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文史漫笔191】从日本“开运达摩”到中国河南“空相寺”

◆秦晶晶 蒋丰

日本镰仓时代，禅宗就从中国传到了日本。当时，吸引了很多日本武士阶层，受到极大的尊重，并且迅速渗入到日本生活中。日本著名哲学家铃木大拙在《日本的灵性》中写道：“禅宗的传来是点燃日本灵性的机缘”。达摩在禅宗里的地位极高，日本的寺庙中也常见达摩的画像，京都五山之一的天龙寺就藏有达摩画像。

达摩也是日本画家经常会选择的题材，中国吉林省博物院也收藏多幅《达摩图》，日本画家仙厓义梵、灵源慧桃、梅崖、牧云等笔下的《达摩图》姿态迥异，充分体现了日本绘画艺术在受中国传统文化底蕴影响的同时，又独有的审美意识和审美情趣。中国河南科技大学域外汉学研究中心也收藏有一幅达摩画像，是日本明治时期近代画家铃木松年的长子，同为画家的铃木松仙所画，画中的达摩怒目圆睁，很是威严的样子。

日本很多地方都有自己的“达摩不倒翁”。静冈县富士市岳南地区产的“铃川达摩”、爱媛县产的“姬达摩”、大分县产的“丰姬达摩”、群马县高崎市所产的“福达摩”或“缘起达摩”。

达摩的形象为什么在日本如此有名呢？日本江户时代天明年间发生饥荒（被后世认为是日本近代史上最大的饥荒）。达摩寺住持以心越禅师画的达摩坐禅像为原型，教人制作可以握在手里祈福的“开运达摩”。此小巧的“开运达摩”，用达摩面壁九年，经历“七灾八难”最后成功参悟的故事，激励灾民共渡难关。日语里 “七転八起”代表了百折不挠的精神（転：跌倒，起：站起来）。而开运达摩与不倒翁的结合代表的正是这种精神。因为用了达摩的名字「だるま」来命名，后来，「だるま」在日语里也成了不倒翁的代名词。

在日本的达摩不倒翁，为什么有的有眼睛？而有的没有眼睛呢？它们的区别在于：摆设用与祈愿用——区别就是有没有眼睛。

中国历史上关于达摩祖师的传奇故事有很多，明万历年间的官员金忠士，在其《题达摩面壁》的七言律诗中就提到了关于达摩祖师的“一苇渡江”、“面壁九年”、“只履西归”的传奇故事。诗文如此写道：

渡江一苇浪花飞，九载跏趺坐翠微。

面壁已知僧入定，巢肩亦是鸟忘机。

无生色相俱成幻，有漏人天总悟非。

何事宋云葱岭见，少林风雨怅西归。

达摩祖师于中国南朝梁武帝时期航海到中国广州，北上中国北魏时期都城洛阳，据说他在洛阳看见永宁寺宝塔建筑的精美，自言年已一百五十岁，历游各国都不曾见过，于是“口唱南无，合掌连日。”（《洛阳伽蓝记》卷一）。

之后，达摩祖师来到中国嵩山少林寺，“面壁而坐，终日默然，人莫之测，谓之壁观婆罗门”。就这样，达摩祖师在少林寺进行了长达九年的修性坐禅， 最终悟出了能让中原人们接受的佛法：东土禅宗。据说，随之而成的还有大名鼎鼎的《易筋经》、《洗髓经》，这也开启了少林功夫的各种传说。“一石独亭亭，中藏初祖形。千年神气在，何用著丹青。”这首《面壁石》诗，出自清代顾嗣立之手。诗文中提到的初祖，就是在我国始传禅宗的初祖---达摩。

达摩祖师圆寂后，葬在了离洛阳不远，位于洛阳、三门峡之间的一个寺庙——空相寺。空相寺原名定林寺，又称熊耳山寺，是与白马寺同一时期建造的佛门圣地，是中国最早的寺院之一，距今已有1900多年的历史。千百年来，空相寺成为中国乃至世界佛教禅宗信徒追忆达摩禅师、弘扬禅宗精神的最佳场所之一。寺院香火鼎盛时期曾与嵩山少林寺、洛阳白马寺、开封相国寺一同被誉为中原“四大名寺”。 

为什么原名定林寺，后来改名空相寺呢？这里还有一个有趣的小故事。据史籍记载，达摩初祖在少林寺传法慧可之后，即到熊耳山下的定林寺传法5年，公元536年（梁武帝大同二年）十二月，达摩圆寂，终年一百五十岁。众僧徒悲痛至极，依佛礼将初祖大师葬于定林寺内，并修建了达摩灵塔和达摩殿。梁武帝萧衍亲自撰写了“南朝菩提达摩大师颂并序”的碑文，以示对达摩大师创立禅宗的纪念。后来东魏使臣宋云于元象元年自西域取经返回途中，遇见达摩大师杖挑只履西归，立即报于皇帝。皇帝闻之，命人挖开达摩墓葬，只见只履空棺，方知大师已脱化成佛，遂将定林寺更名为“空相寺”。 现在在少林寺的碑廊内，还有一块《达摩只履西归圆碑》，上边刻有四句话：

达摩入灭太和年，熊耳山中塔庙全。

不是宋云葱岭见，谁知只履去西天。

达摩祖师优秀的徒子徒孙，在中国用少林功夫，传达禅宗思想、文化和境界，并以此走向世界，成为一张中国名片，也成为让更多人了解佛教、修习佛法的方便法门。而在日本，达摩祖师被卡通化、生活化。同根同源的文化，也会在历史的长河中分叉，在不同的枝桠上开出不同的花。（2024年8月13日写于日本京都与哈萨克斯坦旧都阿拉木图REGARDAL酒店1105房间，作者分别系中国河南科技大学教授、《日本华侨报》总主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