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南山：人生书（组诗）

 

《羽郁书》

 

律令曰“first things first”

牛顿·福斯特因此比死更正确

是不是让树上果子有些悲伤？

老狐狸，会望着圆月悲哀

而忘记了葡萄藤上的露珠如目

它拨弄地球仪时，你的父亲

拿斧子冲向它，而它坠落

 

为何从此处开始这首诗？

秋意渐黄的微风让你更悲？

我们的瞳孔环抱同一个萧萧落木

只是样子略不一样

我读出它的分裂、残缺与卷曲

适合入诗也不适合

毕竟，它随你一般腰悬星辰

 

万拉法星没有上万颗星

但毕竟听上去像小星在问候

今天，我掉了十根头发

也许它曾是关于明月的十晚星语

如今，它是淡淡的蓝染黄风

像广告说的那样，越久越漂亮

仿似可化成清凉的琉璃仙境

 

那当然是稀奇想象力之一

贫穷的喝酒，骨力的花朵

擦亮你如夜沙哑的音色

你要带头祈祷，躲避女巫

瘴气与桃林的投枪，如躲避引力

缩于英国大床，绸布舞蹈斥力

而你暂歇于黑白灰三原色

 

壮丽的星河画布飞流直下

纳米与大米，贪吃蛇式激撞

无意的激光，击中的是谁？

束束如炬眼屏，瞬变的复制

是枯槁细胞壁脱落的叹息吗？

苦水历经生理地图停泊于喉部

它咽下两岸金属啼叫赛过麸糠

 

“请等煤气炉降价时自杀，不迟”

维多利亚啊，光明带来黑暗

一年握一万四千零四十六次手

它忍受十四个故事集的摸脸

假若部分肢体也可生厌恶

它会纯洁地反抗，而不生烟雾吗？

它会COSPLAY你的脱氧核糖核酸

 

因酸骂你的人消失很久了

遗忘他像只翩翩蝴蝶不存在

但你不能说。闷葫芦的急行军

令银瓶乍破水浆迸。但时间

是永恒的敌人。你眼看着他初乍到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

眼看他楼塌了不如马屁声声

 

细雨声声，透明淹没了多少人

老伯说人死了如同水消失于水

兰花指曾指过的你，曾用吊嗓子

吊住的你，被虚构用水彩抹平

绝知此事要躬行的城，道路通天

马车也罢，汽车也罢，自行车也罢

急匆匆冲入一个收起的怀抱

 

庄子梦虎，那虎却如羽羽羽

--其实，它是郁郁的郁郁--

眼望着无尽的孩童，掏心置于路边

给你设置一个伪装的硝烟

那么，谁又会真的相遇过一场雨

星光如雨，恩爱如雨，也如羽

振翅飞升的不只有诸葛孔明灯

                   2017年10月1日

 

《树石论》

 

孔圣站在河边，耳响感叹

男人的生理可一去不返

五十年代的农田抽离出长长旷野

团火孤独地，被老树皮一代弯腰拨石

那燃烧如明月如眼神如爱情之云

邀请别人说“这是古典的情思”

垂落成树会让自己更安全吗？

 

山水毕竟大于房子。那个

小小的人啊，发明大鼠的语言

在荒野啃噬着人子

吃着盐，为世上发出十一道光

以及那最重要的一道

谭毅画出色块长廊，正如此意

有人离去，等待戈多的映照

 

我眼泡酸汁望着机器人

二十四小时搬砖，壹-贰-叁

复杂心智生万物的如此精密

如此不停顿，让妇人笨拙的要求失效

那么，只好爱画或者听演唱会吧

走在深绿灯光中，闻它的气味

大地的颜色令人贝般起舞

 

我听色放学，静坐在小卖部

与人下棋。脑海中伸开一个个

战争，触到相帅卒的生平

夕阳中闻名全村的老伯，倔强地

张开双手比划优势，让我两子

直到意不能胜。我蜷在洞心

日月吐出骨节咳咳的生长

 

噫嘻中，有逃难者飞至我家

母亲为他捧出玉米饼

我看他纠结的胡须，以为这是

古老的高人。我梦想着

能拜一位师父被称作艾略特

在荒原中仗剑伐怪。我的孩子

拿塑料门搭成圣梯向下滑去

 

“如何对巨婴谈起友人的爱

对老父亲的爱，会像爱那个

复古木床的门形床头吗？

树会老，爱会像石皮

层层脱落。曾雪中微笑少女

我的雨眼流动着月牙湖

双齿含翅，鸳鸯如叶飞离”

 

随鸟弄瓦，远处有石头的毛发

看近处树叶迭夕阳，却宛若旧梦

在翠玲珑里，有被竹摇晕

学会对任壹事物正观

这样我们就是无壹物摇动，吹过

自身之卒，而静默或者喜悦

仿似真理在枯萎的栅栏内

 

册封此衰老，是几秒钟的跳崖

我该与谁走而谈论有人在十天内

没有存在，突然失去踪影

有人被十年折磨，成为背景

更多人，让生命逐渐失睛

可美杜莎啊，为什么不发出混凝

冻结这苦役的月影

 

把树石作为比喻

能分寸间画出一个你画出一个我

画出谎言、欺骗、梦想

与一切你所爱的光

恭城中的祖灵，直到呕吐

让尾羽失去推力，终在血管中

晃动红酒星辰的影像

2017年3月6日 初稿， 5月14日定稿

 

《迷宫论》

 

余准爱做梦。我亦准

取灯光映星光入梦

书页衣冠宇宙不过一个人

痴爱的面孔。我亦不爱

如此的梦。想必李白也不爱

他的小弟杜甫在夜雨中

苦笑皱江山，运笔如刀吏

 

最深的心，庭有长廊

闪过月亮门闲遇斯芬克斯

你必须端起那烧酒，洗凝脂

你必须摸出那手轮，洗脑灰

但无人可让你臣服于风

四顾之晨风①，不过以飞卷起故物

不比你为他轻掖衣焦

 

放浪皱纹是你的形骸

大日为他鼓响。朗照破墙

世界逡巡，如你的水波目光

缩身，钻入花心就是迷宫

每个人面都是曲折花心

你能给他绝望的花径与遗忘

若红掌采芙蓉骄傲波浪

 

花瓣点点，从你的额头剥离

一生无法穷尽混凝方格

无论是它的日落，还是黑夜

投下的上帝赠花之梦

电梯深眠后，花在谁手

蝴蝶振翅蹁跹，新奇事物呵

狸猫太子远去青铜镜中

 

眼含小星星会让人迷航

它不会种下改朝换代的因果

只是偶尔与你有关

想象力与销售力星图

为你指出必然之逻格斯

工作单城墙擦亮渴望

与模糊不清的南方，去南方

 

迷茫眼瞳上覆迷茫眼睑

在你眨眼时，我们相隔

三万里海岸线与三秋

高铁的日日夜夜

孤独旅人驶向另一城

一个称呼雾霭为死神之地

以哐当哐当节奏为迷曲

 

“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鲁小胖缔造了自身之迷宫

那，也是我的。总有犀牛

不远处看着你，超越不存在

可孩子的名字已越擦越亮

它指出总体死亡剂量已攀升

中年人像儿童离灵界渐近

 

蛇被猫叼走，另一只

与我家去世已久的狗对峙

如此简单，我生来三十五岁

在城市新家，闻到儿时蜻蜓

我怀疑在初中丢失了钢笔盖

时间仿似折纸，弹动它

身体的过去与现在就融合

 

每天，穿梭两个帝国

新光科技让牛呼气变成塑料

我们就是那呼-呼-呼气

而站在原地，左右皆山阿

“可悲的是，竖琴不能回头”

那么，你？在人类的文明中

你当然比一更少，更透明

             2017年8月21日

        注： ①鸟名，飞得极为迅疾。

 

《与诗书》

 

嗨，谁不会说长长的悲哀链

常常抵不了万金？

假若贩卖阿阁尖顶的春意

世贸大厦却不识你的意中人

倾斜之际说你就是诗，意思是

你仿佛空气萦绕，只谈论

即口舌生梅，更用喇叭字加强

 

喏，你总该愿意在雨巷为我打伞

陪我回家，为我做饭洗衣

偶尔还在银盘灿烂时

去九寨溪边采一掬小小的满天星

递于我，貌若不经意地说

良人，莫要怪一场如油夜雨浇熄了

你那平衡木般的生火之梦

 

呔，昨天我作为大学生在宿舍里

静立，合奏《加州旅馆》

有一地不属于尘世的通电皮屑

当满月穿过斜枝轻落空地

英国人会说所有文化尽归于此

“一只敏捷的棕色狐狸

跳过了一只懒狗”

 

“MAYA”出自商业设计的口腔

他拒绝那个消失的文明

刀上的孩子血肉与濯足闲情

只想来到中国，随乡就俗

嗑瓜子嗑出一个农妇的惊诧

云中飞机啊，你让我的思念维持

最多两小时，这可比鸿雁飞行还短

 

唉，你总是要说反话的

天晴时，必能看到雾霾横空

雨落下，爸爸还在忙着接送孩子

但没钱就只能是没钱了

靠反话当然变不出坦克碾压你

你的亲戚远方会邀请你

加入到萨沃伊的游击中

 

呵，说再多也无非还是爱

像农村中，新一代男女的爱

他们不爱饱满的夜下耕田

更喜欢分析昆虫藏于影下的哭泣

老人会斥之“粘上了，一个人似的”

那能如何？滚滚国潮人潮

轮到头上的不就是一个“我”？

 

哈哈，总还是可以舒心

不用躲于街角，散辫遮额

更不用理会那庸人眼光

去或自然或人造的山川中溜达

咽一口热茶被烫得五脏全通

左心房自造阳光中晾晒的

迎风怒吼的不就是你的活泼泼开心？

               2017年9月7日

 

·“一只敏捷的”句子，据说这是包含所有26个字母的最短句子。

·萨沃伊：由芬兰建筑师阿尔瓦·阿尔托设计的优美而隽永的玻璃花瓶，诞生于1937年，花瓶造型为适合不同长度的插花茎干而设计。

 

《痛问书》

 

白皙，牙，乌黑，眼睛

随珍珠溜溜转而迷雾的凝视

会命令脑垂体回忆

少年的金心唱出的给予

在那个贫穷的傍晚

他说恋爱是一种迷茫的拥有

苦涩，而尝唇时采蜜

 

我会忘记你吗？

我喝水，被人误以为大叔

会因为保温两字而清澈吗？

夸克破灭，而宇宙弦弹奏

它不就是窦仙儿的缘起性空？

我是缄默的双鲤鱼，在木中跳跃

化身为水仙，爱自己于是二分

 

时--光滚动颗粒，没有你

也没有我认为的那个“我”

你会哭吗？为一切的不存在

而哭泣，绝望，如同指尖触月

不过是在水面手握寒冰

你怀揣冷冽，进入小区门口班车

在冬天，温暖也听从暴君空调

 

人，总会唱情歌。或者用云眼

或者用咖啡馆下午的缓步

青叶会倾听但丁鞋子的踢踏

直到许多年后老曼奇怪的耳朵

将之收录。这会延长曲调吗？

因你拨弄心海的迟缓

仿佛那就是时光本身的虫

 

而我已经过了那时代。而，我

已经过了那依靠眼与耳的时代

甚至不在用比喻来形容某物

使他落色。古诗是纯粹的

人心曾经纯粹。直到现代黑夜

浮现。直到空寂失语于充足

无人知道，无法形容

 

有人望水中倒影，有人望繁星

有人是倒影，有人是繁星

爱是倒影，爱是繁星

搜狗输入法可选择反省

令不明确的语言打开刀影

无论悲哀抑或欣喜

不过是多巴胺反应之一重

 

从心处下刀，解剖至何处

才能承担记忆乡的负担

儿时那乡长曾言：图书馆

即是那天堂，爱即是遗忘

可从血中之水倒映的爱恨诸神

让星球运转在倒垂之树上

不就是为了泼墨咿呀呀的世间？

                2017年10月15日

 

 

《人生书》

 

人的生来，如许星星坠于发丝

卷舌发泡，生下苦涩星

叹息如林时往往庸常星

昏黄星的光线吐出疲惫的海星

恍似你幼时举起的那枚水月

麻木复刺痛，刺痛复麻木

许诺如疯星令父母轻笑一声

 

参商至今日，你已是父母

还会将忧愁乘以楼层

让平方里老人如镜，孩子如镜

历历入目过去星与未来星

想当年，你怎会为煮粥而踌躇

更不消说冲拌奶粉时发愣

慢囧囧喝出一个油腻腻中年

 

可，深夜痛哭总如吞砂而动

心瓣相接处，肿胀成灰波

你除掉那框架，减去个姓名

就爱过这一撇一捺的性命？

昨日，你曾指指点点山山水水

那个隔壁柳树白墙下的身影

超出带着白裙子的漂流瓶

 

你不知道哭是否描述恰当

曾呼天抢地的人啊，不会流泪

迭代于骑摩拜路过的那一瞬

假若这时候宇宙微微有星震

狗尾草摇动如此天真

天，还会真的放许多晴吗

仿似有风筝带你直入天青

 

孤独，文明都不能俘获你

也不能像女神赐你福祸

你知道她贫穷的渴望

百般努力不过是为解百病

包解百病。你何苦要与其争命

终究是黄粱梦醒，大师包生

到头来，消磨了如花似玉的卿

 

世事仿似的风中步步小清英

有屠夫趁清醒的刀解斗牛

酒的黯哑，如同银光渐老

如同银星成珠暗结一胎绒毛

无妄的旗面呵，不知能否

被乱沙迷眼，因而错望了

杯杯苦酒酿酿微醺奶茶

 

山间雾霭更懂得清晨和心情

平面宇宙眼含万般立体心事

涕零于此间曲线壮阔的美

是不是有苦说不出的泄洪

二维之心会如婴儿般明亮吗

仿似你和我越过的小溪闪光

暗含着浊酒一杯家万里

 

谁曾击鼓，看鸿雁为人生

瑟瑟石刻梗住波涛汹涌

你看那眉眼勾住纵横如青

像是尚未出生的永恒发喊一声

即使痛，即使爱，即使酸辣

挡不住如盐如梅的无用

也毁灭了光阴涤荡的腹腔镜

                   2017年11月14日

 

《梦中书》

 

梦中似，我掷一群蚂蚁入雪中

蝶眼看昏黄的悲哀在冬日

如何拉长团团温情似火烧房梁？

中年之我如枯木渴慕水刃

却未想此时浮星成汗映衬着

一点一滴的渺小与清洁

如情人汪汪眼泪清土成山

 

口含语言像被鸟鸣声啼醒绿

中书令维尔丹妮指掌线团之大局

让他从梦中起身，去翻阅

春晓晴川之山。那有漫游者鹤

望兰于世上万千诸象头花

观众人如山中植物静默

静听两岸猿啼三声泪沾裳

 

终究，驯服闪电之力改造蜡光

让你我只眷念当初操场

纯洁的白裙，琉璃的眼神

会陪读你度过多少春梦

乃至一个老年人见到少年姑娘

就可以重返青春之河

命令血液赛水银岩浆流动

 

屠龙刀下的亡魂多于冲锋枪

雪茫茫落于大地蛇疤，干净的漫长

我们困苦，对抗银月与血月

非心耀目于身。而你，是很难懂的

毕竟你只是玫瑰吐蕊于蜂齿

而咬唇无效。心愿寒处

有乌有相思羽缠绕百世千生

 

清丽摄影如何棒，终不如戏装

如丝化铁，乘以景深沦丧

谁问霸王别姬时并不计较芳华

是否心向西游，野似战狼

都不若那已去前任的吊一嗓

苏三离了洪洞县，玉堂于是春落

庞大的笑声让你成为蠕虫

 

这个时代不轻不重，就是蠕虫

永恒与一日间，浪遏飞舟

而浩浩汤汤水波弦正是命运

你无能为女儿划出水面

让她抽离爱恨情仇嗔痴贪

龙生龙凤生凤，安有蝼蚁声出

将相之朱门富贵逼人轻生？

 

假有天上之父，为落日贫穷

眼花刍狗为冲和万物

那波兰米氏将翩然起舞

眼热庖丁解牛，或歌唱牛

羡慕你是刀解决了卿卿性命

而忘却了忍冬花上

曾有蜜蜂停驻，嗡-嗡-嗡

2017年10月16日初稿，2018年1月5日定稿

 

《清晨书》

 

清晨中总影绰绰走来太多心事

我的表哥闭着眼，高处坠下

货车心眷恋廉价的东西

他东西飞，如蜜蜂在搬运南北

直到他躺在灰尘沟作床

庆幸第二日的清晨里藏着蜜

道道光斑延长他的年轮

 

每个人，如成年你我

都手悄悄揣着非心如蜜

听闻表哥庆幸微风吹皱春水

黑暗中我却听到你高处逼视的眼

排开无限空气，只有它

我不能为此开口，或者遥望

那是羞愧的露珠滚动足金

 

每次年轻在心火山中熄灭

我都常常为你所缠绕

尤其我们可爱的小小公主

学习提着水壶依次浇灌

她是纯洁的灵泉，一粒相思子

思她，我会落泪含眼中字母山峦

与一阵阵庆生的酸涩宴

 

表哥，你可知人生曾经甘蜜？

父母都已熟稔以下秘密

智能洗衣机，烘干机，新风机

如今更对智能电饭煲起迷

跟在我后面问如何蒸出香米

下一步，自然是蒸箱烤箱洗碗机

迟缓地浸出平整眉头的喜意

 

苦蜜呵，肯把清晨替换成清楚？

用青林飞雨脚踏青朗白日

仿似万道金箭却转入林间絮语

轻调旅途上诗神的指针

迎头压平那些中年结构烦恼

我的口中含苦，心中有蜜

可表哥，你是颠倒此意？

 

但丁上山，肚子上脸

忘却的灰发上闪着银光

想起童稚旧事，你仍在我手边

吐丝结网躺在瓜林中的夜晚

大星低垂如斗，小星眨眼

在梦里，好吃的尽是桔子

在阿姆斯特丹的树上，摇晃

 

烛光摇曳，你如影子缄默

向后隐去的面孔幻变失语少年

我渐渐地斩断了情感丝带长

人生呵，难得入定的片刻

我入梦，化蝶轻吻三千小日

而你只是用眼睛示意我

在黑色瞳仁间展示斑斓沧海

 

穿过凛凛冽寒风的清晨梦霭

在高铁站，回首作别

诸多心象绚烂如轻尘幻放

表哥，此去经年多保重

但愿再见时应是额头纹笑开

应是用一颗红心泼墨了

但与无人诉说的美丽生辰

 

2018年1月10日初稿，3月18日定稿

 

《植物书》

 

我心如乱树横枝逸斜

斜坠星空，一串串

如光坠青金樱桃

这是撒谎的染料？

冷硬金石狐力淡然

冷眼默待，空山空人声

唯有鹿鸣呦呦

 

瞳仁自古稳定

谁会说心眼无影

待望巨鲲如渊飞起

而大都会走穴

旋转于空空椅上

爿爿楼宇倾斜

误入黑森林口腔

 

动物无法阻挡植物

毕竟，运动捎带位移

即使用卫衣两边厢暗暗通款曲

也不如中心静立

以不变金石应付狐狸狡力

可，哺乳动物投入心湖

令涟漪荡来恋伊

 

似城中总有大小事

花朵，草坪，行道树

三重闪蝶衣

谁能制止好奇

谁就可以放飞自我

任你雨打风吹去

挚爱其好朋友关系

 

日日月月

像染黑的头发

蜜獾在月光下撒谎

大日会忽略蜜谎

向日葵挺直背，凝视

像水母游弋在

细碎的风海

 

山涧生幽兰

柔于自然里

咦，有山水凭依

悬于厅堂直通心肌

那是好大一片

壮阔分层的迤逦

牡丹迟缓吐蕊

 

谁不是植物？

毕竟死是持久的

固定于某处

甚至不如植物吧

如被压平

如被撕裂于虚空

如在清晨哭泪

              2018年4月11日

 

《非刃书》

 

中年油腻时，对镜贴花黄

咝咝人事电芒团身相似之渊

面目依稀，叠景入泪光

凭捕鱼之名，说：看星云流散

细碎风吹起心上之非

雄狮怒吼，内分泌制造飞机

让其心上利刃横空

 

高科技允诺人生太空杯

肆意捏造喜苦之面容

但生硬编程令黑黢黢齿冷

莫若蘸杨毛劫尽兴挥情

总自恨未有桃树多汁

但也有老牛耕田之钢打坚韧

让背脊淌出一挂银河

 

一贯听海豚音，娃娃音

还有耳蜗中靡靡入抖音

遥控大疆无人机探索

段段真爱会是哪种地心？

枝条抽绿，红杏入窗

马斯克致电寂寂星宇

偏爱阿尔法狗之……尾音？

 

擅用五十五度杯任你浮沉

世间人梦想登天，借爱维珍

可缺氧中谁可辨认此段为真

滚烫唇语，舔舐你浅我深

爱你的在春天意浓，索求

无度的翻滚，不爱你

一小时欢愉不如十分钟开心

 

等，等，时间并不公平

富有者换肺摘心

喝净水，食有机，吸新风

篡改心电图上之基因

穷者呢？不过是刮骨疗伤

或弃绝战战双股意图长存

或超负荷死于雨潜新春

 

春雨绵绵呵，多是离恨

新春里路遇妇人撑伞问讯

儿时离开洪洞县

穿丁香巷蹒跚香格里拉

可有地下之铁载一程孤魂？

黛玉葬花，依稀来世

风刀霜剑指出小径翻滚

 

青梅少年眼看着大人

在阳光下为错误事情所困

心生诧异：为何我

年幼却可清醒而躲避愚蠢？

时光如轮，他增之减之

如何保持永恒童真？

始终，少年与大人同为一人

 

正负电子对撞机会鉴定

不同时间的自我指纹

可，恨不相逢未嫁时

终归是天然梦话枕

社会滚滚，你浮萍遗恨

掌镜爱拍德不敢正视衰老

只是怪面膜没有更新

2018年4月15日初稿，4月21日定稿

 

《黑山书》

 

神是大，人是小

山如空鼓被迷绕--彝歌一四

 

微雕塔西里·那杰岩画

令舞蹈眼巴巴馋望采谷之歌

却被唏嘘神拒绝，泼墨高山流水

令欲酒者口舌卷喜？

哪怕米兔是记者，也不得不

按下火山。但喝酒的人

是不是也须吞冰山入腹？

 

天下无难事，不过两座山

蝴蝶山缠绵罂粟山

蝴蝶神绕枝罂粟采集灵感

罂粟神乳哺死亡、毒品与遗忘

最遗憾是迎接希腊化的交换

神由人来，轻抚线条冷热

皈依万物皆苦的莫比乌斯环

 

日渐吹气的当代金银

当耳顺空空妙手神的线谱

学蛙神在渐睡山兑现禾木之命

猛虎人立起，破柙进山

国进神缓步星域，造纳米空气

韭菜人如有视点，该庆幸

数据瀑为它而欣欣向荣甩尾？

 

芯片被代号神磨去名姓

竖起来也曾是功绩之山

善谎者正襟危坐，骨相忠厚

奇谈时有邻家友人之憨

甜蜜匆匆啊，总如此相看两不厌

许是戏剧神偏爱巨人

借修昔底德之口垂诸永远？

 

囫囵作为欲望之神属

联手咖啡神令肾上腺加速

永远神当然会更爱片刻醺醺然

仿似醉酒渐凸的天际线

游着游着，可以变成神山？

人眼望着山尖顶起，有松叶浴风

月光交融脑回回中安宁

 

黑海底含着山，天倒扣

人之生，矿藏如此三座山

死学龟千岁，立志陡崖春风

静悄悄曾将少年拂成老年

他，是否可操盘时间粒子逆转

轻按心意倒车入库

点赞多么小个人的大福事

 

谈到个人，女人天生两座山

所以生死之事更近女人？

我记得，儿时爬过两个土坡

盛产一口口的腥味记忆

匿影天气计划，夯实周期律螺丝

让一介农民，僵口结舌

惊诧于路边学者善乘恶之花

 

人看腻周期律，必然呕吐

用愁肠装酒，爬那山坡

越爬，山坡就越高

如同有手轻移着记忆点

让两颗顽石被揣热，变成树山

树有雄心口含精细蜻蜓

扇动烈日灼心，厌恶如此山长

2018年8月9日初稿，8月31日定稿

 

《读了自有放射书》

 

某日，有书谈论文明之光

教中年人拿耐心磨棒槌

黑黑白白透射火屑人脸林

坐忘人事坍缩，生二代太阳

但围绕小太阳，你我已变幻多世

仅靠RNA辨认彼此星空之邈

低头蓝会比蓝滴漏更忧郁？

 

遥望，时间纳米是否存在？

进入量子，物质会越来越稠密

物质钟呢？线条被压垮

停摆你的海绵感受力

可博物馆里藏着你儿时砖瓦

泪痕上，巴洛克的情感啊

以梦譬喻，你怎比氧氮更无形

 

但有波斯善匠人生产

滴滴答答的丝锦之柔纹

法人赶超美人，县令红土

披挂出塞夫勒招牌

大清一地清脆，画笔雕澜

提羲和高温，烧天青色

曾成热推动力之瓷国

 

瓷上雕花，败给画眉平飞入鬓

仿似挣脱了昼之恐慌

令米开朗基罗瞠目结舌

女性之晨是忧郁的

而豪华者洛伦佐曾是疲倦的

阅读坟墓渴望：黑街上的月光社

掀起跳跃的涌海排开悲伤

 

书之母笛声吹响嫩绿

直面花花绿绿之人生肠道

你心中假做怒狮之吼

寻优酷播放涌海《将进酒》

“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

可黄河大桥乃混凝土文明

啥子哈戳戳能穿透阻塞人心？

 

为假想敌故，有人宣传傅满洲

止英美婴儿夜啼不断

按律寻迹至心理学释疑

国外曾有一头波色女友鹤望兰

这该是阿Q之写真

他名曰赵韭，善耕作

照顾韭菜，如同启赋满洲

 

读到此处，发现已到头七

有善写者玩弄棺木之思

编印几何之梦，博金钱一赞

能暴力期望用乌鸦空降兵

投射你吗？或可温柔一丝丝

用3D打印机喷出你的脏头

最后，小冰会为你植芯赋诗

             2018年12月22日

     注：傅满洲，外国人杜撰的一个清朝人。

 

《对话时有悲伤书》

 

“向若城购买十万份升福券

能否中奖恰造致密耳蜗仪

听她的旋转心事如梦令淋漓

红杏枝头，春叶爱的鼓掌

能划动叶氏的螺旋锥体

救疯珍妮于时间长河

放肆缪斯委身泡沫莎乐美？

 

匆匆二三十年光之阴

青春之山可惜只爱肉体弹簧

你，懂得劝服她的技巧吗

用万卷书研究出选择权句式

轻柔问他为何不爱恶之花

他自然可悲地走向善

精巧地被你割茬茬鲜口小葱

 

谁，不曾爱过如马少年郎

即便不能考古他的土味成分

来自何种代纪，是否

刚从游牧变身为养豕能手

让白驹越过草原之隙

“许你在河边寻命定之数

心牵他无论多少如轮世纪”

 

林间鸟争香置换醒世啖孟汤？

他，不会在意你用漫漫人类史

矫饰的儿女情丝深长

“现实啊，总是如此现实

逼你剔骨弃神旋转木马”

浪从何处来？人心如船翼

分子神载你直入巨星宇

 

谁曾想她有她的安静了你的时光

公平吗？你们默然喝茶中暖阳

几许金丝驻足如此美丽脸侧

总有那么几秒钟，你看到她

就会想，是的，你爱她

即使男女脑回路有别

你终无法对抗万物衰悲律

 

心湖渐涟漪，茵梦湖畔垂柳

恰似她的此刻青丝轻拂风

停一停啊，时间可真美

那风凌乱路边少年的野餐

岂不是你的历历汉阳树

芳草萋萋灯下心事

尽化作一腔春水向东流

 

日月曾长如夜雨雕青石

刹那芳华化身万拉法星

抚平无边落木萧萧下

画眼穿梭并无男女分别

该向世界要个安慰吗

黄金令你在污泥间舞蹈

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千里会的片刻欢愉终觉浅

航班提醒你不要误了归期

万星如斗，耀云桥独立

小舷窗倒影瞳里大异域

你可后悔此生纷纷如雨做

滴透前不见古人暗纸

月眠于水调歌头之东坡？

          2019年5月15日

作者简介：

刘南山：曾用名梦呓、老梦。1981年生于河北保定雄县。曾入选2008年柔刚诗歌奖。诗随笔《声音的饥饿》刊于《西部》杂志。诗歌入选《存在诗刊》《锋刃》《终点》《诗镌》等，连续入选《新诗品》。著有《异象诗丛：海上生皱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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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诗歌》2021年7月目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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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传玖：八一诗笔记

军旅专栏---丁戎耕：七个夜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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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苇：江南诗稿

刘德路：内心是一列追赶的火车

辛夷：在剑门关与英雄对话

骆家：马家堡

卢艳艳：雪中之雪

周西西：夜幕将临

冉小江：光向前延伸

陈家坪：永恒的树

史一帆：东钱湖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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戈麦诗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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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文：我爱这安祥的下坠过程

狼毒花联盟：每一棵草都被深爱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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