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东南亚蓄电池”充能：探访中国电建老挝办公室

1985年，老挝被联合国列为东南亚地区唯一的“最不发达国家”。数百年发生在这片土地上的各类战乱留下了一地残骸，二战期间及结束后日本和法国的连续占领推迟其国家独立的同时也阻碍了经济发展，1964-1973年间老挝更是遭到美军超两百万吨的导弹轰炸，至今仍有数十万枚未爆炸物（UXO）散落在该国的东部和南部未被发掘，为产业发展埋下隐患。尽管如此，这片土地上的人民虔诚地信仰佛教，淳朴善良，勤劳努力。老挝和其人民正在一起朝着2026年脱离最不发达国家的目标前进。

从笔者来到老挝起，沿路不断出现的中文持续缓解了独自来到异国他乡的孤独感。怀抱着对探究中国在老挝当地的经济发展中做出了何种贡献的期待，笔者探访了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并从中听到了中国电建如何多方位支持当地经济发展且在危急关头总是雪中送炭的许多故事。

图1 访问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从左至右分别为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市场部詹明屹，采访者黄相宜，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履约部郭强）。 

29年，1/3的老挝国内电网电力

老挝具有丰富的水资源，其政府预计全国水利开发潜力为26GW，但由于本土企业缺少规划和建设能力，再加上当地落后的发展水平，目前水电开发仍未超过50%。中国电建全产业链地参与了其水电行业的大发展与规划设计，且参与了老挝一半以上的水电站项目、发电总量约占据老挝国内电网的1/3，是老挝国内供电网除本国之外最重要的外国参与者。

20世纪末期，中国国内的电力市场逐渐步入饱和。在“走出去”等战略下，国内电力行业携带着修建三峡等工程的丰富实践经历与本土化的国外先进管理经验向海外市场扩展，中国电建属于最早的一批。1996年，中国电建通过承建南累克（Nam Leuk）水电站进入老挝市场。该项目位于老挝中部万象省，总装机容量2×3万千瓦，由亚洲开发银行投资，这是中国电建集团子公司中国水电十局独立承担施工的首个海外工程，于1999年如期竣工。

图2 由中国电建承建的南累克水电站项目（来源：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 

2008年，中国电建在老挝投资了南俄5水电站项目（Nam Ngum 5 Hydropower Project 120MW），这是中国电建在老挝投资的第一个水电站，以BOT（Build-Operate-Transfer，即建设-经营-转让）模式投资运转，标志着其从单纯出人出力的承建商逐渐向更丰富的承包模式的转变。该电站自2012年12月2日投入商业运营以来，已累计发电突破50亿千瓦时。项目还培养了数十位本土员工，他们不仅为家庭带来了更高的收入，还习得了新的技能和语言，其中员工阿九编写的《中老水电术语速查手册》已经成为两国员工相互沟通的必备宝典。

多年以来，中国电建充分帮助老挝释放水电这一经济发动机的潜力，有力地推动了老挝的经济发展。最重要的当属2012年启动、2021年9月全部建成投产的南欧江（Nam Ou River）梯级水电站项目。南欧江是老挝境内湄公河东岸的最大支流，北起中国云南江城，蜿蜒南行并在老挝北部的琅勃拉邦汇入湄公河。该项目采用“一库七级”的设计方案，总装机容量达1272兆瓦，系中国电建在老挝唯一获得全流域整体规划、并以建设－经营－转让模式投资开发的项目。

除了发电数量巨大这一优势外，该项目由于设有水库、可以存水发电，也具有发电稳定的显著优势。老挝全国国内电力超过95%为水电，但具有显著的季节特性，每年11月至次年4月的旱季都会因为高温和缺水导致用电需求旺盛，不得不高价从国外进口电力，满足工业发展、居民用电等需求。由于电力供求不匹配及其季节性矛盾，在许多水电站由于缺少水库难以稳定发电时，该项目仍能向老挝国家电力公司（EDL）出售相对低价的大量电力，有效地弥补了老挝电力结构的缺陷，为老挝电力系统稳定做出了卓越的贡献。

虽然老挝国家电力公司（EDL）作为南欧江水电项目电力的购买方已累计拖欠了巨额电费未支付， 但中国电建“就像救火队一样”，对老挝人民负责持续发电，帮助老挝渡过又一个难熬的旱季。

图3 南欧江5级水电项目（来源：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 

成就“东南亚蓄电池”的地位

老挝是东盟国家中最大的电力出口国，相对周边各国都是电力顺差国。向外卖电主要涉及两个协议，分别是与其他国家电力公司达成的关于谁来购电的购电协议（PPA）和由老挝政府授予项目开发商的特许经营协议（CA），老挝政府主要依靠后者获得开发收入。但由于多数水电装机缺少调节能力，老挝水电发电季节性强，电力主要在雨季出口，导致老挝电力出口价格议价能力较低。

目前，老挝国内的水电装机绝大部分由独立发电商（IPP）投资建设和运营，其中三成主要有其本国和中国电建等中国企业投资、向老挝的国内电网供电，而超过七成由泰国、韩国、马来西亚等国投资出口至周边国家，而大部分用于出口的装机并不并入老挝的国内电网、而是通过装机直接与周边国家电网相连、以“点对网”的形式卖电供电。老挝已与相邻的泰国、越南、柬埔寨、缅甸和中国都达成了电力交易合作协议，其中与泰、越、柬达成了上千兆瓦容量的跨境电力贸易协议，老挝-泰国-马来西亚-新加坡电力一体化项目（LTMS-PIP）的成功更是被公认为多边电力贸易（MPT）的典范、进一步证实了此类项目的可行性。

随着东盟的经济增长，其能源需求也在同步增长，为了更好地满足可持续发展的要求，东盟正在逐步转向依赖可再生能源发电，老挝的水资源将在这一阶段中不断得到开发，并有望吸引更多的投资。

中国电建帮助老挝完成了多个重要的对外卖电输电项目，为老挝实现其“东南亚蓄电池”的目标和东盟的跨境输电作出了卓越贡献。毗邻老挝与柬埔寨边境的东萨宏（Don Sahong）水电站位于老挝南部占巴塞省（Champasak），是实现老挝向柬埔寨跨境售电的首个电力项目，总装机325兆瓦。其中一期装配4台单机65兆瓦贯流式水电机组，是亚洲单机容量最大、世界第二大的灯泡贯流式机组，自2019年投运以来到2024年扩机如期完工利用小时数近8000个小时，是老挝利用小时数最高的水电站、经济效益显著。

图4 中国电建承建的东萨宏水电站项目（来源：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 

南屯1（Nam Theun）水电站项目的成功离不开中国电建的业务优势与奉献精神。该项目位于老挝中部波里坎塞省（Bolikhamxai），由泰国投资、主要向泰国输送电力，是老挝达成“东南亚蓄电池”愿景的关键组成部分。2019年底，该项目的原承包商由于各种原因难以推进、项目工期严重滞后，此时中国电建合作并迅速交接开工，在施工过程中克服新冠疫情等多种不利条件，并创下了现场碾压混凝土浇筑月记录达36.13万立方米的世界记录。2022年8月，中国电建承建的南屯1（Nam Theun）水电站项目正式完工，业主的感谢信随着移交证书一同到来，中国电建用其中国效率与精神获得了高度认可。

图5 中国电建承建的南屯1水电站项目（来源：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 

水、能、城、矿

在水电之外，中国电建也逐渐凭借其业务能力与中国经验，广泛参与到能源、城市、基础设施、矿业等方面。在能源开发方面，中国电建已参与了老挝市场超过70%的能源项目建设。作为老挝最大的电力建设及投资企业，其也与时俱进，积极探索新能源发展，帮助老挝政府编制了《老挝国家新能源总体规划》，并将中国丰富的可再生能源建设经验运用于老挝，灵活部署沙拉湾省（Salavan）的农光互补农业扶贫示范项目、万象市能源矿产部车库的光伏车棚及充电桩一体化示范项目等。

位于老挝南部的孟松（Monsoon）600兆瓦在建风电项目充分体现了中国电建的创新、技术与实力，许多国际博主慕名而来并惊叹于项目的先进与美丽。在经历数年的考察筹备之后，项目最终在老挝风能资源丰富的南部开工。这个由泰国、菲律宾、日本等国投资、在老挝建造、中国承包、最终跨境输电卖给越南的国际化项目，是老挝首个、也是东南亚单体最大的风电项目，同时是亚洲首个跨境输电新能源项目。自2023年3月正式开工以来，该项目在建造过程中突破了雨季潮湿、地势险峻、运输道路复杂、大风季雾季等诸多条件限制，通过提前部署、仔细协调、创新应用技术和风险管理如期完成阶段性任务，并连续两年获得多个国际安全奖项。

图6 工人正在检测风机（来源：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 

中国电建同样参与了对经济发展和民生至关重要的基础设施规划与建设，包括电站、道路、桥梁、房屋建设、农业水利等多方面，还投资了水泥、钾盐等矿业。许多老挝的大城市都留下了中国电建的成果，如扩建的琅勃拉邦省医院、北部的磨丁（Boten）新城、首都万象的百盛大厦。中老昆万铁路（China–Laos Kunming–Vientiane Railway）让原本仅有一段长约3.5公里、连接泰国的铁路的老挝具有了更便利的交通条件。其中从中国云南省的磨丁口岸到老挝首都万象的磨万段是中国电建在老挝参与的首个轨道交通项目，于2016年开工。该段的建成也让原来需要小心翼翼地开车一天半才能走完的路程只需四五个小时，极大地便利了货物运输和人员通行。2021年12月中老铁路全线通车，为老挝的金融、轻工业等新产业的发展注入活力。2023年4月中老铁路国际旅客列车开通，两年以来累计发送旅客191万人次，促进了中老经贸和人文交往，带动老挝旅游业、生态农业及相关产业的发展，并让老挝从东南亚唯一一个内陆国家向着重要的陆联国转变。

图7 老中铁路（磨丁-万象段）隧道开挖过程（来源：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

让当地越来越富

当笔者问及中国电建如何履行企业社会责任时，除了在洪涝灾害时期捐款、切身参与各种救灾抢险活动（如车祸、其它承建商建造的大坝溃坝）等基本行动外，中国电建还格外注重可持续发展与生态，为当地带来了长远的利好。

在建设水电站和水库的过程中，除有留用机会的工作岗位外，中国电建在施工过程中格外关注施工区域的可持续发展。在建设南欧江项目的库区时，经过与当地民众的真诚沟通达成移民协议后，中国电建灵活地挪用国内经验修建移民村，同时配套新建或升级的供水设施、学校、道路、佛堂等设施与公共场所，充分解决当地民众取水难、水不干净、不联通、缺少教育资源等问题。根据其网页展示，“南欧江一期项目自2011年筹建以来，为当地共新建、改扩建公路约250公里，修建大桥10余座，路涵10余座；建成8个集中的移民新村及配套设施，搬迁或自主安置移民1100余户，捐赠家具近10余批次，改善了当地20余个自然村的生产生活条件”，还改善了当地用水、开展了多个生计恢复项目。在建造老中铁路时，中国电建也按照永临结合的原则制定了以民为本的施工方案，建造施工后可仍满足当地民众民生需求的长期建筑，为相对落后的铁路沿线地区留下了便捷的道路、更好的住房、还有饮水工程等设施。这些措施帮助当地民众安居乐业，为经济社会发展提供保障作用。

图8 中国电建于2014-17年间在南欧江梯级水电站工程中修建的移民村之一（来源：中国电建老挝代表处）。 

在各类项目开发过程中，生物多样性与生态系统保护也同样重要。南俄5发电公司共捐助一亿三千万基普（当地货币）用于森林保护项目、前后购买9万尾鱼苗进行野外放生；南欧江多个项目在规划时便设置了动物栖息地保护区且合理避让老挝的国家级森林保护区，且沿线规划多处生态保护补植区；在建的孟松风电项目也同样注意鸟类及多个陆生物种的保护，且通过查阅资料、询问村民、实地调查等方式，在施工过程中及时发现保护物种并调整方案。

总结

2025年3月31日，在庆祝老挝人民革命党成立70周年大会上，老挝副总理占沙蒙·占雅腊（Chansamone Chanyalath）代表老挝政府授予中国电建“国家发展三级勋章”，以表彰中国电建在推动老挝经济建设方面的卓越贡献。截至2025年3月，中国电建在老挝累计完成100余项重大工程建设，投资总额超过30亿美元，目前有员工5000余人、超过3000名为本地员工。此前，中国电建曾先后被老挝政府授予国家建设二级勋章、国家级劳动勋章等，这些荣誉见证了中国电建多年深耕老挝水电、能源技术、基础设施建设、矿业等领域的历程。

展望未来，中国电建不仅计划在老挝更多地推动环境气候技术的发展、推动清洁能源建设、探索生物质能发电站，而且考虑通过数字技术如智慧城市建设推动经济发展。这些词语乍一听可能和老挝这个农业国和欠发达国家的印象大相径庭，但时间或许会见证它们如何帮助老挝实现经济发展的弯道超车，依托“东南亚蓄电池”等优势脱离欠发达国家的行列。

（作者：黄相宜，复旦大学国际政治专业硕士研究生。本文受南非金山大学中非报道项目资助。文章内容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与北京大学区域与国别研究院或南非金山大学新闻中心立场无关。转载或引用请标明作者信息及出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