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海歌：果子在大地滚动（组诗）

*不能总顺着风吧

它的暴脾气会随时发生
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何时来为谁来
它以消磨为乐。对，消磨！
围绕一个中心
这个中心或许是某人某事某句话
为某句话而来
我活成了风暴的中心
能不能说：没有我就没有风暴
不能总是顺着风
我的意志活成刀刃
脾气暴露风的本质不是柔软
而是粗暴固执
它粗砺狂野的一面仿佛砂石
我的意志需要打磨
在对峙中愈显锐利
尽管人被消磨到消失
也不能总是顺着风
风不会因为顺着而改变
一切树木果实都是逆风成长的
正因为如此才会被我念想
所有的风最终都会软下来消失不见
唯见果木葳蕤令我景仰
                         2021.08.19

*雨

风是没有方向的，乱的无目的
而雨不一样
雨是有方向的，目的明确
雨从天上来。也可以
从地下升到天上
无论站立或躺下，都可以拉成直线
我要到天上去找源头
就先去找雨
可以顺着雨到透明的去处
翡翠琥珀玻璃直到无物
我都可以驭雨抵达
海的肺浪的梦雪的泪
都能顺着雨穿越
顺着雨，找到杯子嘴唇和酒
                        2021.08.19

*逃

我看见果子从树上跳到栅栏外操场
它真的会逃吗
为一个目的：越狱？
我真的招它惹它了吗
它是我亲手栽下的
我浇水，在它根下埋肥料
看它成长开花结果
不就是观赏高兴么
不曾想手伸去它就逃
成熟甜蜜金黄的果
猛然间跳到栅栏外
喜欢自由么
在操场上球一样滚动
小伙伴们可不都是老实的哟
                        2021.08.19

*在文字中读出我的需要

步入你的文字
开始我不以为然
没有目的没有需要
把你栽种的文字当风景闲逛
然而当我步入才发现
是你的文字刺激了我的欲望
你的文字触动我的内心
你不会知道
你设下的陷阱
暴露无心或有心
文字化作叶子和枝条戳痛了我
直指我的灵魂
一个几近麻木的灵魂
林子中的果实令我动情
我会偷你的叶子折你的枝
果实哦，我梦寐以求
你的文字把我变成贼
我是悔恨羞愧还是欢喜？
                        2021.08.19

*哦，树根

我能想到它跑动的样子
但我并不想创开泥土
它有隐私有羞愧呀
其实，我见过它的模样
在飓风的夜袭下，世界崩塌
根从泥土里翻出
一蓬能打消顾忌的绝望
流尽白色的血
但一夜之间，它又站立起来
用时光泥土培在根上
包括根自己也在用力
根是石头的克星。遇到根的石头
一般都会碎裂
不知是根用力还是石头自愿
根其实有化身也有代言
不信你去问问蛇和闪电
去创开那深眠
   
                        2021.08.18

*种子在哪里

问一位母亲：种子在哪里？
她最有资格说
但她只是笑笑
像大地那样，对我笑笑
种子在哪里？我想见到繁茂如星
繁茂如锦
想把它种到后花园
种到路途上昼夜发光
种子在哪里？我听到林子在说话
树叶在吐舌头，嗤嗤地笑：
你那样渴望种子
就把自己垒成山峰
                        2021.08.18

*枝条飞扬

多么像鞭子打在身上
它能挑起肥满的花朵和果实
仿佛灯笼从途经的季节走出
是的，从枝条的内部
多么像教鞭打在心上
但我并未感觉疼痛
枝条飞扬。每一棵树都是烈马
昼夜奔驰在田野
播绿阴驱雾霾
枝条飞扬。像虚幻的情人挥动手臂
随着时间变老
像大理石雕塑
在梦中喊出声音
                        2021.08.18

*果子在大地滚动

果子在大地滚动
它想滚出我的视线。又想进入我的视线
目的它已达到
一枚果子在树上叫喊
叫了多时。似乎只对我叫喊
像个调皮的小猴
在林子钻来钻去
在花朵穿来穿去
在季节晃来晃去。就没见它消停过
只是脸皮有点薄
内部糖分有点多
包了半个世纪，还是
像光一样外泄
像星球一样，不分昼夜
在眼前滚动
                        2021.08.18

*一夜都在飞翔

裹挟星光飞翔
随身携带无数盏灯
无数枚果实。果实就是灯哦
繁茂的天空，俯身的林子
我携带树枝、花朵和果实
与它们交谈奔跑
我携带它们
粉碎我。它们多想粉碎我
就像树根粉碎顽劣的石头
我是自愿的，被粉碎
我想像果子那样飞翔
在内部安一盏灯，插一对翅膀
                         2021.08.18

*走  动

他在深夜的广场走动
以为是独自一人，其实有喧哗来自近处和远方
他再一次确认自己：是一个人
还是一只乌鸦
他看了看身着的黑衣
在确认不是羽毛以后：
“那为什么像一只乌鸦穿行在黑夜
而不受待见”
他摸了摸胸口，还热着
像有什么燃烧，以至于外部像碳
逐渐步入融化
他观望四周，灯火通红
人行煕攘。唯见自己像一座孤山
他敲了敲自己脑袋
木鱼一样空响：
“这是怎么了？”
他再一次质疑：
“我真的还是一个人吗？”
                       2021.08..16

作者简介：吴海歌，曾在《人民文学》《诗刊》《星星》《飞天》《诗选刊》《清明》《中国诗歌》等刊发表诗歌和评论。出版个人诗集《等待花开》等5部。主编《大风》诗刊。系中国作协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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