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 辉:个 人 时 事(长诗)
个 人 时 事(长诗)
姚 辉
终于可以说出些苍茫的琐事了。道路疼痛
我走着——我藏不起多余的痕迹……
——题记
1.
终于可以说出些苍茫的琐事了 刀刃冰凉
鸟儿告别的天空 仿佛裸露的抱怨
以怎样的方式说出?寒鸦在望 砾石经历着花絮
一个艰难的人不断退开 秋风闪烁
一个无辜的人 他 不会比鸟翅走得更远……
很难忆起往昔的阴影。水。梦幻上的泥迹。
我是失败多次的歌者——谁流泪?
镀金的空旷 又一次 盖上 新颖的习惯
一个沉重的人不会丢弃回望 从尘土开始
雨雾懂得了抒情 虹和另外的天色升起
死者拧下最后的幸福 喏:欲望是一种手势
那些抢购未来的人 使季节逐渐缓慢
我在麻木的肩上搁好了一个时代
机械和信仰 腐败的姓氏飞满空中
一个人的霜色 多么灿烂
而静物弄乱了转瞬即逝的黄昏
我诅咒什么?一个人挡住历史 风声又起
鸟骨打碎骄傲
一个扔出纸屑的人 划伤啼叫的灯盏
谁能肯定日子暗藏的虚实?从善到恶
黑蛇说出典型的震惊 一个人
成为不变的深渊
一个即将活着的人再度死去 鸟啼剥落
一个菊花般的人。他无话可说。
“秋天正准备着消亡的千种路线……”
2.
作为历史的一部分 人影 被土地留下来
留在青草的沉默与喧嚣间——惊悸的雨
彤红:“我看见的未来遮不住冷峻的巉石。”
人影像一次灾难。蝗虫占据的春天
祖父摇晃成褴褛的呼叫 他的头部接近了忧郁
“我们在一百种昼夜后看到了荒野的骸骨。”
雕塑出没于红灯丛中 它饱含欲望
失守的天堂 站满掺假的灵魂
谁被铮亮的镍币匆匆干掉?谁走失?
谁黝黑的手 抠痛最后的奇迹?
人影晃动。你想离开时颂歌响了
一个女人代替格言。“鸟从自己的翅翼上升起……”
现在 我把多余的人影放在火上
像一种秋末的风俗 或者花瓣
我如果幸福 这就是唯一的温暖
朋友堆在门外 灯盏将谁扔进天空?
“鸟从皮肤中闪过。”
“鸟闪过。”“选择高处的人正选择着坠落。”
人影一片泥泞 血滴和勋章
人影弄皱了旗帜:四个季节
挤在沙哑的纸上 哦 这是市场边缘的经济!
让反复咏唱的人退到赞美之后
人影被人影留下来 最初的焦灼者啊
我已把骄傲 当作了苍老
3.
去年的花朵是尖锐的。我向谁说起过风雨的暗处?
荆棘上 火焰像一幅漫画 谁
忘却了微笑的最后勇气?
荒原。二十世纪尾声骤起 谁开始堕落?
带着砾石与天堂 谁达达的身影消失?
我没有现在!或者没有饥饿——
油漆的哲学散乱于风中 清秋之刃
划出 荆棘的觉悟
我没有现在 作为永远活在将来的人
我很小就熟悉过荆棘了 那时 春天躺在脚下
它认得我谨慎的血滴
而我在去年改变了歌唱 花朵堵住天空
硬币滚动 从漆黑的街角
涌出 时代的症结
噫……针剂。大麻的手。性与政治……
去年就是现在 但我没有去年
画廊中的女人 裸露反复缝合的贞洁!
二十世纪一片晕眩 荆棘 荆棘
谁幸福得一无是处?谁
找不到理由 痛苦?
脸孔扮出千万种荒原。瘦鸟起伏
浑浊的赞美打断时间——
一个优秀的死者 拉响铜铸的预言
荆棘 去年有谁嗥叫?一个蓦然回首的人
看着 衰老的旌旗
4.
运送石料的人最先获得了家园。啊 聪明的运送者!
皇宫与墓地被一一挪掉——什么时候
你又搬回了部分牢狱?
欲望是一个地址。零乱的花卉装点夜晚 你偷偷干着
像坚挺的歌唱刺向月影 像灾病对于骨肉
一个名字已只剩几线瘦削的笔划了 它的另一部分
正成为谁脸颊上的厌倦?
迢遥的运送者。驾驭权力与金币的手势。梦的盗版家。
淫荡的鸟……我一转身
看到远处的光芒 晕眩与惊悸
运送石料的人成为时代显赫的代表 他们宽敞而骄傲
“塑造我沿途的身影 要用最好的幸福。”
“我被搬放到了什么地方?
颂歌已经霉了……你……要设法怀念。”
“主子枕着大部头的历史做梦。今年的天气……
让我挑选一些花鸟的标本” “不能让什么空着?”
运送石料的人继续着他们典范的事业
(30年前我只是一把衰老的骨头 我现在已只有半把了
我找不到我的坚硬
就像一个注定被死亡盗窃的人 找不到自己的软弱)
风很大。我过着你栅栏中的日子。我怎样过?
运送石料的人呀 接近岁月需要多少种曲折?
你用疟疾做成雕花的窗子 用恐惧筑墙
用诅咒镶嵌祖宗的牌位……你甚至浪费了荒凉
用一万种天色 雕塑入睡的姿势——!
谁笑着?信仰百孔千疮。
“运送石料的人将在路途中死去”
5.
酒滴悬在我们头上:一片暗影停于思想表面
它正在接近 世纪可能消失的深度
到处是塑料的生涯 沦落烟尘的女子占据黄昏
风声渐黑 那些灵魂和手势
又一次缓缓划过
店铺被搬进梦境之中——足迹贬值的时代
我们已放弃了遥远 道路生锈
这弯曲的刀刃 已忘记千种苍凉的闪烁
岚烟从报缝中升起 你为谁凝望?
一个蒙面歌者 找不到祖传的忧郁……
我们曾试着沉醉。消毒的名字经不住风霜
但我们沉醉 让酡红的表情
颠覆黄金与苦难!
老街里充塞着政治 谁疼痛?
孩子 今天你读出希望
明天你就只好回忆
橡皮击碎历史 你怎样幸福?
让鲜艳的伤势战胜秋天——落叶如诉——
你怎样失败?酒滴中的无产者
躲闪着如诗的疲倦
我从欲望的边缘归来 我不是可以骄傲的人
我甚至不敢 随便沉默
酒滴。破碎前的身影吐露火焰
预言超越往事 毕剥已久的思想
使灰烬成为奇迹
6.
一枚镍币消失在聒噪的季候里 一枚鸟状的镍币
它的飞翔 逼退多少苦涩的奇迹!
我与一打以上的饕餮者比试浪漫。用沉默
角逐爱情——我是我自己的追忆……
辛酸的白昼。赤裸的身影淹没于火焰中。
钟摆与誓言。结冰的手。
镍币在许诺里渐渐消瘦。
我为什么奔忙?陈年的诗句浮动不息
幸福 拥有着另外的方向
而更多的镍币反复出现 带着尘埃与头颅
甚至甲骨的水——更多的镍币
压碎遗忘与遐想
痉挛是全部的症结。经济在铁质的手上
谁试图挥动?谁挥动?
素描的天堂正成为理由。
一枚镍币以牌坊的方式存在 一枚镍币
连接起皱的未来
我还能凭借怎样的炎凉守候?
鸟翅击打秋天
我还能将怎样的目的 一一归还?
只有镍币。“只有镍币的人……”
麦穗上的远方 阒灭无声
当巨大的姓氏无法倾斜 一枚镍币
盖住了全部的差错!
7.
雨又落了下来 泥泞的城市摊在雨中
来不及收拾的历史 正被艰难地打湿
黑暗是一次转折。许多人沦落于街巷间。
白粉时代 欲望旋转
裸露的家园 接近新编的传说
我从城市的尖端走到秋天 我听着火焰的声息
竹编的女人挂满城垛 而这还不是唯一的苦难
我听着 嶙峋之雨雕琢怀想
这 还不能成为繁华的标志
街头堆满姓氏的尘屑 祖宗像一阵落叶
飘远 我已经被西风击败过了
这一次 我将显得牢不可破
我只能与自己零乱的身影谈论世事
速成的光荣遮没面孔
我只能悲壮地拒绝
雨落下来 谁染着时髦的疾痛?
谁?街市的灯盏血滴般闪烁
一滴雨 面对各种尖锐的奇迹
我不敢就这样活在天堂
一切都在重现:水晶的俗语 铁刃
闪电遗弃的黑夜匆匆滑开
一切 都在试着厌倦
而颂歌自荒凉中靠近
最后的雨 淹没 岁月冰冷的方向
8.
一个人在暗处。他说:“具体的幻想在文件上。”
一份精致的文件 用日期说话……
老练的百姓活在日期中。叶子坠落。琐事布满苔痕。
从黄昏走来一具苍白的骸骨——此刻——
隐藏的欲望遮暗灯光。火焰暗哑。天堂的泪
淋着 政治与奇迹
一个破碎的人堆在暗处。我像某种欲望
直接摧毁秋天。我还能像什么?
头颅疼痛。从来就没有怀念
能越过即将抵达的时间
很多时候 幸福在文件上——
但另外的时刻接踵而至。一个人在暗处。
胆怯的刀刃缩在鞘中。疲惫的未来揣在怀里。
谁让暗处堵住了我?长卷的沉默。铁器
神的步伐丢弃回音——我说——
“谁倾听?具体的回忆又一次出错……”
更好的疑问来自颤栗的手。或者麻木。
谁在暗处?我用血滴写下光芒。
落后的抒情代替赤裸:黑夜是最初的厌倦。
我痛苦得放弃了痛苦的努力!
让荒野独自尖叫 然后 进入到心脏内部
我不是永远荒芜的人。从黑暗开始
我走进更为深刻的黑暗与忧郁。
当孩子错过童话 谁错过自己?
毁约的灯盏切开空旷——一个泛黄的人 在暗处
9.
黑与白:伸向秋天的手沾着多余的怀念
练习册上的诗行斜了 落日是一回事
落下前的日子又是另一回事
我打点自己的骄傲 像收拾废铁的斤两
我很难在灼热的火焰中寻找苍穹。玫瑰和酒
掩盖着古朴的誓言
有人从玻璃中出现 用一张虚构的脸膛思考
有人颤栗 粗糙的沉默
显得比歌唱有力
白色的陶醉压弯肋骨 谁是被麻木淹没的人?
我擎起风的旌旗 让其他的仰望
丧失遥远
黑鸟正经历千万颗头颅(枯影在诗篇上
以单调的方向闪烁)
我将再次寻找为幸福磨制花纹的人
向他要回遐想与呼声 而空洞的荒原落下灯盏
我一行走 便背弃了追赶的目的
黑与白:墨渍和宣纸干过怎样的勾当?
历史是历史自己的停顿 未来嵌于血中
我和苍黄的怀想一起学会放弃
有人不停地归来 带着水的嘴唇
苔藓的雨……
秋天比刀刃更凉——黑与白——
我已经接近沧桑
我沧桑得像一个尚未成形的孩子
10.
巨大的市场被带刺的布囊颠覆。
刀具上的姓氏 此刻我读不出什么
谁经济的梦境 躲开了政治与预算?
我每天谈论一种虚荣 面对盛装的白骨
我每天实验一份沉默——衰老的桂花轻轻卷过
我在过分尖利的潮汐中
寻找岩石般沉重的奔流
歌唱。幸福只是一次沦丧
另外的灯火 剜出夜晚的琐事
而我每天忘记一卷风声——巨大的市场
欲望花纹遍布
所有存在过的人
都在不倦地回忆
我猝然扭伤枯萎的身影 我喊不出苦难
大水从远方流向远方
一首诗 代表了最初的风俗
或者有人将抠响历史的血滴
秋天逼近鸟群
让赤裸的爱情 溢出杯盏
我离开时我是粗糙的预感
我不会轻易响动——市场被仇恨狙击
镍币叫喊
我打结的手势带来永远的目的
谁在浑浊的天穹下流泪?
市场兀立胸中
收购未来的人 开始出卖自己
11.
白银袭击了新编的脸谱!喏——
裙裾褪下。一块光滑的石头已经开始痛哭
一块石头。广场上的政治。墨渍中的火焰……
那被歌唱过的人不断消失着
思想疼痛。时髦的阴影占据了全部的高处
我以喂养鸟的方式喂养一片天空
这是怎样的安慰?我喂养一只鸟——
让所有的飞翔 忍受苍茫之外的迷误
据说世纪还将醒来 谁沉醉?
白银袭击的遐想无法重复!
政治在镍币上:一块石头划破骄傲
我离开——带走零散的道路
我让腿骨间的欲望高过呓语
蝴蝶尽头 天色徐徐坠下
我让霓虹中的人影 错过最后的孤独
一块石头——风来时我赞美什么?
落日盖住天堂
一块石头。坚硬的时代将拥有怎样的高度?
头颅摇动了东方。星星是一场革命
而我只剩下残忍的脚步
如果把白银挂在肩上 谁消失?
幸福正被无辜的血滴牢牢卡住——
一块石头。风向改变昼夜……一块石头
还将闪现多少粗糙的歌舞?
12.
旗帜暴露在风雨中 呵 旗帜 浮雕的火
我已经衰老得太快——
历史以怎样的方式开始?手势之上
土地与传说冉冉上升 一朵花和另外的花
让飘拂的肋骨接受平凡的事物
像血滴之影 旗帜源自卓越的苦难
浑浊的天空压碎飞翔 呵 旗帜
你代表了唯一的快乐
英雄的事业匆匆闪开。巨大的梦境
祭坛与呼声……旗帜是漫长的路线
“为了幸福 我们曾一千次练习痛哭!”
旗帜让我把一首诗从容地写到尽头
在它的阴影里 风雨深入凝望
一些枯落的名字 砌出未来的记忆
而最后的日子总与旗帜有关。霓虹的天气
许多脸色覆盖沧桑
谁鲜红的伤口里 渗出不变的祝福?
我衰老得太快 小小的天堂只能容忍一种旗帜
而我让更多的信仰闪光
我是空旷的——“现在的旗帜挂着不朽的过去。”
从怯懦开始 东方的光芒照亮回声 呵 旗帜
起皱的骄傲后是谁坚守的时代?
普通的火焰。灵魂呼呼有声
我已经老了 “旗帜的日子正换来不变的沉吟……”
13.
我与哪个时代靠得最近——
天花板时代 或者麦粒?
一句话问出了历史的痛处 但我有药剂的秋天
我有备而来 草莽与市街啮尽尘灰
甲骨们远了 甚至花间的晚照
小令的外衣……我有备而来 麦粒
被光芒夹住 我找不到苦难最好的证据
黑夜弄伤颤栗的手。黄历的脸孔
堆在油灯周围 一句话
就问垮了幸福的勇气
我有备而来 半把骨头铿锵有声
黎明碰斜思想 我想把颂歌中的人
淹进呼啸的水里
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暗处 你看不见
但我已目睹过了——镀金的女人忘却怀念
雕像倾圮 店铺与政治
饥渴与梦……下一个时刻谁是谁厌倦的奇迹?
我还来不及风化。陌生的鸟儿扇动沧桑
孩子捏着诺言 像捏着一枚无用的镍币
我是谁?隔什么最近?我如何越过安慰?
一句话问旧浓妆的未来
我有药剂的秋天 单独的风
让残菊不断地迁徙
天花板时代:蜘蛛与壁虎拼贴灵魂
我找不到的天堂被谁揉皱?
一句话 问碎金属的风雨!
14.
唯一的春天在二十年前匆匆消失 或者五年之前
花朵退出荒野 新颖的潮汐卷起骨头
唯一的春天在花瓣的阴影里消逝
我什么时候可以告别河流?政治布满蚊蚋
流血的姓氏。债券与歌舞。
狭窄之夜藏着黄金——唯一的春天
在疼痛的贞洁内部消逝……
春天消逝。在这里没有可以挽留的岁月
“镍币大于脸谱!”离开得最早的人
又一次被回归推迟
春天:黑燕裸露歌唱。只有很少的灵魂适应雨声
而我开始怀念 二十年前 或者五年之前
春天从梦境上落下——只有坚持不住的人
才有理由 不断地 坚持
这是一些急需疗救的时代 谁疗救?
春天像大片市场 像经济边缘颤抖的诗行
它 正在消逝
我不会从花朵的预言中剜下苦涩的安慰
春天消逝——我叫喊——
旷野被搬运到器皿中 青铜伫立
一块普通的石头 涌出不朽的字迹
春天消逝……或者五年之前 我比现在骄傲
我握着沧桑的全部证据
但我不会因花朵的退却而有所倦怠——
既然唯一的春天 已在我们经久不息的倦怠里消逝
15.
死亡前的人在车辆的阴影中出现。纸币上的秋风
开始颤栗——死亡前的人 被一纸愤怒逼到愤怒顶端
(艳妆的女人从赤唇中吐露诅咒。此刻
一切都还不能算作阴谋
整片国土睡在冰冷的十月 尘埃中的道路
绕过梆声四起的夙愿……)
死亡前有人揪住欲望不放 甚至拒绝与恨
而钢铁的栅栏挡不住死亡 谁离去
像潜伏的蛇——鲜红的咒誓咽下时间
黑暗空洞。夜是一种饕餮。“把手放开!”
“谁把行走的钥匙藏在腾空的梦境中?”
“……解决……” “宣誓的日子仍旧缓慢。”
死亡前的人穿越整座城市。此刻
死亡来不及劝阻 一切都正在发生
一具身影即将生锈 而其余的身影逐渐燃烧
死亡前的人 站在灰黑的死亡之前
从一把刀子开始 从出刀的动作
刺骨的力量 从喷发的鲜血 旁观的手
从蒙上双眼的长夜 从星星 从一只老鸦的冷笑
——痉挛与呼叫 从风月——
愤怒猝然凝固:死亡前的人
倾向倾圮的秋天
死亡前的人说出最后的疼痛 名字与骨肉
血滴到遐想——死亡是一次回忆
现在绕过了未来 然后 再转到从前
死亡前的人证明烦琐的罪恶 纸币飘拂
它已只能这样飘拂了——多少死亡
正成为无法翻修的习惯!
16.
我正在被一部分人坚决地忘记 但不是世界
或者时间——我被忘记 就像我曾被记住
被炫耀 那些过去的光芒 消失在新颖的风里
这能够说明什么?时代在进步 旗帜修改着鲜艳的飘扬
我或许走得还很缓慢 在荆棘之间 在花影之上
我正被一部分坚硬的人 忘记
我能否代表某一种方向?逆时针?平行于岁月?
从蒙昧到仇恨 从失败到梦:一个人的四季纠正历史
我能否凭借苍茫 接近所有卑微的奇迹?
街道或抒情:诗行在市声中隐退 镍币 布料
玩偶的秋天……谁 将变得比秋天疲惫?
我正在被部分地忘记着 肉体 欲望 呻吟
一种手势兀立黄昏——这瞩望之碑——生存的高度
正被制度与潮流忘记
表格中的鸟迅速飞散 我看起来像个什么?
石头。水的往事。世界的暗影。
我像什么——我将被怎样忘记——?
没有谁可以告诉我一切。但我被忘记着
从多年前开始 我被漫长的昼夜忘记……
从飞鸟的姿态中看到政治 从经济中抠出鸟
而我已经被忘记过了 从裙钗中
从脂粉内部 我忘记
笔直的方向不断闪烁
我 能否被这样的方向 忘记?
17.
夜 大约20点59分了
我突然想起许多崩溃的花朵 我突然想起
日子消退的各种方式
冰冷的雨声被一堵薄墙挡住 我和女儿躲在灯光里
而我突然想起幸福的往事——当女儿还是远不可及的梦境
我曾孤身走过多少雨季?
我突然想起孤独的千种理由 有时 我把名字放在街心
让一些人拍打 另一些人厌倦 但更多的时候
我的名字 穿越尘封的岁月
我和女儿静立在颂歌里 女儿抹着她的口红——
(她的许诺比政治颜色更浓么?)而我听见雨声中的手势
我突然想起一个被炫耀千遍的错字
21点女儿逐渐走向舞蹈
把绢花簪在发上 别在胸前 女儿摇动身影
仿佛一片干净的奇迹
我突然想起我曾经忘却的许多脸孔
在灯盏和风声中 在黝黑的欲望之后 那些脸孔
或许至今仍在挣扎着老去
想起苦难 鸟儿缩在刀刃上 世界锋利
世界的另一面 锋利
我当然还能想起一些什么 风化的梦
血滴中的旗影……我想起火势与尚未出现的黄昏
枯干的大河 裸在深秋的远里
我突然想起遗忘(只有遗忘能战胜一切)
现在已是21点14分了 我写下最后的句子
然后 想起突然袭来的迟疑
18.
这样复杂的雨 淋着 我的道路怎样消失?
从今年的荆棘开始 花朵让出骄傲
我不变的孤独使谁变得锐利?
世界在裂开的门外 或者 门在世界之外
靠什么连接这深秋的思想——
火焰龟缩鞘中:口号。冠冕。复印的讪笑。
西边的风吹皱多年的回忆……
就这样!零乱地活着 像一座市场
铿锵的枯荣翻不出回声——一座饥饿的市场
吞吐的欲望 让黄金成为名字
把杀戮留给政治 留给歌舞场中的手
精简的女人来自春天 她们燃烧
举着许诺的尸骨 她们已走完一个季节
雨还在坠落 不断地 天空沾湿脚印
皮革的秋天 铜钱打垮生存
我已说过 要在不断的雨声中 远去
我走向你不在意的高处 梦境闪烁
灯光中的吟唱渐渐变暗 我走向你
把遗忘带给未来。我还有多少苍老的理由
但我不说——有时飞鸟会单独接近石头
有时 飞鸟已卷过了呓语
让雨像雨一样破碎 回到它的开始
回到业已腐烂的春天 让雨
像雨一样 弯曲
道路疼痛。我走着。我藏不起多余的痕迹……
(1995年)
姚辉,男,汉族,1965年生,贵州仁怀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贵州省作家协会副主席。出版诗集《苍茫的诺言》、《我与哪个时代靠得更近》(中英对照),散文诗集《对时间有所警觉》,小说集《走过无边的雨》等10余种,部分作品被译成多国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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