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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珞珈诗派”午言:边缘深陷于流动之美

2022-01-11 00:00 阅读量:4k+

华人号:南方诗歌
 
 

消失的岛屿
 
凌晨两点,夜已深到树叶寂静,
蝉噪隐于黑色的真空。
 
突然,一声死亡的颤音拉下闸,
灯光飞速变暗、然后陨灭;
 
但他曾多么用力地去爱,
只是有些声音永远无法碰壁,
 
也因此失去了回声。他多么渴望
回声,那是救命的声音。
 
但夜过于漫长,他始终穿不透
云层阻击的围困;今夜再次逢雨,
 
于是他希望那个人听见:消失,
是自己稳操胜券的最后筹算。
 

冻雨过后
 
你用手指去,几年前的空地上,
年轻的樱桃树已遭致腰折。
不久前,雨水如重负,
在低温的河床越积越多,直至这
满山林木终于承认气候的反常。
现在,横七竖八的哀鸿
让山的身形更瘦了。
 
无数枝杈开裂,以断臂的姿态
陈述一段失败的逃亡。
群树被砍头、被削顶、被戕害成
缺胳膊少腿的武将;这惨状
你还未曾见过,但这是
你嫁给父亲的第四十个年头。
天要灭山,它们毫无办法。
 
要么死,要么部分脱离母体;
那些新鲜的伤疤无处诉说,
只能让白花花的豁口张得更大些。
我像儿时一样巡山,雪中尚能
辨认的不在少数,这是杨树和桦树,
那是枞树、杉树还有栗子树。
你说它们都还没有真正地长大。
 
和许多人一样,它们正值青春却
惨遭冻雨。其实,我也遭遇过
一些未能相告的冻雨,母亲。
但我猜想它们在放弃之前,也曾
声嘶力竭地呐喊,伙同最后的绝望。
母亲,你失去了它们,但你
还拥有我:一个冻雨过后的儿子。
 
我的话让你平静下来。母亲,
你已经爬不动那蜿蜒陡峭的峰岭,
但我去过,你去过的诸多地方。
我的起点在这里,我也会
再回到你和父亲的终点。
而此刻我正值你的身后,并为你
 

灰 雀
 
你是众多灰雀中的一种,而非一个。
但你是那一种中的,唯一一个。
你必须是。有谁能反对呢?
恰如此刻,你磁石般地在我面前搜寻,
只有你没有任何其他跳动的飞禽,
透过你,我目睹到所有灰色的族类。
虽然尾部蘸有灰暗幽深的涂料,
却远远美不过褐马鸡;头顶称得上光滑,
却丢失了戴胜鸟扇形的冠羽。
你小心翼翼地啄食草粒,不知疲惫,
和这园子中灰色的面孔全然不同。
他们和我,也都是一种中的唯一一个,
但在卫津路X号,灰色是总体的通行证,
他们并非一个,而是同质的一种。
当我回过头再去看你,发现许多事物
都经不起推敲——是的,不一定是;
不是的,也可能构成“不是之是”。
指引,一段又一段的下坡路。
 

早春的背后
 
早春弹奏着一切蓓蕾。
檫木的黄、山樱的粉、以及
阿拉伯婆婆纳的蓝,都不再戴面具。
一只黑色地蛛从我面前驶过,
前方是箩筐树的紫、芍药的白、以及
杜鹃满目的红。
如何呼唤一个名字,在春天?
每种植物的内部都在鼓胀,
而万物有其律令,我只能
拥抱它们,并赞美它们
竭尽全力的万有。
金钱蒲在株心伸出雀舌,小叶青冈
卸下陈年的落果,石韦保持
紧促,红枫摇曳、温柔地
举起一双双蟹脚。
轮回让这些情境再生,一如
春天让轮回再生;当我
抚摸那棵被冰灾重塑身形的云杉,
却没有注意到:它正在
断点的茬口长成一棵
真正的树——
 

不可重复的
 
“这一切都是命运石之门的选择。”
 
凌晨四点是不可重复的,
譬如死亡,是不可重复的。
没有一片叶子无辜,
当秋风送往、春雨催新之时,
它们降落,或者勃发,
是不可重复的。譬如年轮
叠被,是不可重复的。
穿过间隔礼服和丧服的山海,
所爱是不可重复的;
森林的魅惑、海里的尘埃,
翕动着,徒劳是不可重复的。
愿有一席之地,交付
不可重复的幸福与苦涩,
钟声皆是来客,而时间
是不可重复的虚空。
沉默地生活是不可重复的,
譬如火,是不可重复的。
这一切都是“露天的监牢”,
从上到下,每一次呼吸
都可数、不可重复。
譬如这些词语,这首诗,
也是不可重复的。
但是束缚,以及旧的伤口
似永恒之物,它们存在
并且提醒:没有更沮丧的了,
沮丧是不可重复的
最后的酒,空漠如冷月。
 

雾的深度
 
本是早晨的奇迹,
却出现在这里。
边缘深陷于流动之美,
刀锋是不可见的。
地形的修改交付即兴,
而迷路是不可见的。
摇着头的雾像一面旗,
它往左飞,暴露出
历史的缝隙;往右,
太阳如同灯盏般降临。
雾的中心有绝对的寂静,
而它的深度,则
意味着另一种寂静。
多么规律,每一次
团聚都像一次吮吸。
在强光无法突破的地境,
雾构成一处洞穴,
我们可以走进它,
却无法穿破它。
就像趟水踏入梦境,
虚空反咬着真实。


周年
 
再见了你。
 
时隔半年幽暗,
我们终迎来
信任后,词语的回旋。
你好像更深沉了些,
但是在春天,
每个人都有义务鲜亮。
久违了,你我
重温对话的欢愉。
 
如此顺利,
今晚并没有下雨。
你深陷于诗中,
演奏那吞噬你的部分;
而我,却无法在
告别时赠予你
一捧火,以及火光中
树影的交汇……
 

中坡山遇雨
    ——遥寄吴云
    
     “五月九日,中坡山道中遇雨。雨具未备,与友人皆狼狈。于一方凉亭暂避,偶得方寸之闲,犹喜。半晌雨停,风呼横壁,相偕而归。遂为此诗。”
 
在中坡山,森林是一座城。
我们住在绿色的城中,
外面的人住在另一座城中。
我们与树木同行,
它们在道路的拐弯处
牵手、拥抱,但你我却被
拉入好一座云雾大阵。
“我等待着,却不知等待什么。”
那些久不消散的水汽围绕我,
其实也围绕你;它们是
行走的词语,只需要时间
给与致命的一击。
但“致命的仍是突围”*,
上山是一种旋律,河流倒流
是另一种旋律。一些鸟
从我们身边飞过,呼唤着
春天的秘密,这让我
想起半月之前的你。
坐在你身边看云,我看见
水面上有另一片云;
对我来说,那是云第一次
构成生活的命门。
中坡山献出一切充盈,一切
新鲜的绿;我们本能
提前走完这旅程,但是雨
“仍将我们说服”。
留下来,还没到太阳落山的时刻,
我和你并坐,任旁出的雨水
肆意抚摸。来吧,你还有
一首歌,而雨继续降落。
这些云回归到地上,它们
开始听,开始蒸腾出
更为致命的围城。
 
* 出自张枣:《卡夫卡致菲利斯》
 

千叶兰
 
傍晚,夕阳斜刺的光晕击落
一片圆叶,那种疼痛
是它自己也无法听到的寂静。
千叶兰叶片众多,有时又合成
巨大的一片。互生是风景,
身形匍匐也是风景;“千”和“一”
构成数字点阵,但跌落的叶片
不会再有相同的跌落。
正如你保留了诸多细节,但它们
指向同一桩往事:千变成一的注脚,
而一,则受惠于千万根枝条。
与千叶兰毫无遮掩的名讳一样,
无限是一种极限,而极限
也意味着绝对的有限。就像
这世间如麻的繁缕,它们会在秋日
归于清莹;遗忘有时候也这样,
当影子以整体姿态淡下去,
所有的远山,也就将一了千明。
 

最称职的骑手
 
脑袋如一颗混沌的气球,
摇摇晃晃地,湖水就涨起来,
由内而外,依次漫过基底核、脑室和皮质。
倦意不断探头并开始游泳。
以数字催眠是不需要的,那些羊
已被他整整放牧了一个上午。
让眼皮垂下,世界清脆地合上瓶盖。
湖岸线不再增长,光亮消失,
故乡的云月结满清凉,
又在恍惚中递上几丛榴火。
分不清顺流而下的帆,
是否载着些逆流而上的人;
也看不见顺时针膨胀的暖意,
能否抵御沿轴线撤回时
必然遭逢的霜寒。
都是潜意识疑虑,每一次惊醒
都意味着无条件清除。
当他成功接单、打开地图,飞速且熟稔地
戴上安全帽,不用说,他仍是
整条大街上最称职的骑手。
 
 
 
作者简介:午言,青年诗人。先后求学于武汉、天津,现居贵阳。作品见载于《十月》《诗刊》《上海文学》等,出版诗集《数年如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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