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翔：  蜗牛诗篇

 
庚子年年终文献学

 
风月无边，像是积极配合地下
主题展馆的安检，黑白电影引伸出一年中
总会有散场的一天。你得学会
适应他们的预言，从黑暗的教育
到黑暗的真相，拥有的可不止是流量。
说的似乎是疫情的死亡学
给你透露了重点——已不仅仅是 
事已至此。闪电的排比句也可以用于揭示 
命运不同于剩下最后的标题，就好像
新的治疗不同于赎罪。
 
他们相信你有更好的想法——
哪怕你是自我隔离在可疑的现场，“克制是
一种本地的抽象，确认为与精神
有染的生活方式。”所以，口罩的意义
并不比每一天都像对着遥远的星光
那样视若无物，像一个暗号始终对应不上
破绽百出的口号，只有冬天
从未忍受过寒冷。无症状感染者
没法承担对空气的责任，黑暗的深度
至今尚未被一首诗探底。
 
地图就像文献，任何时候，反孤独
就如同反道德。你害怕他们的预言比你的
预感更接近时间的重量，比黑暗
更黑暗的是黑暗对你的遮掩，
或更完全暴露。众多的面具早已
被一种新的语法卸下，就像你没能及时
认出自己的角色，就是对人生最大的
沉默。影子的索引中，一首诗
首先要删除死亡数据——
但删除不了语言留下的遗骸。
 
                                              2020.12
 

 
蜗牛诗篇

 
我看见，故我歌唱。
              ——保罗·策兰
 
值班时间的蜗牛之歌，擅长对风景的钻营，
与果树的天性形成醒目的对比。
一直到轰鸣声在栅栏边界
过滤了新台词，在我们身边，它的成长
犹如你先于我们在它身上试探
“一种疫苗”，更深的沉溺令它的触角
承受早晨的测试：就好像在附近，
它忠于果实的律法。
 
我很少在一场诗人的争辩中保持
它完美的警惕性，留下不止是一个教训。
或者，假如我们熟悉的倾听
携带着陌生的声音，那么它会加紧邀请
你修补月光。安静的旁观中，
一首描写种植土豆的诗和一首
描写晚年需要交出死亡的诗合为一首诗时，
我们才能知道“蜗牛的天赋”。
 
它不浅薄于任何的比较，新的情况是
离别课把你带到更远的地方。
不亚于记忆深处的另一种可能：
命运终于有了“深渊的光环”，类比于它在
我们之间留下的神秘的痕迹。这意味着
它听命于工作的角色，既需我们的美化，
又要带着大地的距离。虚无仿佛用尽形容，
贝壳依然是它唯一的遗产。
 
                                             2020.12 
 
 

春秋来信……

 
从冬季到冬季，石头混同于
南方的祈祷对杂音的克服。前方施工，
睡梦在最后一封信的邮路上
懂得减速慢行，排起长队接受
雨水的核酸检测。如果不是身临方向感，
你不会不知道隧道里的戏剧
潜藏在借故消失的症状里，好像它是时间
最近的洞口。北风误入黑暗，
有别于气候的陋习在大地的沉默
还没来得及漫过你的影子。
人在高处，甚至还要考验你在远光灯
有没有盲目，即使石头沦为
岸边的一个传说，也不会得到医学的承认。
多么黑暗，路牌赌你在神秘学叙事
掺过沙子和零落的花瓣，这也意味着
黑暗有理由推迟歌剧的谢幕，
而不仅仅是生活的追踪。
多么春秋，曼德尔施塔姆醒来的诗
可能会有漏洞，在你身上隔绝于
巨大的雾霾，但是天空的黑暗还不足以
解释抽象语言为啥没有留下
死亡的遗址，你愿意接受诗歌的血液
有玫瑰的颜色。从一个冬季到
另一个冬季，鸟是边界羽化的阴影，
前途的应急道还欠一个尽头，
或者，坍塌的自由还欠一个神的黑暗，
而飞鱼冒充着醒目的飞翔。
 
                                        2020.12
 

 
雨的戏剧

 
始终都在引渡。雨在我们之间
重新定义了深渊的孤独，我不
能忽略雨的戏剧性，相比柚子
树满枝白花，雨声更吞噬了你
耳边的黑暗，甚至大叶凝结的
 
水滴自主于我们的世界，习惯
绿色的责任中有一个人生的底
部。唯一的风景润色着唯一的
布景，它从未有过自我释放的
时刻，它邀请你加入剧场中的
 
平衡感，仅仅换个姿态就能决
定你我的走向，就好像白天的
雨幕仍然天真于我们沉沦的交
流，夜晚的雨幕又总是把现实
颠倒过来。雨是你的客人，也
 
是我的观众，借助语言的碧绿
点燃了篝火晚会，借助它的自
由将我们变成雨中的雨，想象
的口哨意味着环境远远超出了
我们的想象。眼前树与树相互
 
紧紧咬在一起，宛如雨的影子
顺着你的目光忠实于樱花的影
子。在此之前，雨包容了死者
的生活，并把危险降低到最低
限度。那么，天堂口的解脱在
 
遥远之处也是暂时的，如果还
有存在上的完整，沉默就是雨
的语言，强硬的刺骨。它淹没
我们深不见底的记忆，控制着
它和我们之间深不可测的命运。
 
                                               2021.1
 

石头叙事研究

 
它的名字里有碧绿的溪涧，
波浪为它腾出了缝隙。当我们遵循阳光
寻觅时才发觉它很难归类，
它身上的草尖和牵牛花，呈现不远处的
一场春雨，以及石头形式的安静，
如同我不轻易揭开它的底牌。
 
它用它的白色分配着黑色。
它不如你趣味的角色，但它相当精通
我们的旧唯美主义，甚至参与过
你的挖掘工作过程。只有我懂得它的暗示，
懂得黑夜里的月光对应清新的粼光，
仿佛不如此你摆脱不了摆设。
 
实际上，白色中的石头，它的奇异之美
借用了大与小的差别，拥有
世上最顶端的饱满。但不像你滑入圆滑的生活，
换句话说，假如你身上有东西像它这样
更贴近真实，你更不在乎我们
有没有资格对它命名。
 
它收藏过沉淀的沙子，偏爱毗邻的山峦，
随着一阵风，所有的召唤都是
流动的足迹；所有的万物都隐蔽于
它的分寸里。除了自然的魅力，
更多的时候我们曾沉沦于它，现在依然
为之迷恋，奇迹如同神迹。
 
即使存在缺陷，也完美于命运的遗憾，
抵消自然的低音。石头的白色
小于姿态，像神话的典藏，用孤独举个
出色的例子：它如远方，意味着我们
走过的路都通向自我。也有例外，它的沉默
硬得从未减少过时间的重量。
 
                                               2021.1
 
 

独角兽事迹考

 
始于冬天的独角戏，就在今天开启
独角兽的新旅程。你绝对想不到这场戏剧的
语言看上去像一个人驾驶多种角色，
在你之前已经纠正了很多东西，
 
譬如一个人的加戏并不意味着
延长独角兽的时间。它通过你友好的角度
获取空旷感，甚至嗅出一股
超现实的气味。这方面，它不缺少幕后
 
乐队的冷感与原型的律动相融合，
它善于用政治为你布置一次黑暗中的重逢，
或是一场冒险；这就波及到一个人的
肢体控制力如何控制它的爆发力，
 
以至于它创造了奇迹：譬如它能辨认出
夜晚的暧昧，却盲目于夜晚的午觉。
它独自全面渗透你的天赋。
而你看不见它，但在戏里戏外能感知
 
它的存在。它的嗥叫惊醒了多少
内心的事实，冬天的一封陌生来信胜任
减速中的现场。假如你愿意，
它的拿手戏会把你套得更牢。
 
它向自我，也向更多的少数人证明了
无限的可能性。或许，命运就是即兴将更
大于你的专注，同样也适用于
方言的野心。一株植物的独角兽
 
就是一场波浪的独角戏，犹如隔壁的
生活滑入后台，有时你会代替它做出
类似的假设，反过来它以其不可承受的代价
隐蔽了它的暗示。
 
                                                2021.1
 
 

多春鱼辅助考

 
请忽略菜谱中的一道名菜，
恢复别名毛鳞鱼，或者我们叫它为美丽的
胡瓜鱼，再回溯到深海，一次次
拥挤在插曲里犹如获得重生。
它小时候是弟弟，成年后逆性为姐姐，
橘子色的外表更令人惊叹。
它反复出现又隐藏在散漫的隐喻，
它有更多的春天。它是精通女性如何
贯穿自我的天才，正如它肚中
多有鱼卵，独自饱满，借用了清新的象征。
一阵风推动一排细浪，起伏着身体的
自传性叙事，它也会在蔚蓝的心灵
参与痛斥大海中的沉浮
与举出的例子如出一辙。但并非如我们
曾感叹的那样：它表现得很积极，
就像一种消极的宿命在远方有多出色。
它细如心细，以至于我们对舞蹈和剧烈运动
彼此难辨，仿佛我们的本质多于
我们的润滑。有时为了减轻孤独，
盛大的节日，它不会不到场。
它痴迷于情感的细腻，同时还无辜于
肉体的绝美，也是对自我救赎的
一种回应。它有它的通道，
这情景足以纠正另一个隐秘的大海，
也意味着命运另有安排。
最后，它以一个看起来无关的菜名
结束所有密不透风的循环，
这首诗是它的一个纪念。就好像
它在黑暗中的确有先见之明，
并且相当特殊。
 
                                               2021.1
 

 
小练习

 
“他早在成名之前，便已厌倦了名声。”
                     ——埃丝拉·庞德
 
他是你黑暗的大师，他的黑暗
消融在蜕变的角色里，被月光照亮到窗棂，
细如波动，或如寂静的翅翼，
用尽了天赋在你身上举出的黑例子。
他懂得你的黑，甚至懂得乌鸦的出色
表现在像是被征服了的同时，
他及时回避一排细浪仿佛和你的
本质有关。以至于树与树之间的黑暗
隐蔽了太多的假象。更何况，
浸沉于一首钢琴曲不能自拔，他便投身到
清晨与夜晚以外的影子，更像是
僻静的黑，令现实充满无穷的忍耐力。
可以说除了一份黑名单的黑
最多确定你有秘密诗学外，
美，隐藏得很深，深到比你更熟悉
黑白颠倒的生活。而他善于把时间变成了
时光，这也意味着有毒的黑早已
被酝酿好了，像是从未有过
任何模糊的时刻。并且很可能，时刻
随时会出卖他懂得的同样的黑。
别的辨认都不如他及时确保感官艺术，
以及比偏见更盲目地将你认出。
仅凭新鲜的黑，果实自由落体于你曾有过
而又失去的速度。低音大提琴
热衷洁癖多于松懈，直到逻辑上的裂缝
像一道闪电透出明亮的黑。
 
                                                2021.1

简介：
阿翔，生于70年代，籍贯安徽，著有《少年诗》《一首诗的战栗》《一切流逝完好如初》《旧叙事与星辰造梦师》等诗集，参与编选《70后诗选编》《深圳30年新诗选》《中国新诗百年大系·安徽卷》，现居深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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