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泽 ||纪实文学：刑警岁月之一《雏警办案》

上世纪八十年代初（1983年），我脱下军装换上警服。 虽然衣领上的红旗依旧分挂两侧，但头顶的红五星已换成了庄严的国徽。

在部队时我是干部，到了刑警队却成了年轻的"雏警"。

队长是抗日时期的老革命，组长曹师傅更是新中国成立前就已经参加工作的老同志。队里同事大多生于四十年代，无论年龄还是业务能力，我都是不折不扣的"新兵蛋子"。虽有两名同期转业的战友，但他们年长我许多，我仍是队里最年轻的警员。

我被分配到经济案件侦查队，这里的案件往往案情复杂、周期漫长，要求侦查员既要有扎实的公安业务功底，又得具备过硬的文书写作能力。为尽快适应岗位，我必须在短时间内掌握笔录制作、立案报告、侦查进度汇报、结案报告、提请逮捕书等法律文书的撰写。

我平时非常喜欢文学类的文章，自忖也有些文字基础，但这些文书要求的专业性与严谨性仍让我倍感压力。

所幸组长曹师傅正需要个记录员，我便成了他的"跟班徒弟"。这位老侦查员经验丰富，不仅是多次表彰的先进工作者，更是大练兵时期的业务标兵。跟着他办案的日子里，从接案登记、调查取证、询问当事人，到起草文书、抓捕嫌犯、整理卷宗，无一例外地我都在积极地参与着，我像块海绵一样拼命地吸收着养分。当曹师傅第一次夸我"有点模样"时，我甚至不自觉地飘了起来。

就在这时，天津发现了机制版十元假币案。曹师傅让我起草协查通报。我洋洋洒洒写了两页纸的《关于天津发现机制版十元面额假人民币的情况通报》，搁在师傅桌上就外出调查了。

傍晚回队，发现那篇通报文稿上圈满了被红色笔改动的痕迹，此时就像伤兵一样躺在我的办公桌上，同路的同事瞥见后小声嘟囔:"曹组是不是太较真了？"我嘴上应着，心里却也犯嘀咕。但转念一想:曹师傅是经历过多年实战经验的老公安，他逐字推敲必有深意。

我重新伏案续写。笔尖划过之处渐渐豁然开朗，修改后的通报果然条理分明、用语精准，既删去了冗余的官腔，又强化了关键信息。这份脱胎换骨的文书，后来成了队里的范文模板。

第二天，曹师傅看着重写的通报，眼角笑纹深了几分。周末例会上，他拍着我肩膀说:"你能出师了，今后独立办案。"那一刻，我警服上的肩章似乎突然有了分量。我知道，这只"菜鸟"终于抖落了绒毛。雏警迈出了庄重的第一步。(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