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朗诵：读《老子》——奇哉老子！异哉老子！渊哉老子！深哉老子！ 智哉老子！ 伟哉老子！

作者：欧阳贞冰

朗诵和音乐设计：杨建松

1

      为什么每一次阅读《老子》，我都会心生一种思辨的快乐和智慧的淋浴之感？

      为什么每一次思考《老子》，我都会心生一种被智者鞭挞之后的痛快之感，且时不时还会被惊出一点冷汗？

      那是怎样的一种横空出世般的深邃思想呀！

      那是怎样的一种电闪雷鸣般的玄妙立论呀！

      那是怎样的一种石破天惊般的惊世理论呀！

 

2

      除了老子，谁能把治大国这样的大事与烹小鲜这样的小事等同起来？（治大国若烹小鲜）他让我知道，治理一个庞大的国家要像烹炸小鱼一样，不要紧张不要折腾不要咋咋呼呼不要神神经经不要喊喊叫叫不要声嘶力竭不要歇斯底里更不要装腔作势借以吓人借以打压人，而要从容不迫留有余地适可而止有说有笑胸有成竹举重若轻。只有这样，才能可持续治国、科学治国；只有这样，才能可持续做事、科学做事。搞文学搞艺术是不是也该如是呢？那些仅仅靠一鸣惊人靠大言欺世靠酷评靠媚俗靠走夜路靠攀龙附凤靠玉体横呈靠舞台中央故意走光之流或可火爆一时风光一时，但终将会沉沦于永远。 

      除了老子，谁能在一篇短短5000言的《道德经》（即《老子》）中，把汉字的灵活性多义性多信息性与概括性简练性弹性发挥到极致？他让我明白，什么才是字字珠玑句句格言段段警世页页动心处处奇葩，什么才是思深文厚思渊文鸿思精文妙，什么才是汉字的真正经典 古文的天才名篇 审美的至高享受！ 

3

      当然，《老子》的精彩至今还无人敢否认。

      但是，老子的主张却也是难以贯彻下去的，因为，它本身就包含着悖论。

      譬如，老子说，言者不知，知者不言，善者不辩，辩者不善，那么堂堂5000言的《道德经》，算是言了还是辩了呢？算是善了知了还是不善了不知了呢？既然言者不知，你的5000言又怎么能让人家知你，或者表示你知了人家呢？

      譬如，老子说，是以圣人之治，虚其心，实其腹；弱其志，强其骨。常使民无知无欲，使夫智者不敢为也，为无为，则无不治。但古今中外，有哪一个政权是仅靠无为来取天下治天下胜天下的呢？他的想法无疑是伟大绝妙的，然而，既然“无为”了，我们还要统治者干什么呢？还要社会组织干什么呢？真的“无为”了，我们还讨论那些道与德、柔与坚、胜与不胜、伤与不伤干什么呢？ 

4

      人类有两种乌托邦，一种是向前看的幻想未来的乌托邦：设想今后的极乐世界和人间天堂；一种是向后看的怀念过往的乌托邦：设想回到人类的无忧无虑的童年，回到人类的原始、半原始状态。

      老子的乌托邦显然是第二种。

      他相信的是人的婴儿状态，他信仰的是人类社会的早期状态：小国寡民……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

      可是，人类的原始、半原始状态，前文明状态当真是那么美好吗？原始状态是不是既包含着单纯也包含着愚昧？既包含着淳朴也包含着野蛮？既包含着善良也包含着残酷？

      人类的发展固然未必都是正面的进步，但它笃定是退步是毁灭吗？ 

5

      从玄牝橐龠到辐毂车辆；

      从埏埴为器到凿户为室；

      从飘风骤雨到谿谷江河；

      从高低黑白到兕虎甲兵；

      从圣人百姓到侯王刍狗；

      从婴儿天门到玄德谷神；

      从无名，天地之始，到有名，万物之母；

      再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的天才论断……

      老子穷根究底，一字千钧，微言大义，要言不烦。

      他把一个大道、一个无为、一个无与有、一个正言若反讲得入木三分，深不见底；

      他把一个天地不仁、一个宠辱无惊、一个上善若水、一个不争故莫能与之争、一个生也柔弱死也坚强讲得耳目一新，醍醐灌顶。 

      他给后世带来的是对于大道的追求与皈guī依。他的道是浑然一体的宇宙发生的最初状态，是一种不可须臾yú离之的根本规律，是一种道理一种秩序一种人们对于究竟的追问，是本源也是归宿，是物质也是精神的最高级最深邃最辽阔的终极。如果你认为世界的终极是空无，那么空无就是你心中的道；如果你认为世界的终极是物质与物质的运动，那么物质与物质的运动就是你眼中的道；如果你相信道，它就是道！它玄而又玄，众妙之门，恍兮惚兮，希微混沌；它无所不包无所不在无所不容无所不运动变化；它不可道，不可名，难以言说，超越了语言的表达能力。 

      他给后人带来的是一种逆向思维、另类思维乃至颠覆性思维的方法。一般人当然认为仁义、美善、礼仪是好的，但他偏偏认为仁义是失道失德矫揉造作的果实，美善是产生长出反面的恶与不善的根源，礼更是什么都没有了、精神上已经破产以后的产物；一般人当然认为知与智是好的，但他偏偏认为知与智使人心诡诈，只有愚和朴素才是最好；一般人认为取就是要从人那儿拿走，但他却说“将欲取之，必固与之”；一般人认为要削弱谁就应该予以毁损，但他却说“将欲弱之，必固强之”。

 

      就说勇敢一词吧，它在斗智斗勇的春秋战国时代无疑是主流价值，但老子偏偏提出了一个“勇于不敢”的命题，他说无论治国还是处世，往往都需要勇于退让、勇于躲避、勇于妥协。

      显然，他比一般人看得深远。

      显然，他深明相反相成与物极必反的道理。 

      这个周王朝守藏室深谙历史的学者啊，在他青灯苦读多年的典籍中，什么样的悲剧与闹剧没有上演过？什么样的邪恶与残忍没有猖獗过？什么样的正义与良心没有被扼è杀过？什么样的阴谋没有被制造过？什么样的纯洁没有被玷污过？什么样的友情没有被利用过？什么样的信义没有被出卖过？什么样的承诺没有被否认过？儿子拿来烹pēng，女儿拿来卖，姐妹拿来奸，兄弟拿来砍，朋友拿来骗，妻子拿来休，庶shù母拿来睡，老爹拿来弑shì，你死我活的兴与亡，此起彼伏的盛与衰，惊心动魄的夜与昼，阴谋与权变，杀戮与残忍，眼泪与狞níng笑，一切把戏，他都已了如指掌；各色人物，他也都似曾相识。 

      这个带着满头风霜和一脸慈悲走出周王朝档案馆的智者啊，他是不是早就看穿了人性中的丑恶？看穿了仁义道德的无力？看穿了许许多多异想天开的人自以为是在扭转乾坤？看穿了人们的智谋滥用兵力滥用资源滥用人力滥用时间滥用都是属于自找苦吃自掘坟墓的行为？他是不是早就从大道的千姿百态中看出了一切的有都来自无？一切的有都会变成无？一切的无都可能产生有？一切的无都会接纳有？无是有的无？有是无的有？他是不是早就从大道的尖锐中看出了挫其锐的必要与道行？从社会的纷争中看出了解除纷争的必要与道行？从人类的有为有欲中看出了无为而治无欲而幸福的必要与道行？从利益的熙熙攘攘中看出了空、冲、虚、盅的必要与道行？从王朝泰山压顶的威权中看出了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的结局？否则，他何以能说出分量如此之重的话——

      “大道废，有仁义；智慧出，有大伪；六亲不和，有孝慈；国家昏乱，有忠臣。” 

      它的内容尖刻，逻辑铁定，观念惊人，语气沉痛，字字带血，掷地有声。这难道不是老子击起的一道长空闪电？这难道不是老子发出的诅咒与警告？这难道不是老子表达的痛心疾首与无限悲哀？ 

      所以他预言：道丢失了，然后才出现德；德丢失了，才出现仁；仁丢失了，才出现义；义丢失了，又出现了礼。这个礼，它就是忠信的消亡，混乱的开始。

 

      所以他感慨：拿名声跟身体相比，哪一个更可爱？拿身体跟财宝比，哪一个更重要？为名利而丧身，为身而丧失名利，哪一个更有害？过度的爱惜必定要付出更多的代价，造成极大的耗费；财宝积累得越多，必然丧失得越多，遭受惨重的损失。知道满足就不会遭到侮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有什么危险，这样就可以长久的生存。  

      所以他认为----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五色令人目盲；五音令人耳聋；五味令人口爽；驰骋畋猎，令人心发狂；难得之货，令人行妨。是以圣人为腹不为目，故去彼取此。”

      我真不知道两千五六百年前的老子是怎么样写下这么两段话的，它分明具有济世危言、救世危言、警世危言、骇世危言的性质。每每读到它们，我的心都砰砰直跳！天地不仁！圣人不仁！我感到的是何等的冷酷！五色、五音、五味的刺激令人眼花缭乱，贪欲膨胀，而身处如今这个高科技发展的全球化时代的我们，是不是该对消费主义、非科学的发展主义、敛财主义、金钱至上、以富为价值标准的各种欲望驱动和疯狂撷取作一个清理与反思了？ 

      所以他呼吁----

      “能无离乎？能如婴儿乎？能无疵乎？能无为乎？能为雌乎？能无知乎？”

      他分明是在向强者呼喊：能不能悠着点？能不能怜惜一点百姓？能不能怜惜一点他人？能不能怜惜一点自身的精力与生命？ 

6

      透过他一个个惊世骇俗的命题，我一次次地获得了冥冥中的永恒意识、至上意识、无限意识。

      透过他一个个振聋发聩的论断和呼喊，我一次次地得到了玄而又玄的抽象训练与辩证思维能力的提升。

      益智慧、益心胸、益境界的大道啊，它让能够玄思的我上接远古下连未来心系四极魂游八方！

      益自信、益格调、益生命的大道啊，它让能够追寻终极的我超越了生死超越了厉害超越了宠辱超越了得失的斤斤计较，获得了一种不可思议的精神力量、精神空间、精神的大自由大自在大解放！ 

7

      奇哉老子！

      异哉老子！

      渊哉老子！

      深哉老子！

      智哉老子！

      伟哉老子！

8

      独学无友一生的老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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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欧阳贞冰，中国艺术摄影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国际茶文化研究会会员，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湖北省书画家协会会员，湖北省陆羽茶文化研究会会员。出版诗集三部、摄影集一部、电视专题作品集一部。其诗歌作品、摄影作品、书法作品先后获全国省市各级各类奖项百余次。　　

 

　　朗诵和音乐设计：杨建松，网名铁马豪歌，湖北省朗诵艺术家协会理事兼副秘书长，湖北省朗协语言艺术研究与实践基地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