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餃皇后》充分演繹「香港精神」

何志平

早前筆者與朋友觀賞電影《水餃皇后》。看完這部改編自「灣仔碼頭」創始人臧健和真人真事的影片，筆者體會到，導演想傳達的並非僅僅是女主角的創業史或苦難史，而是以此作為一面鏡子折射出所有配角們身上的閃光點。這些都市小人物，看似尋常，但他們恰好是締造香港1970年代經濟騰飛史詩的隱形敘述者。他們用自己的生存哲學，以自尊自強、頑強拚搏、同舟共濟，演繹深邃的獅子山下精神。

臧姑娘1977年帶着孩子來港，從做塑膠花、洗碗、刷電車到擺攤賣水餃，在社會底層掙扎求生，最終憑藉手藝與堅持，在時代夾縫中改寫命運，將其速凍水餃品牌推向了全世界。彼時的香港有大量外來人口湧入，巧遇香港經濟起飛，社會急需擴充勞動力，因此港英政府實施所謂「抵壘」政策，即非法入境者只要成功抵達市區，便可合法居留香港。香港就是一個移民社會，文化縱橫交錯、色彩豐富，大部分剛來港的人都相信靠努力、靠真本領，力爭上游，就可換取更好的生活。

香港精神創造香江奇跡

臧姑娘初來港時，在九龍、新界狹窄髒亂的環境生活，面對棄留未知的家園及方向不明的未來，她並沒有怨天尤人，始終與糖水伯、雪糕炳他們在獅子山下努力生活。糖水伯的每粒紅豆沙、芝麻湯圓都浸泡着時代的印跡，而臧姑娘的鐵皮桶裏也浮沉着半個世紀以來華人遷徙他鄉的倒影。一碗薑湯、一盞燈，甚至一個攤位相讓等細節，以及包租婆、警察、太保等人物形象塑造，既跨越地域、階層，展現香港市井生活智慧包裹的溫熱內核，更彰顯了中華傳統文化吃苦耐勞、自立自強、守望相助的倫理價值和民族精神，在逆境中抱團取暖，砥礪前行，創造出一個個香江奇跡。

就如臧姑娘甫一在港落腳，帶着兩個女兒在家中穿塑膠花、組裝洋娃娃的一幕，還原了當年家庭式作業的生產景象。據統計，在最鼎盛的時代，香港人造花廠有多達3,300多家，出產佔世界市場80%份額。不少家庭主婦由於要照顧年幼子女，難以外出工作，便將貨品原料帶回家中，以家庭工廠模式總動員賺錢，加工費皆以磅計算，大量市民參與其中。影片以獨特的視角，從側面深刻反映了老一輩香港人身無分文、白手起家，歷盡千辛萬苦，創造輝煌業績的奮鬥歷程，突出臧姑娘的成功不是孤軍作戰，而是特定時期香港社會集體精神的縮影和集體記憶的重要部分，跨越時空，歷久彌新。

臧姑娘的故事之所以動人，還在於其執着專注與一絲不苟。她因應香港的天氣和市民口味，將北方水餃一遍遍實驗改良，把厚實的餃子皮加鹼水與鹽，變成更薄、更有嚼勁的港式餃子皮，再融匯南方的口味精華，以皮薄餡大逆襲突圍。在此意義上，餃子從南北飲食衝撞，到交流、調整、接受，說明南下移民所帶來的各地域文化，在香港落地生根。這種精神放至今天，就是堅守自主研發，勇於開拓創新。

在當下短視頻平台製造的轉瞬即逝「速食文化」下，熱搜榜單每天刷新，分散人們注意力，令人逐漸喪失了歷史縱深感和文化本真。此時重溫舊日故事，其力量恰恰在於穿透時間的迷霧，凝聚香港歷史情感。每一處斑駁街區場景，都是對斷裂記憶的縫合，每一個現代化工廠流水線，都是對共同價值的確認。這種共鳴不僅局限於香港，也在內地更廣泛的社會競爭背景中引發思考，那才是真正的成功學，在於腳踏實地，把簡單平凡小事做到極致的專業精神。

「香港精神」有獨特魅力與不朽價值

當然，臧姑娘的成功更與香港這座城市的成長歷程密不可分。香港從小漁村發展成為東方之珠，歷經百年滄桑，發展之路絕非坦途，但總有一種力量讓香港屢次從亂世巨變中化險為夷。這種打不死、壓不垮、愈挫愈勇的勁頭毅力，以及適時而變、順勢而為、隨事而制、借風而行的靈活堅韌，就是「香港精神」。

香港作為舉世聞名的國際大都市，其獨特魅力與不朽價值，可悄然無聲地改變到居民氣質和精神面貌。香港的歷史、文化、語言、制度、氛圍、記憶之間深厚的連結，是來自生活在這座城市以前的居民、現在的住客以及明天來者的鋪墊。「臧姑娘們」也因踏足這塊土地，與這座城市幾十年來一起滴汗流血淌淚，共度風雨晴天，共同見證歷史洪濤的洗禮，身上都沾染上了特殊韻味與氣息，「香港精神」也在他們一位位身上進一步具象化。

《水餃皇后》不僅好看，更觸動香港人的心。此時此刻，大家更需要好像《水餃皇后》故事這樣的集體回憶喚醒，於歷史中找到真我，在新時代新征程新起點中找到最初的精神原動力，寫下那不朽香江名句。