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07-21 00:00 阅读量:3k+
华人号:南方诗歌
【林中读书的少女】
纯。而且美
而且知道有人看她
而更加骄傲地挺起小小的胸脯
让我在路边觉得好笑、可爱、这少女的情态
比少女本身更加迷人
少女可以读进书本里去,也可以读在
书的旁边、读在树林、飘带似的小河,一辆轿车
也可以读在我这半老男人注意的眼光中
唉,少女,多可怜的年龄和身体
娇细的腰,未决堤的小丘和
疑狐未婚的心
少女纯白的皮肤让人心疼,而且她还读书
而且还在林中,
而且还骄傲地觉得有人在看
哪怕我走了,她还骄傲地觉得
有下一个人……
【天空的眼睛】
用天空的眼睛看我们正在规划城市
计划对农民怎样施肥
怎样使葵花站在广场上旺盛开花
让河流从山腰直奔家庭
把农村缩小
缩小到一封信里
用关心的双面胶细密的封死
然后,在无人可收
地址空白的封皮上
我们用烫金光芒的写下:
我们的饥饿是最高宗教
从饥饿出发,我们公正
而且锐利
谁的墨水直逼太阳?
谁的帆缆向风暴出发?
今天我小心抚摩的日子
我码头握住的手
浮萍悄然独立的梦想
在大地的胸脯上正被冲洗
被发展的推土机一点点清理
云彩被季节规划,雨水被安排着落下
新生树叶刚睁开眼睛
空气就开始收费和教育
2006年1月11日夜
【无论我愿不愿意】
无论我愿不愿意,天还是黑了下来,
它从门外黑进窗台,又从屋顶黑到了桌面,
它很快黑到了我的手指
我如果不开灯
我心里就会装满黑暗
我的心里已经黑暗,它挥着吞噬的小手
挤在眼睛边,它要走遍我的全身
它要在血液里扎根和发言
我要起身开灯,但我却丝纹不动
我看到黑暗降临大地
我不能幸免
遥远的星星自己发光
象一粒粒
自在的萤火虫
它越过时间,独自前行
直到与黑暗相敬如宾
【中 立】
厅堂中立。秋风中中立。竹林瑟瑟在山中中立。
一生苍白漫长,在海啸与种菜中
如何中立?
在笑与不笑中频频中立,看见你
我的兄弟,握手握得不重不轻
生于死之间不偏不倚
做,或者不做,或者干脆坐下
手上的工作催你前行
谁能中立写完一生的诗章?
我不行,悒悒向西
更多人走得更加混沌......
【冬 天】
出门外,庭院洁白,我出的早,抬头见乌鸦
高枝上高叫寒冷的冬天
白霜湔雪,也溅靴。除非不动,你就在湿冷中
如墙内的青砖。
湿冷也湿透我的内心,一个人要走
大概是冬天见不到明月
人人都仰头,人人奢望入怀的明月,但一个人要走
像一段生命被宴会扫除,残杯剩酒
老去的岁月,你我从愤怒中
渐次走开
冬天来了,天暗、低压、苍白、灰烬闷在火焰的下面.....
我这样四处乱走的思想是哪几片落叶?
一片落在他家,一片掉在门沿
哪一片刚巧跌你手边?
【重阳】
节日如鸟,纷纷散了,如烟缕离树、杨花点点
非行人泪、是一个季节过去
几艘偏栖的小舟
无人划
静悄悄停泊在文字中间
唯一到家的自己
恍若从家中刚刚出发、没走远、一转眼又回来
都是空的、手边、心内、眼中满是杨花点点、非行人泪
倒点小酒、小杯、自送唇边
友人离婚、有友去世、有老人更加走的遥远.....
喝下!脸膛早已不再光滑、皱纹如伤痕,
有短有浅、有的与时光一起消散
节日如鸟、纷纷散了........
【风铃】
我喜欢风铃
我喜欢风铃叮叮当当一片空荡的声音
我喜欢风铃左靠右晃屋檐下一种不稳定的身影
我喜欢风铃被斜阳照亮闲暇说话或干脆一言不发
我也喜欢暗中的风铃、门廊下紧张的风铃
宝塔上高挑寂寞
和孩子手中被拎着的风铃
路上的狗、沙漠上难看的骆驼颈项下倔强的风铃,
风沙越大,它说话越响
声音是它的命。
我喜欢风铃
我喜欢敲打宁静的风铃
坐在孤寂的家里,停下来和岁月相依相伴的风铃
应该听一点声音、应该有一挂风铃
应该有一些眼睛从风铃出发
或者与风铃结伴而行
【 剥 】
我一生剥过无数鸡蛋、在深夜剥
为了能坚持站立到明天早上
在早上剥、为了走进单位可以看清暗藏的手指、更斜视的眼睛
最滑的泥鳅如何畅快的生活在泥里
在办事时剥,在走路时剥
边剥边感受蛋壳的疼痛、人们在车厢中拥挤的疼痛
七十年代小镇边缘那条尘土飞扬的机耕公路、飞扬的路上
细瘦的少年,漫天的灰尘中我想象着未来时内心的酸楚
在酸楚时剥、我小时侯就剥、悄悄模仿着大人的动作
在大人的眼中我看见鸡蛋成为液体、或者在沸油中
扭曲着身体再变成固体
老师在课堂说,固体和液体是两种生存的不同姿态
我想象着这种不同的姿态、边想边剥
边剥边想到为什么有时候人喜欢剥人?
宗教剥智慧、智慧剥愚昧、愚昧剥掉山里的青蛙、
刀枪剥掉玉米的憧憬
在黑夜剥、在报纸上剥、在圆圆的公章上啪啪的剥
饥饿时我们甚至剥掉了翠绿的树皮
就这样今天剥掉了昨天的树皮
没什么好剥我们就开始撕剥自己
我撕剥自己象撕剥另一种圆滑的鸡蛋、不是为你
当然也不是黄河那样雄壮的信仰、它在黄土高原上雄壮千里
但江南却笼罩在迷茫的雾里、象另一种浑身斑驳的原始的鸡蛋
它的壳藏在生活的怀里
我手艺精湛、我一生剥过无数鸡蛋
顺手和习惯下 我逢物便剥、象火车推进
除非铁轨彻底翻开
在推进中剥、在隆隆的歌声中我大力的剥
哪怕我被颠簸出车厢,在乱石撞头的血液中
我依然坚持在血液中剥、强忍着疼痛朝骨头里剥……
在梦想中剥、直到夜晚在眼睛中撤退
在撤退中剥、直到剥出了深埋的良心、悲伤和怜悯
在怜悯中剥、在酸楚中剥
直到剥出了这首小诗、直到剥出了固体液体另外的一种生存的姿态
我可以去了,正象我可以完全重生
直到我嘴边被剥出了一线隐秘的笑纹
作于2009年10月9日星期六深夜3.30分
作者简介:
梁晓明:中国先锋诗歌代表诗人。1988年创办中国先锋诗刊《北回归线》。1994年获《人民文学》建国四十五周年诗歌奖。2009年5月出席德国上海领事馆主办的《梁晓明与汉斯.布赫——中德诗歌对话》。2014年参加上海民生美术馆主办的《梁晓明诗歌朗读会》。2017年获第三届华语春晚中国新诗"百年百位诗人"。2019年获名人堂2018年度十大诗人。出版诗集《开篇》《印迹—梁晓明组诗与长诗》《用小号把冬天全身吹亮》《忆长安——诗译唐诗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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