（2015，阳光出版社）《火花旅馆》（2015，台湾秀威）《Floral Mutter》（2020，Zephyr Press，and The Chinese University of Hong Kong Press）等。

编后语：决定星空作配图是肤浅的，但愿“美女教师”能原谅我最原始的粗糙度！当世界越来越多维的呈现在我们眼前，喔，不！是物质世界的复杂多变、扭曲，比梦想更固执地折磨着我们，让呈现在我们脑海中的种种意象越来越多维，传统的语言已经越来越无法准确真实地表达出我们想要做出的表达，“因为现象级叙述者皆有一副洁白如缉私艇的假牙”。当“落日如铜片插向大地的边缘”，当”高端价值对颜色的控制有着凭空而来的公正“时，我们就是那个空想者，置身于空之中，将铁幕囚禁中的文字揉碎，只能站在语言的左侧作一个现代性的捧哏。要特别感谢哑石兄，他和陈建是好友，举手投足或许都有默契，由他来解读这首《星    教室》是最合适的不二人选！这，正好因应了“高山流水”这个栏目的本意！真诚希望这个栏目，能成为朋友之间诗作相互唱和或者互评的平台，高山流水、情深意长，所有的文字，皆为友情而作！

 

2021《南方诗歌》6月总目录

2021《南方诗歌》7月总目录

2021《南方诗歌》8月目录

橞子：三月，一首虚度的诗

张桃洲：另一条河流

侯乃琦：天堂是座庙宇

伊沙：短诗（上）

杨泽均：陈子昂手中的那把琴

伊农：短诗11首

范雪：关于风景的往事

马萧萧：走在打铁庄的霞光里

冯晏：虫鸣像一场暴雨

高春林：飘摇之城

马克叶舟：我的生命是阴影之城

哑石：断章

周希孔：咏春诗组

刘玮：在大山的褶皱里

徐钺：一月的使徒

苏波：风从时间深处吹来

郝密雅：你用手，指着窗外

韩少君：背着落日，比什么都真切

曹五木：张大郢

余怒：亲爱的幽静

胡弦：风一直吹

梁平：听见海的哭

飞廉：徜徉山水

江非：剩余之物

伤水：虚无的想念

游太平：于犹大先生之环球或原址旅行

步红祖：暴雨诗章

苏丰雷：光阴一片片脱落

罗秋红：一座翻不过去的山

萨仁图娅：牧歌流韵涌动时光河

鱼小玄：寒雾的稻村

霍俊明：空无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