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11-29 00:00 阅读量:5k+
华人号:南方诗歌
松陵镇即事
一场暮春的疾雨把我递给
偏远之地。远意味着,更多的
灌木得以保存,星相在捕捉
地图边缘甜蜜的冒险。
沉重地沉入睡眠,我们身体
轻盈,踏水泥的头盖骨借力飞
遁,像栾树叶新泛出电波。
你熟悉羽状和互生,它们铺展开
这个没有松林的城镇,交待出
空荡荡的宽阔,等
晚归人抖落剩余的花。
路灯勉强挤出点显影液,
任凭我们变灰,变淡,消逝在
水面:一面旗迅速地更新自我。
疾走加剧了钟摆,夜色被拨至
你寓居的巢,六楼,松陵镇的腰部
并不婀娜。但我们都记得
出门是个黄昏,一颗疲倦的心
如何燃烧尽自己,在白壁上
轻轻拓下两个单薄的影子。
突然飞临的事物
是突然飞临的事物把我捞起
可以是一只乳燕,或者是它降落的松枝
轻微的声响总让人细听,譬如一朵云
偷偷躲进箱底的旧衬衣
是突然飞临的事物,而不是别的
不是乳燕,不是松枝,除非消失在你眼中
这措手不及的镜子,这愈滚愈大的寂静
把我推向不断飞逝的黄金
雨
并不是所有的事物都能变得明亮,在雨中
昏暗的往往更加昏暗,譬如我要费些力气才能认出
一对避雨的乳燕。它们曾贴地而飞,寻觅昆虫
从那些我永远都叫不上的名字中间。
只有未知才可以契合未知:昆虫总能碰到和自己触角等长的雨
就像雨总能捕捉到一双同样潮湿的眼睛。
变化从相遇开始(尽管如此细微),树林第一次
压倒了高谈阔论的人群(尽管没人在意)。
沉默在此时显得恰到好处,一把伞就够了,它开出词语
然而未必在讲述颜色,可能是无人收取的梦
伞柄一旋,就滴溜溜斜飞进雨缝里。这儿刚闯进来
两只小鸟(我并不确定是乳燕),它们轻抖羽毛
雨就落向了过去所有的时刻
去看海河
——给午言
海河在向我们走来
不是那个蓝下午,不是兴之所至
涌起的波光,像白蜡树
已经脱去多余的词
它穿过摄像头和钓鱼竿
穿过正在施工的道路(拐角
还站着学生乐队的歌)
来到我们身前,说
“今天的海河一定很美”
是啊,隔着深秋全部的未知
有一段灰蓝的腰身替我们跳起了舞
去看海河!
内心升起愉快的渴望
路边有灌木,忽然缀满果实
我们叫不上名,我们要去看海河
看它如何淹没一颗又一颗果实
在街灯里变黑,变黑,变黑
只剩下伸向远处的声音
有两道水波,被逃逸的黄昏
擦响一个刹那
回乡偶书
(其一)
没有什么比母亲更加依赖我的血液
食物链顶端,烟囱不再吐出青烟般的童年
这沉默的喉咙。只有风
在无休止地散播婚期和死讯
它们都指向同一个地方:我的背面
(其二)
小卖部的老伯已经认不出我,当我去买
白象电池的时候(爷爷的收音机早就换了个新的)
更多的人会把我遗忘,正如我会遗忘所有
如果打开失事的黑匣子,故乡便坍缩成
异乡街道上一朵蓝色的牵牛
赠曹圆
向着天光的失足地,湖水收拢起
上一刻撒下的网,并漏出细碎的银
从那些不可见的缝中,从你口中
风在滚着铁环。
我们目力有限,天气好的时候
能看到远山的睫毛(是水杉么?)
在月光足够的夜晚,在沙漏的孔口
鲛人将归还眼泪。
丰水期循着旧约。投之以桃夭,报之以
黄昏一阵明亮的起舞。有些时刻
来至眼前才敢确信:所有隐秘的日子
呼吸如同蝶翅翕张。
乌鸦飞过东四十条
阴沉的天空响了一声乌鸦叫
只有它能看到晚高峰
光秃的头顶
没有什么新鲜事到来
变换的只是不断淤积的车牌号码
一只乌鸦飞过东四十条
黑色的眼珠里映出森林的图景:
无数队蚂蚁正在拆解鱼鳞
永恒的黑色伸展开手脚
我的心底忽然涌现出几滴往事
又迅速被鸣笛蒸干。看,垂直的玻璃湖面
乌鸦无法在上面投射出它的影子
而我快与影子无异。黄昏将人拉成
一根细针,斜斜地插入红绿灯的间隙
乌鸦来回地穿过你的针眼
它在找一截
覆雪的松枝
烟波门
——给朝贝
往事如烟否?烟波门修葺一新,收听
东湖即兴的咏叹,这波浪曾被我们
来回走过。多么爱那时的夜色,
风光村在酒沫里升起,晃出歪斜的人影
和飞蚊,追随我们,又追随涛声,一阵热风。
风里只有热,涛声里碎出新的涛声,
引诱我再一次跨入烟波。
扬波路慢慢俯身,露出坡顶
两辆鲜艳的小黄车:新的事物开始占领
生锈的栏杆。宿舍楼伏在蛇信两端,
吞新面孔,吐老掉牙的歌,
最后,仍旧抛回给湖水粼粼。
我们守住了几个忽闪?暗处只剩
一声猫叫,一道闷雷。
一线天外
---给Z
云雾重又升起的时候
你已经消失在悬壁之上
是否有清溪芳丛
是否有鸟雀从幽深处展开灰翅
为我捎来你兴之所至留下的
波纹 泥印 轻讶 烦恼丝
是否在曲折中闻听
山岚的词缀啮湿了翻飞衣袖
更多的人扶铁索而上 更多的人
在险道下徘徊 想象天外风景
——一种无限 涵于有限的自身
以及真实的丈量 直到白色的宁静
把我围拢成崖上的野草
等待罅隙里随你洒落的一点金
雨夜即事
再次下楼的时候,
雨几乎停了。
那些飘荡的银丝
不必撑开手中的伞。
人群被赶回巢中。
路灯下,事物模糊的身影
更加幽暗。我缓步经过,
我加深了幽暗。
来回走过的路,在雨夜分出
隐秘的小径,像伞柄分出
伞骨分出一丝一丝
飘荡的自我。
银丝又密了起来,
把心事缝入虚无的夜晚。
手中的伞张口喊出
一阵未来的雨。
个人简介:述川,生于江苏常熟,毕业于武汉大学文学院,现居北京。作品散见于《诗刊》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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