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子曰：花开不问春，心静自无尘。一念归清明，万物自安宁。不问他人事，不执他人心。心若明镜照万物，任他阴晴与悲喜。

春日融和，百花争妍。谷中幽径，曲曲通天。

古树之下，一老者独做，闭目养神，任清风拂面，花香沁心。

忽闻踏叶之声，见一青衫士子，面带倦色，拱手而立：

“ 闻先生常栖此谷，神游万仞。今有疑惑，愿求指迷。 ”

老者举目，见其眉宇郁结，神思困顿，徐言道：“ 但说无妨。 ”

士子盘膝而坐，长叹道：“ 望此谷中花蝶，逍遥无羁，不胜向往。

吾为酒肆佐工，晨起暮归，勤勉不怠。

主人每因小过则兴责，不论劳苦，唯见其非，使我惘然。”

老者闻言，抚须而笑：“ 君观此谷之花，可有十全十美者乎？”

士子莞尔一笑：“ 难矣。 ”

老者徐徐道：“ 天有阴晴轮换，月有盈亏生落。天地尚不求全，何况人乎？”

谷中清风徐来，拂动草木。一对蝴蝶追逐嬉戏，忽上忽下，自在非常。

士子任清风拂面，徐徐道：“ 然主人性如秋风，变幻莫测。今日言东，明日言西，使人茫然若失。 ”

老者指谷中蝶，默然良久：只见群蝶轻舞，或戏花间，或憩叶上。

“子之所困，在求知人心。

譬若观蝶，欲知其所止，殊不知蝶性本闲，去留无定。

世间人心，如云似水，强欲测之，徒增烦扰。

但存诚心，循分而行，随遇而安，此上道也。”

士子难解，复问道：“ 此理虽明，然遇责难，何如？”

老者道：“可为者尽心，不可为者随缘。但求无愧于己，其余皆命也。”

士子叹曰：“ 难也，吾心常惶，恐有不周，寝食难安。 ”

老者举杖指溪：“ 观此流水，或疾或徐，自有常道。

欲速则不达，顺其性则安。

子之所为，但求问心无愧，何须多虑乎？”

但闻谷风徐来，落英缤纷。

老者拈一片花瓣，徐言：“此花开时不问时节，落时不择晨昏。

世间之事，如手中之花，执之太紧，则伤其形；握之太松，则失其物。

故君子之道，在乎执中。不妄求，不强索，但尽己心，守其本分。

人情冷暖，任其自然；分内之事，力求周全。

如此，则心安身泰，而无入而不自得矣。 ”

青衫士子思索良久，道：“守其本心，何其难也？”

老者笑道：“山不因云遮而增损，水不因风起而改性。

昔闻一事，可与君说：

有一酒肆，其中一僮，心性澄明，待客至诚。

每日勤勉，斟酒递盏，从无差错。客人皆喜，常有赏钱。

然其主人性情乖戾，见僮得赏，心生妒忌。

每日寻故责难，骂声不断。僮却不以为意，依旧用心待客。

一日，主人又生故责，声色俱厉。

僮仍是笑脸相迎，专心斟酒。

恰逢贵客在座，见此情形，反觉主人无德，僮心胸开阔。

自此常来，只寻此僮侍酒。

久而久之，主人愈发恼怒，然客源渐少，唯此僮所侍之客，一直不减。

终有一日，主人自觉无趣，责难之声渐消。

子细思之，心如明镜，来者应之，去者随之。

阴晴轮换，春秋更迭，守心足已。

任他人喜怒，吾心自明。

若得此理，则天下之事，皆可处之泰然矣。”

青衫士子恍然，环顾谷中，但见花影绰绰，蝶舞翩翩，一切自然，心中豁然开朗：“ 一席之言，如拨云雾。 ”

老者抚须大笑，士子拜别而去。

谷花依旧，蝶舞不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